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0日,巴黎。
伊能紀之接到了中鄉廣秋從阿爾及利亞打來的電話。
連日的審訊,多少搞清了一點眉目,企圖炸毀巴黎警察局的別動隊中,竟有三個人是日本人,兩個來自阿爾及爾方面,另一個從貝魯特方面潛入。眼下,只剩下一個叫三村良政的人,其餘的都死了。
由巴黎警察局負責對這個人進行審訊。當然他們很希望伊能也一同參加,以便更好地了解中東指揮部的真實情況。
當中鄉得知,伊能自己也打算留下聽一聽審訊的內容,便火了。
他拋開伊能,第二天就飛往阿爾及爾。電話也是從那裡打來的。
「我在此地的大使館幫助下,已做了進入沙漠的準備工作,夜裡就起程。」
「喂、夥計,你能不能再等上一兩天?」伊能說。
昨晚,朱野能子來找過伊能。當她聽說,中鄉已先行一步去了阿爾及利亞,臉色頓時變了。她急不可待地要求伊能同她一起走,伊能向她解釋了暫時不能去的原因,能子再也坐不住,匆匆地告辭了。
伊能在電話中把能子要去追趕的消息轉告了中鄉,請求等她到了一同走。
「混帳!」中鄉勃然大怒,太聲吼著,「老子不需要那母豬!」他摔下了電話。
「她怎麼是個母豬呢?」伊能自言自語著陷入了沉思。
他眼前浮現出能子那神色慌張的面孔,無須多問,僅以救出根岸志津子為前提,能子肯定也和根岸首相簽好了巨額報酬的協定。所以當她聽說中鄉已經搶先出發了,她才如此驚慌失措,她是決不會甘心讓他人獨吞這塊肥肉的。
當然,問題還不局限於此。她是在賭氣,她一個曾經淪落為任人買賣,隨意踐踏的房事女奴,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人呢?假若,她能夠救出首相的女兒,那又當別論了。這便是能子拒絕回國的原因所在吧。
能子在巴黎的一系列行動,也足以說明這一點。
伊能默默地恩忖著。他想,迫不及待的能子,大概已經出發了吧。而從心底討厭這個女人的中鄉,一定會逃也似地跑掉的。
那麼能子將要比他遲上兩天到達撒哈拉沙漠。
伊能決定等巴黎的事情一結束,便立即啟程。
茫茫無際的撒哈拉沙漠里究竟有什麼,現在還是個謎。
伊能曾看到過的海市蜃樓,專門請教了建築專家。他們也不敢肯定,沙漠中就一定會有相似的建築。
踏上征途的中鄉,決定把那虛無縹緲的幻景搞個水落石出。
伊能不是說過嘛,他在藍色天空中看到了一片清波蕩漾的海,那顯然是由於沙漠受到極其強烈的陽光輻射造成的,從遠處看上去彷彿是浮動的水面,有時還能看見露出的小島。
當大氣中的光線經過不同密度的空氣層發生折射或全反射,這時可以看見空氣中或地面以下有物體的影象。最遠的距離可達二百公里左右。
中鄉一直堅信那座神秘的城堡在現實中是存在的,他正是抱著這一想法出發了。那五千萬固然誘人,而他的真正目標,是要揪出隱藏在幕後鬼魅魍魎,好讓人們清楚地看到——正是他們打著「統一歐洲」的旗號,干下了一系列令人髮指的勾當。
鷲啼北回歸線。
這句發人深思的話,一定與這座城堡有著某種關聯。
在審問那些倖存的暴亂分子時,他們是死也不肯說出與「大歐洲主義」有何關係的。
不招也罷,企圖炸毀巴黎警察局的目的已經清楚了。
在9月16日那一天,倫敦警察局,德意志聯邦警察局也相繼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由此證明,中鄉的判斷是正確的——敵人只不過顯示一下,他們是有能力在同一天,炸毀歐洲共同體主要國家的警察總部的。
9月9日,曾在西班牙的聖塞瓦斯蒂安城海岸發現的那個叫代諾的男屍身上,搜出密碼文件,也象是有意識地透露出法國巴黎警察即將遭到破壞的消息。儘管警察當局投入了全部的力量,還是險些中計。
其實這伙激進分子,早已偷偷地潛入了巴黎。巧妙地布下圈套,誘拐了電氣工程公司老闆的妻子和女兒。
這次行動的直接指揮者是中東委員會,這一點已經很明確了。使人費解的是,小小的中東委員會為何要同時炸毀三個國家的警察總部呢,這樣干豈不是玩火自焚嗎?
