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手 第七節

「你一下子怎麼啦?」峰武久聽仙波哎喲一聲,立刻放下了喝到一半的威士忌。

「拿藏寶的地圖唄!」仙波叫道。

由於起來得太急,正在癒合的全身的傷口,又被撕裂了。一陣難熬的疼痛,掠過了仙波的全身。

「什麼,藏寶的地圖。——在哪兒啊?」峰武久的神情驟然變了樣,他壓低聲音問道。

「嘿,那天……」剛說到一半,仙波就立刻煞住了。

「怎麼啦?說呀!」

「別說了吧。也許給安上了竊聽器啦!」

仙波突然想到了這一點。因為房間里亂七八糟的,想安上個竊聽器簡直易如反掌。

「竊聽器?——你檢查過沒有?」

「這副樣子,怎麼個檢查法?」仙波歪頭望著房間,眼睛裡流露出悲哀的目光。

「那倒也是。不過,你有調頻收音機嗎?」

竊聽器發出的信號,調頻收音機能接收到。因此,只要有調頻收音機,就能測出是否裝有竊聽器。

「我對音樂之類不感興趣呀。」

仙波對於收音機、立體聲收錄機之類都不感興趣,房間里只有一台手提式電視機。

「找找看吧。給安上了那玩藝兒,還能說話嗎?」峰武久放下酒杯,站起身來。

他迅速地在房間里翻動起來。比起巨額錢財來,酒精飲料算得上什麼呢?

仙波在一旁看著。雖說是翻動,可是峰武久是個老資格的刑偵人員,關鍵的地方,他都查到了。譬如說,椅子的下面啦,沙發的底部啦,書架的背後啦,床架子上啦——反正什麼東西都已經被翻得七零八落,所以峰武久翻動時就沒有任何顧忌了。

「好臟哪,全是灰塵。」峰武久邊找邊抱怨道。

「那些地方,平時沒有打掃嘛。」

仙波慢慢地站起身來,開始幫助峰武久尋找竊聽器。

因為若不查明是否安上了竊聽器。講起話來就老是提心弔膽的,那還談得上制訂與黑手作鬥爭的作戰計畫嗎?

他們從起居室、寢室,一直檢查餐廳、廁所和浴室,陽台也沒有放過。

「沒有哇!」峰武久擦著汗,說道。

「好象如此。」仙波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那麼,我可以提問嘍。」峰武久拿起了酒杯。

「好哇。」仙波在自己的酒杯里斟上了威士忌,「那天,我從射擊場回來,在半路上遇到了交通事故……」

「唔,這我聽你說過。在什麼地方,是什麼人我不清楚,反正是你把一個受重傷的人送到了醫院進行搶救。」

「不,名字我知道。因為在第二天的報紙上,刊登了這起交通事故。我送到醫院裡去的那個人,記得叫……」

「記得叫什麼來著?」

「忘了。」

「忘了?那可是個關鍵哪。這下可糟啦!」峰武久將酒瓶拉到了自己面前。酒瓶里的威士忌已所剩無幾。

「名字一查就能查到。我只記得他是通產省還是什麼地方的一個技官。」

「通產省……」

「是的。」仙波的目光投向了遠方。

當時的情景,慢慢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那是八月不知哪一號的一天,仙波休息,去了所澤的飛碟射擊場。那一天,他對自己的命中率感到很滿意。於是,他懷著愉快的心情驅車回家。可是,路上有一輛車,以瘋狂的速度超過了自己的車。

那輛車在即將駛入清漱市時,與另一車發生了碰撞。仙波用自己的車,將一個垂危的負傷者送到了醫院進行搶救。

到了醫院裡,他們只讓仙波將血肉糊糊的負傷者抱進去,而並沒有打聽他這個運送傷員者的姓名。

仙波感到很生氣。

他氣呼呼地駕著車,離開了那家醫院。

回到公寓的停車場,他把自己的車洗了洗,因為被傷員躺過的后座,沾滿了鮮血。

他向停車場借了鉛桶和抹布,仔細地擦去了血跡。他記得血跡到處都是,而且沾得很牢。仙波一邊擦洗,一邊還在生氣吶。

在擦洗后座的過程中,他發現有個東西掉在地上。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張透明的聚乙烯薄膜。

