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殊死搏鬥 第七節

廣尾志郎的家在懸崖的中部。這裡的地形跟臨時寄宿的小屋差不多,從外面看不見房子。

一條小路貫通在懸崖之中,房子就在一塊平台上。正如惠子所說的。

房子造得很結實。是用一根根粗蝦蛦松林堆起來的。樹榦與樹榦間的縫隙,塞滿了樺樹皮。

房子造得很漂亮,乍一看就象高級別墅。廣尾的聰明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房子裡面很大,約有二十張榻榻米大小。除了寢室還有一間房間。中央放著大爐子,爐子周圍都鋪著熊皮。上掛著蝦蛦鹿的鹿角,還有弓箭、斧頭等東西。

「啊,這麼多東西啊?」峰武久感嘆道。

「有這麼多東西,你還到扎幌去幹什麼?要是我就不挪窩啦。」峰朝火爐旁一坐。「你說是嗎,仙波君?」

「嗯。」仙波也坐在爐子邊。

房子造在要塞處,要不是偶然,找到這裡來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這裡也抗得住冬天積雪的時候。只要在夏天準備好柴禾、糧食,就能舒舒服服地過冬。而且還有惠子美麗的胴體,有什麼可說的呢?真是別有洞天哪。

然後,一看廣尾的臉部表情,這種想法一下子就沒了。

廣尾把手放在爐子上,臉上就象蒙了片烏雲似的,蓬鬆的頭髮也失去了光澤,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喂,拿出精抻來。即使你妻子被日本礦床組合的那幫人抓去了,也未必被殺。那幫人要用你妻子換不少砂金,到時候,可以奪回來。」

「……」

廣尾沒有回答。他默默地看著峰:那陰沉沉的表情,就象帶著刺似的。「你們不來,惠子不會被搶走。」廣尾的臉上流露出這種非難。

廣尾陰沉的臉上浮現出絕望,看了使人感到可憐。又有什麼辦法呢?仙波感到,人不會只有幸運。

廣尾殺了人逃進山裡,隱居了十二年。其間,他幸運地發現了含砂金量很高的砂金層,蓋起了房子,娶了個美麗的妻子。說他一帆風順也許不太合適,可對這個殺人犯來說,可是撞上了出乎意外的幸運。

然後,這一切到今天結束了。

幸運的女神離廣尾而去。那位女神現在正被男人們玩弄著。

仙波也不清楚是否會還回惠子。那是一幫最狡猾、最殘忍的傢伙。在劍山被包圍時的惡毒勁兒,又回到了他的腦海里。為了弄到別人發掘的金塊,大開殺戒,是一夥極其殘暴的傢伙。

即使還回惠子,廣尾大概也不得不放棄這個家。那幫傢伙一旦得知他有大量的砂金,是決不會死心的。尤其是知道廣尾是個殺人犯後,他們會變本加厲,他們會一年兩年地追捕廣尾夫婦的。

安居之地消失了,作為殺人犯的流浪漂泊生活要開始了。廣尾陰沉的臉上完全表露出來。

「能不能打聽一下那砂金的事?我們並沒有別的意思,你盡可以放心地告訴我們。我們要為奪回你的妻子而戰鬥。你要是謝我們,我們就不客氣了。不過,如果能淘金的話,我們也想試試行嗎?……」峰看著廣尾的表情,很客氣地問道。老婆被擒走,還在遭受凌辱,廣尾眼前出現了那種場面,一股瘋狂勁留在肚子里。眼下詢問砂金的事,看來是有點苛刻,但不得不問。

「砂金淘不到了。」廣尾回答道。

「噢?」

「所以,我對你們說了義經的財寶那件事。」廣尾凝視著火焰。

「……」

「我偶然發現了隱藏的財寶。就這些情況。」

「是義經的……」峰看看仙波,仙波搖搖頭。

「你們真想救我的老婆?」廣尾看看峰,又看看仙波。

「當然嘍。」峰迴答。

「那我就告訴你們砂金的事吧。」

「那是在九年前……」廣尾聲音低沉地說起來。

九年前,廣尾胡亂地在山上行走,他在查找逃路,以防萬一被警察包圍。他住的地方在山澗的上游。這是個臨時住宿點。他造弓做箭,準備了足夠的糧食。在山裡行走,除了了解地形,同時還為了尋找獵物。

