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季 第五百一十二節 曹正秋

解燕白漫步走進小巷,他本身相貌就並不起眼,穿著也極為樸素,渾身氣機收斂,走在街道上,沒有一個人認出他來。

他似乎對這裡頗為熟悉,七拐八彎之後,走到一間民居處。

這處民居頗為破舊,尤其是那扇紅門,朱紅的漆已經有些不少剝落,露出裡面黝黑的木頭。紅門上那對銅環,讓這處民居看上去有幾分古色古香的味道。像這樣的仿古民居在大約四十年前,曾經流行過一段時間。不過,這樣的大門根本沒有什麼防護作用,它很快便被新興起的密碼自動門取代。

解燕白十分熟稔地上前,啪啪用力拍那銅環。

「誰啊?」裡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咿呀一聲,木門打開。

一名中年男子出現在解燕白眼前。煙灰色的外套,裡面穿著一件白色襯衫,國字臉上戴著一隻黑色邊框眼鏡,幾乎遮住了他的半張臉。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是典型的學者模樣。

「正秋,你還是這樣,沒什麼變化。」解燕白笑道。

「咦!燕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中年男子驚喜道。

解燕白略帶無奈道:「我回來的事,應該沒人不知道吧。」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最近在設計一種新戰棋,還沒完工呢。你是知道的,出了不新品,我可沒飯吃。」

這句略帶自嘲的笑透著幾分滄桑豁達,解燕白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你在靠設計戰棋賺錢?」解燕白跟著他往屋裡走,邊走邊問:「你的研究呢?」

「早就停下來了,我連飯都吃不飽,哪裡有心情去做這研究?」中年人無可奈何道,手忙腳亂地把規程如山的書和資料搬起來,騰出一張椅子給解燕白。

解燕白也不客氣,坐下來,椅子頓時發出一陣令人提心弔膽的聲音。環顧四周,房間里到處堆滿了各種書籍,四周的牆壁全都掛著許多雜七雜八的地圖,然而最引人注意的,還是一個佔了半個房間的沙盤。沙盤上縱橫交錯,插著各種解燕白看不懂的標籤。

「這是誰做的?」解燕白指著沙盤問。

「我做的,還不錯吧。」中年人有幾分得意笑道:「我在推演希森-貝爾戰役。史料中對它的記載極少,我對那次戰役很感興趣,就嘗試再現它的全過程。沒錢去做三維地圖幻卡,我就自己動手做了這個沙盤。不過,這研究已經停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都忙著設計戰棋了。你最近怎麼樣?」

「我?還不錯。」解燕白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有很長時間沒有出去了。解燕白擔任中達書府校長一職,全聯邦都知曉。他接著問:「我走之前不是給你留了一筆錢研究么?」

「我沒動那錢。」中年人笑了笑:「你又不是啥富家子弟,自己也窮得掉渣,不是你老師,你連卡片都買不起。以後你總是要結婚的,你留給我的錢我都存著,等你結婚時作禮金,哈,我也省得再去貼禮金了!」

解燕白心中一暖,鼻子有些發酸,他想讓自己笑,卻比哭還難看:「把戰棋工作推了吧。」

「那怎麼行?」中年人一瞪眼:「我可是求了很久,才攬到這個活的。難道你想把我餓死?」

解燕白心中酸意更重,他知道眼前這男人在學校時寧折不彎,現在為了一份工作低聲下氣求人。他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和平常沒有兩樣:「我還指望著你幫我,怎麼可能讓你餓死?

「幫你?」中年人狐疑地看著解燕白:「我能幫你什麼?我除了研究戰術,其他什麼都不會。咦,難道你小子最近發達了?」

解燕白嘿嘿一笑:「嗯,發達了。」他忽然語氣一肅:「對了,中達書府的情形不是很好啊,你怎麼不研究這個?」

「中達書府?」中年人冷笑:「對你我來說,中達書府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說得也是。」解燕白點點頭。對解燕白來說,他受的恩惠基本上是他的老師,和中達書府沒有太多的關係。而眼前這位中年人,在中達書府更是一直受到排擠,最終無奈之下,他黯然離開中達書府。兩人在學校時結識,解燕白是學生,而這中年人那時任《聯邦戰術史論》這門冷門至極的課的老師。

剛剛說完,中年人又憤憤不平,破口大罵:「戰術室那幫豬,有好處個個向前擠,該用到他們的時候,個個出餿主意。你看看他們出的昏招,勞昊這小子擅守不擅攻,剛剛經歷喪兄之痛,讓他去主持前線,並不是好選擇。更何況,居然還主動出擊!若採取守勢,以勞昊之能,何至於落敗至此。只要拖一段時間,局勢稍穩,兩面夾擊,宋成彥就難做了。不用猜,我也知道肯定是戰術室的那幫混蛋鼓動勞昊。想一擊而勝之?做他們的春秋大夢!」

