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二、法海 那日(2)

伊臉色瞬變煞白,似打中她七寸。退後三步,再難搭話。

我打蛇隨棍上,「他會後悔一生,恨你一世。」她低下頭,臉孔哀怨,更增秀色。

「你還是走吧,讓他永遠懷念你,不好嗎?」

白蛇彷彿給重拳擊中,一語不發。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相愛爭如不愛,相守不如相念。或者,連念都不要有,從此蝴蝶離花,相忘江湖。如果人人都無情,那便是人間有情。任憑佛祖說得口乾唇燥,世人總是不懂。一次比一次更深地踐入道德的邊境,墜入慾念的深淵。可憐眾生還道:不悔,不悔。

永不悔。

永遠別輕易說永遠。

佛不說。

佛法永恆,佛也不說。

妖的「永遠」可能還長些,仙又更長些,但仍有盡頭。

真正的永遠,永恆,永生永世,豈是凡人所估得到的?

天荒地老一直杵在那兒的,他們並不自言。人們卻動輒許下承諾,動輒「轟轟烈烈」「驚天動地」,豈知是山無言水無心,天地是不驚也不動的。

佛曰,不可說。

「你真愛他,就自己流淚吧,何須教他流淚。」什麼流淚,在我看來,也是空假,希望白蛇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她仍不言語,我想起來,問究道:「那把劍,從何而來?」

「什麼劍?」白蛇愕然。

「你剛才所使之劍。」

「哦,是它。從前修鍊的林間撿的。」

「撿的?」

「對,」她挑眉,「這又有何不妥了?」

白蛇撿到揭諦劍,又能不費吹灰之力使用它,可見也是天命如此。

今日且罷。

愛太深,難消受。情再濃,難收拾。此際一戰,已使屋傾梁塌,白白禍了平民。他日若不收斂,更不知如何。誰道無罪,一念間,動與不動,業已成罪孽。

我口念「阿彌陀佛」,轉身離開,下達最後通令,希望她好自為之。

「你對百姓的情已還義已盡,他日人間再見,絕不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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