不言而喻,這個中東委員會是有背景的。幕後指使的是何許人,一時還很難推測。
在三村良政的口供中,他一再聲明自己什麼也不清楚,這很可能是真實的,讓手下的人,只掌握一些必要的情況,也是一種常識。
——大歐洲主義。
伊能的腦海里反覆出現這個字樣。
9月25日。
伊能被巴黎警察局請去。
情報第五科的庫羅德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得到了一個新情報。」
庫羅德的表情十分嚴肅地說。
「知道歐洲聯軍司令官哈圖利希·豐·邁亞少將和西德內務部長鬍里圖·達內恩多爾夫的名字嗎?」
「不清楚。」
「前些天,加斯湯部長不是提到過有人對北約軍的主要成員,及某國的重要人物進行秘密的威脅……」
庫羅德說到這兒停住了。
「那件事我聽說過。」
「兩位要人現在正受到暗中的威脅。」
「為什麼要把這消息告訴我。」伊能慢條斯理的說。
「當然是有理由的。」
秘書端來了紅茶,庫羅德停止了談話。
伊能覺得,和這位庫羅德相處,總感到不那麼和諧。
在巴黎面臨危機的那些日子,庫羅德一直隱沒在情報部的辦公室里。他動員了所有的力量,全力以赴地用來偵聽敵人的行蹤。可一連幾天,這隻好比是大象耳朵的情報機關,連一點兒有價值的消息都沒有探聽到。
當庫羅德得知,由於伊能和中鄉的急中生智,才使法國警察的大樓免遭不幸,另外大橋上的兩個人質也多虧他們救下,對此,庫羅德一點謝意也沒有表示。顯然,他還在生中鄉的氣。
對庫羅德的無禮和傲慢,伊能並不在乎。
「暗中負責警衛那兩位要人的特工人員昨夜突然失蹤了。」
庫羅德壓低嗓音繼續說:
「他們曾在三天前,與總部進行了聯繫。說是近日很可能搞到重要情報。」
「……」
「看來,秘密威脅者們,已經開始了行動……」
庫羅德說到這裡改變了語氣。
「知道中鄉的情況嗎?」
「不知道!」
自上次,中鄉發火摔了電話之後,就再也沒有和伊能聯繫過。
「真是個處處叫人為難的人呀!」
「出了什麼事?」
「他乘坐法國航空公司的飛機前往阿爾及爾時,在機中喝乾了一瓶威士忌。」
「就這點讓你為難嗎?」
喝乾一瓶威士忌,對於嗜酒如命的中鄉來說,算得了什麼,豈不是家常便飯。
「請你繼續聽下去。他在阿爾及爾僱用了一個本地人,作為嚮導併兼開汽車。車上滿載著大量的威士忌和水,可是,當汽車剛一離開圖古爾特時,他就把那嚮導一腳給蹬開了,他是打算隻身一人走入大沙漠。」
「……」
「他的車在路上放了炮,一個夥計剛剛替他修好,也叫他連打帶罵地轟跑了。」
「這些,他都幹得出來,可是……」
「三天前,在埃爾加希油田南三十公里處又發生了一件事。一個男人站在路上招呼一輛駛往油田的卡車。他喊的象是英語。可司機和助手都不懂,那人就跳上卡車,把車上裝的威士忌和食品扔下車,還粗暴地將司機打了一頓。那司機說他是個日本人……」
「……」
肯定又是中鄉乾的,伊能已經無話可辯了。
「繼中鄉之後,朱野小姐現已通過了圖古爾特,她和司機兼嚮導兩人飛向沙漠行進。」
「……」
「請教一個問題好嗎?撒哈拉沙漠里究竟有什麼。我們昨天就知道你已經申請了前往阿爾及利亞的入境簽證。」
「只是想調查核實一個問題。」
「是工作嗎?」
庫羅德緊皺眉頭,一句接一句地詢問著。
「當然啦,奉命尋找首相的女兒。」
「不對吧?」
「那你說說是為什麼?」
「外事警察的朱野小姐是來找貴國首相的女兒的,而她好象掌握了什麼重要的情報,為此,貴國又派遣你們兩位一同前往,究竟偵查到了什麼,不可以請教一下嗎?」
「什麼也沒有。」
伊能冷漠地回答說。
「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初步情況,那個從馬賽消失的庫萊門斯·蓋奧爾凱,與剛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