那是一張七、八厘米見方的聚乙烯薄膜,上面用油性萬能筆,畫著類似地圖的圖案。

這玩藝兒是誰掉在這兒的啦?仙波當時怎麼想也想不出個名堂來。仙波很難得讓其他人乘坐自己的車。偶爾駕車去上班,下班時也只把峰武久送到半路上。

峰武久看來不會有這種東西。要是這玩藝是他的,他早就會急得什麼似的了。即使不著急,至少也會問一聲的。

也許是那個垂死的負傷者掉的吧,——仙波也這麼想過,可是,那個負傷者已經完全不能動彈,怎麼可能掉出來呢?將負傷者抬上車的,是消防隊員他們。是他們將負傷者從撞爛的汽車裡拖出來,抬上了仙波的汽車。

也許是那個時候,從口袋或別的什麼地方掉出來的。

仙波將那張聚乙烯薄膜,放進了褲子口袋裡。

擦洗完汽車,他把這件事也給忘了。他當時覺得,要是這玩藝兒是那個負傷者的,而且對負傷者來說是很重要的,那日後肯定會來取的。等到他來取時再給他,看來也不遲。

不過,仙波又想:要是那個負傷者不僅保住了性命,後來又出了院,那要找到自己,怕是不可能了。

因為醫院方面不僅沒有記下仙波的車號,就連他的姓名也沒有打聽。仙波想:一旦那個負傷者保住了性命,醫院可要麻煩了。當人家問院方,自己是由誰送來時,院方怎麼去回答人家呢?更何況,要是在那輛車上掉了極為重要的東西,那怎麼辦呢?

那只有後悔了。除此以外,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呢?

仙波想起車上拾到的那張聚乙烯薄膜,是在擦洗汽車第二天。他從報紙上得悉,昨天的那個負傷者死了。當他擱下報紙時,他突然想起了那張聚乙烯薄膜的事兒。他伸手往褲子口袋一摸,那玩藝兒還在裡面。

「後來你怎麼處置啦?」峰武久擔心地問道。

「我記得是放在辦公的抽屜里的。」說到這兒,仙波皺起了眉頭。

「沒記錯吧?」

「沒記錯。」

「嗯。」峰武久舒了口氣。

警視廳搜查一課沒有小偷光顧。倘若放在那裡,那再放心不過了。

「不過,那是張什麼地圖啦?」峰武久端起酒杯,送到了嘴邊。他目光灼灼地往前探著身子。

「忘記了。不過我依稀記得那上面畫的不知是島嶼還處海灣,反正周圍是海。」

「島嶼或者海灣?」

「嗯,是的。」

仙波只記得起這些。對於他來說,島嶼也好,海灣也好,都無所謂,反正他不以為這是幅很有價值的地圖。他想一直保存到死者家屬或者別的什麼人前來認領為止。不,其實他並沒有想一本正經地加以保存。他只是覺得,丟掉有點兒不妥吧。

他自己並不想與死者家屬進行聯繫。結果,不知不覺中,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那張聚乙烯薄膜……仙波的眼前,浮現出了白天的那批傢伙。

那批窮凶極惡無法無天的傢伙,趁自己不在家時,對自己的房間來了個翻箱倒櫃,又砸爛了自己的汽車,最後竟敢襲擊在職的警察。

而且,今天那批傢伙顯然懷著殺意。他們似乎不惜一切代價,要把仙波抓住,哪怕是仙波只剩下一口氣也無所謂。仙波心想,要是被抓住了,說不定會被敲斷手或腿的。到了那種地步,就只有說出放那張聚乙烯薄膜的地方來。

不過,說出來的話,也會被弄死的。這是毫無疑問的。他們明白,狠狠地整了一頓警察,是不會太平的。更何況,聚乙烯薄膜與他們的罪行有關。

想到這裡,仙波的怒氣又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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