就這樣日升月沉,朝來夕往,無事紛擾。
青青久而久之,也少來了,姐妹多少生分了些。
我依然臉露微笑,像在期待什麼發生。
許仙問我:「你在想什麼?」
「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麼?」
「幸福,就是無事發生。」
許仙望著我,獃獃不作聲。
有時候我以為他是真的呆,有時候我又認為他是裝傻。
一個平凡的小葯官許仙,竟讓一隻千年的蛇妖猜不透起來。
如同所有戀愛中的女人那樣,最後我總是會問:「許仙,你愛不愛我?」
女人總那樣問,但男人總不懂。
他們覺得,我是愛你的,我愛你自己知道就可以,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回答,愛就在一遍又一遍的誓言中稀釋。
其實女人問你,只是想給你機會再次確認。
確認你即便不愛她了,還願意說一聲「愛」,還願意至少騙騙她。
女人有多麼傻,或者說女人有多麼聰明。
你願意撒謊,她們就願意相信。
許仙的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剛開始,總是肯定的。
「愛。」
「那你會不會給我想要的?」
「會,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永遠都聽我的,無論我要你做什麼,你都要聽。」
「嗯。」
「要是有一天我讓你離開我呢?」
「我就離開吧。」
「那你就是不愛我。」
「嚇,那我不走了……」
「那你就是不聽我話,也是不愛我啊。」
「那……我到底該怎麼辦?」
「你應該又痛苦又糾結又悲痛地離開……然後,偷偷跟在我身後面,守候在我的身邊!」
——卻始終離我只有一個轉身的距離。
許仙認真地想了想,然後認真地點頭,我忍不住笑起來。
他不明所以跟著笑。
在這人世的滄海桑田,你有了我,我有了你,沒有特別的事發生,沒有任何異軍突起,田園牧歌式的唱腔究竟可以嘹亮多久。
我寧做井底之蛙,不願想海闊天空。
「許仙,咱們就這樣一輩子好不好。」
「一輩子抱在一起?那不成了連體人?」
「就是要做連體人,吃飯一起,睡覺一起,什麼時候也一起。」
「你不膩?」
「不膩,一輩子不膩,下輩子也不膩,」我停頓,看了他一眼,「你會膩嗎?」
許仙笑而搖頭,「但是……」
「噯,為何所有動聽的話,最後總有『但是』?」
許仙坐直身體,笑續:「但是我不能虧待了你,我要親自拜會伯父伯母,要求他們准許我們交往……然後……」
我速速介面,「然後明媒正娶地把我娶進門,是嗎?」
「嗯。」他珍而重之地點頭。
我好高興好高興。一把抱住他。
我知道我有了依靠,而他是這樣願意把我世俗了的。
你去旅行的日子,
我在這裡靜靜地推想,
是不忍分離的一念,
牽綿這姻緣。
平凡的夫妻,
所謂愛情,是願相見——
(今晚你宿在四重溪,
四重羅帷隔著四重煙夢
今晚你宿在四重溪。)
你費心把家安頓在
水邊堤邊,
讓我看芳草,蘆花。
平靜的生活,
所謂愛情,有時也
美如煙霞——
(今晚你住花蓮的寺廟,
幽暗的廂房,
你是不是在靜靜地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