「唔,是啊,那幫傢伙太蠢了。不過,現在情勢還好,宋成彥死了,聯邦綜合學府不是主動後撤到比尼迪亞山脈么,應該不會有什麼事。」解燕白裝模作樣地接了一句。

「放屁!」中年人猛地灌了一口水,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和戰術室那幫豬比,人家唐含沛聰明著。他這麼做,只是為了完成了集權。整頓後的唐營是唐含沛一個人的部隊,現在整個聯邦綜合學府、整個京都,都是他一個人的意志!他就像一個高明的拳手,主動後撤只是為了出拳更有力量。」

他的目光冷靜而睿智:「比尼迪亞山脈山脈,地勢險要,只需要很少的力量就能扼守,這樣他就能騰出更多的力量來完成對軍隊的改造。完成集權之後的唐含沛會變得更加強大!他現在只需要一個真正的將領,像宋成彥一樣的人物。有時都會想,從他種種手段來看,有人敢說他不懂兵?一旦他蓄勢完成,絕對有若奔雷,無可阻擋。而他的第一個目標,一定會是我們。」

解燕白聽得極為仔細認真。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唐含沛會用漠營來牽制霜月寒洲,再會想辦法牽制星院和苦寂寺。雖然我不知道唐含沛會怎麼做到這一點,但是我知道他一定能做到。如今的我們,元氣大傷,是最適合的目標。至於法亞,他們的根基在普居區,五大華區本就不是他們的戰場。現在看上去風平浪靜,其實已經是危在旦夕!」

「難道就沒有辦法對付唐含沛了嗎?」解燕白不由問道:「我們總不能束手待斃吧!」

「有!」中年人斬釘截鐵道:「以集權對集權!集中上甘區所有的力量,對抗唐含沛,這是大勢方面!在軍事方面,我們要以守待攻,建立完整的防守體系。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有利。久戰不下,唐含沛就會失去銳勢,而他會面臨隨時被其他四家夾擊的狀態。有我們在正面戰場上鉗制,拖住他,他就危險了!」

解燕白目光閃動,若有所思。

不過中年人旋即冷笑:「可惜,我們的府主太老邁了,他已經沒有年輕的銳氣,而且糊塗了!你看看,中達書府腐爛了到什麼樣了?連唐含沛都知道公開傳承!大長老那群貪婪的豬,個個霸著傳承,他們絕不肯把權力交出來的!哼,依我看,唐含沛必勝無疑!過段時間,等我們存了些錢,不如搬到左赫區或者梵阿思區吧。根據我的判斷,星院和苦寂寺絕對是最後被滅的。」

「呵呵,那可不一定。」解燕白揚了揚濃眉。

「反正和我們沒多大的關係。」氣息稍平的中年人又灌了一口涼水。

「哦,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現在是中達書府的現任府主。」解燕白笑嘻嘻道。

噗!

正在喝水的中年人一口噴了,噴得他對面的解燕白一臉。解燕白也不生氣,抹了抹臉,淡笑如故。

「你、你……」

中年人瞠目結舌,指著解燕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天晚上,中達書府新任府主發布第二條命令,任命名不見經傳的曹正秋為中達書府戰術室室長!

陳暮的隊伍在快速前進,這麼一支龐大的隊伍行進,怎麼會不引起沿途各個勢力的注意?

一路上,這支隊伍都在進行快速行軍訓練。

「我的老天,我都感覺快變成兔子了。天天被攆著跑!沒聽說過,有哪家這麼瘋狂地練習跑的。」隊伍中有卡修忍不住嘟囔著。

「可不是。我現在一聽到緊急集合令就哆嗦!奶奶的,這幾天沒有一天睡覺超過四個小時,我現在都快能邊飛邊睡覺了。」另一位卡修也忍不住道。

「老闆估計是想增強我們的機動性。」一位可能有些懂行的卡修插了一句。

「機動性?機動個屁!再這樣下去,我們遲早要掛掉。早知道我就不報這個名了。」那位卡修繼續嘟囔著。

「哈,那你可以退出嘛。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進來,咱們可都是運氣好的。跟著白總管,以後前途光明。你看那些留在太叔家的卡修,才叫那個可憐。錢雖然拿得比我們多,可有啥發展空間?」另一個卡修接腔道。

「就是,你看老闆拿出來的東西,咱見都沒見過。那個盤子,比探測卡片都好使,根本不費感知。」

「那叫欏盤,老黃,你丫的真沒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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