前進的道路上毫無希望。

日高地方在北海道屬於降雪量最少、氣候溫暖的地方。因此,一到冬季,狗熊,蝦蛦鹿等越過日高山脈而來。廣尾唯一的工作就是捕獵那些動物,儲藏起來。

蝦蛦鹿,一到初春交配期,就結成一群,人走近它們,它們也興奮地毫不介意。有時,一腳踩進殘雪結冰的地方,蝦蛦鹿就一點也動不動了。廣尾抓來殺了,把肉貯藏好,皮子用來做地毯、衣服。

在山裡,只能幹這些事。殺人犯的時效是15年。他一想到還得在山裡渡過12年,渾身就沒有勁,有時他甚至覺得還是被抓去的好。

連日來的行走使他感到厭倦了。他想要支槍,還要想要鞋子、衣服。想要的東西多得象座山,但是他沒有錢,僅有的一點出逃費全用完了。他覺得早晚會死在野地里,或去鎮上村裡時被捕。

被殺的是妻子的情夫。由於出差延期,他回到家裡,只見妻子和一個男人渾身赤裸地睡在一起。他二話沒說,就刺死了那男的,妻子也負了重傷。

他為殺了那男的懊悔過,那種老婆應該乾脆斷了。

廣尾默默地行走在山裡。

這天,廣尾到溪谷上的森林中。這深山老林近乎人跡未至,實際上也確實沒有人到過的痕迹。他知道眼前是沙流川上游無名的支流,但因沒地圖,又沒指南針,所以估摸不出是什麼地方。

森林中全是針葉樹,深得陽光也透不進來。這是個讓人感到害怕的地方。走著走著,廣尾一腳踩空,雜草下面的矮竹子塌了下去。廣尾發出一聲慘叫,覺得掉下了絕壁,無遮無攔地垂直向下滑去。他的身體終於停住了。

周圍一片漆黑。廣尾不知是什麼地方。他用手摸了摸,好象是個洞。大約兩米寬。高度正好能讓廣尾站著行走。他不知道出口在哪裡,伸著雙手朝前走著。這時,腳下被絆了一下,碰倒在一塊砂地上。他覺得冷冰冰的。廣尾站起來,心頭上一股恐怖感。如果沒有出口,那可怎麼辦呢?掉下來的地方大約離這兒十米,可都是近於垂直的絕壁,根本就不能夠攀登。要是沒有出口,不久就會餓死,而且他還害怕洞里潛伏著什麼東西。

廣尾想弄個明白,抓起一把放進口袋裡,他用手摸著走了一會兒,來到一處看得見一絲細細的光線的地方。那地方就是出口,那是在懸崖中央出現的裂縫。下面有股溪流在流淌著。

廣尾滑進了溪流,身體被擦掉了層皮,但總算在溪流中站住了。他沿著溪流走著,想起了口袋裡的砂泥,拿出來一看,廣尾驚呆了。

「那就是砂金。」

「那砂金都是……」這回輪到峰吃驚了。

「嗯,」廣尾點點頭說:「幾乎沒滲進沙。」他陰沉的目光注視著峰和仙波。

「那麼,一共有多少?」

「這個嘛……」廣尾慢慢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副戒備的神情,在這張不安的臉上,還出現了狡猾。

「我把砂金分散藏了起來。只要你們救出我老婆,我就送你們一部分。肯定值一億、兩億。」

「兩億?」

「可你為什麼說那是義經的……」仙波插了一句。

仙波的語氣頗帶懷疑。廣尾的解釋不能輕信,那地方居然會藏著義經的財寶,還有巨額的砂金,真是荒誕無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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