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手 第六節

過了一會兒,他從水中爬了出來。那批傢伙已經離去。

仙波直之爬上了堤岸,覺得身體冰涼冰涼的。他在水裡已浸泡了將近30分鐘。

當他認定周圍沒有人影兒時,就脫光了衣服。他擰去了衣服上的水,然後攤開,自己則一絲不掛地仰躺在雜草絲中。

太陽火辣辣地照耀著。天上沒有一片雲彩。在深邃的蒼穹中,有一隻老鷹在飛翔。

小鳥又開始歌唱了。

不一會兒,濕衣服上開始冒出大量的水汽。

渾身的傷口又疼了。血雖然已止住,但傷可不輕。他不想對傷口採取措施。當然,目前也無法可想,只能聽其自然。

由於左腳流血過多,仙波開始出現貧血,他發覺自己攤在草叢中的手,白得有點發青。

「渾蛋!」仙波嘟噥道。

他簡直憤怒到了極點。那麼多的人偷襲自己一個人,還說什麼:「這種人也配當警察?」真是小看人,我決不會放過你們的!——仙波這麼想道。

豈止是決不放過他們,真想把他們一個個斬掉才解恨哩。仙波心想:幸虧掉在樹梢上。要是一下子就掉在溪流中,那保管嗚呼哀哉。一想到這兒,他真是氣得七竅生煙。

自己從來沒有做過虧心事,他們倒搜了自己的房間,又將自己的汽車拆成了一堆廢鐵。這批傢伙還想要自己的命呢!

今天晚上,你們來吧!

仙波決心作好充分的準備,等他們來,然後用鋒利的菜刀砍上去。即使砍了,也沒什麼,是正當防衛。而那批傢伙則是侵入住宅,其目的是為了綁架仙波。

至少得砍倒一個傢伙,給點厲害瞧瞧,讓那個傢伙交代襲擊自己的目的。

曝晒在陽光中的皮膚開始發燙。

仙波又閉上了眼睛。在陽光下,眼臉呈現出了粉紅色。

仙波在細細咀嚼那批傢伙的話。

「渾蛋,你莫非想獨吞吧!」

「那玩藝兒不知怎麼樣子。我想,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藝兒是什麼……」

獨吞……?

當然要獨吞了,而且非獨吞不可。我連一隻銅板也不會給你們這些傢伙的。——仙波在心中嘟噥道。可是獨佔什麼好呢?關於這一點,仙波心中沒有一點數。

雖然心中無數,但有一點是清楚的,那是仙波本身具有某種東西。襲擊者並沒有搞錯人。他們了解仙波是警察,而且是在完全了解其身份的基礎上進行襲擊的。這是按照常識不能想像的執拗的襲擊。

在那批傢伙的令人費解的話語中,仙波明白了一點,那就是:那批襲擊者想搞到的東西,與自己的警察生涯無關。其根據是所謂的「獨吞」,和「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藝兒是什麼」。

在警察生涯中,獨吞後可以變換成錢的東西一個也沒有。當然,掌握了某個證據,是可以將其變為錢的。假如是指的這個,那就不會說出「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藝兒是什麼」這句話來。

既然是仙波不知道的東西,那就絕對不是證據什麼的。仙波問心無愧,並沒有干過隱匿或侵吞證據之類的勾當。

那批傢伙使用的是「獨吞」這個詞,那其對象就必須是數量相當可觀的財物之類,——儘管具體是指的什麼不得而知。這是根據常識作出的判斷。另外,如果數量沒有達到相當可觀的程度,那批傢伙怎麼會不顧一切地鋌而走險呢?因為他是在襲擊兩個在職的、而且是持槍的警察,所以這種襲擊就異乎尋常了。

再說,那財物肯定不屬於任何人。如果有所歸屬的話,還用得著豁出性命嗎?那隻消到警察局或法院去提出申訴,通過正當的手段,就能變成自己的東西了。那伙人千方百計要搞到手的東西,肯定牽涉到掌握者的人身自由。

正因為如此,才怕被人獨吞。

「你們等著瞧吧!」

仙波朝著蒼穹,獨自嘟噥道。

看來,自己確實持有某種東西。他拚命地思忖過,可是茫無頭緒,不過,此刻他開始理出點頭緒來了。

所謂的「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藝兒是什麼」,那就說明自己是怎麼也想不到的。就譬如說空氣之類,對於活命是絕對必要的,可是又沒有想到過它們的存在。

那「根本不可能知道的」玩藝兒,仙波確實有,而且是什麼也清楚。也許只是不知道可以用於其他方面而已。

可是,他波並沒有考慮過怎樣用於其他方面。

那伙人說今天晚上要襲擊自己的家,估計今天晚上或明天肯定會來。來也不要緊,只要作好充分的準備就行了。不管怎麼說,對於他們的無法無天,必須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那就是,先抓住一個動點刑,讓他交代。這樣,問題就簡單了。然後,再「獨吞」給他們看看。

約莫過了一小時光景,仙波穿上了衣服。衣服已經干透。

他揀起了一根枯枝當拐杖。經過一段時間休息的身體,反而得抓住什麼東西才能走路,渾身上下疼得夠嗆。腰部的一擊,疼得他連呼吸也發生了困難;尾骨和睾丸還疼得很。再加上,左腳幾乎麻木了。

他拄著拐杖,在長滿野草的山裡,蹣跚地走著。每走一步,他的憤懣就增加一分。

約莫花了3個小時,他才找到一條小路。他怎麼也走不動了。他一屁股坐在路邊,想等一輛過路的車。

回到家裡,已是黃昏時分。

一進房間,仙波就鎖上門,給峰武久打了電話。

他把鋒利的菜刀擱在桌子上,然後就是包紮傷口。最成問題的,是左腳的傷。他把快要癒合的傷口重新掰開,往裡倒威士忌酒。這一掰,疼得他差一點沒叫出來。

其餘的傷口,他就顧不上了。接著,他開始光著上身喝酒。

房間依然凌亂不堪,沒有抬掇過,他一點也提不起拾掇的興緻來。在往後的幾天里,他過的是要用什麼就從亂七八糟的東西中揀什麼的生活。

約莫過了30分鐘,峰武久來了。

「你,你要幹什麼?」

峰武久一看仙波只穿著條褲衩、手裡拿著把鋒利的菜刀站在門邊,頓時直往後退。

「進來呀!」

「你這傢伙,真會嚇唬人。」

峰武久用手掌抹著頭上的汗水,然後往地上一甩。

「喂,那些傷是怎麼搞的?」峰武久一邊隨便地從冰箱中拿啤酒,一邊問道。

「被打的嘛。」仙波往高腳杯里斟威士忌,然後往裡面放冰塊,「你瞧!」

峰武久也脫掉了上衣。然後往杯子里放啤酒,一仰脖子,就一口氣喝了下去。

「在哪裡被打的?」

「八王子郊外的山上。」仙波說明道。

這時峰武久已經喝完了啤酒,開始喝第二杯威士忌了。他喝酒的速度,真快得令人咋舌。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

「我打算迎接今晚的襲擊。」

「喂,就憑這個身體?」

「不然,我怎麼會叫你來幫忙呢?」

「我懂啦!那麼你這個傷員先給我躺下!」

峰武久把威士忌酒拉到自己面前,然後摟住了酒瓶。

「酒精對傷痛有害喲!」他只往自己的杯子里斟威士忌酒。

「那酒精對你的神經也有毒哇。」

「我呀,有毒也無所謂。我的身體,對酒精已經習以為常了。不過,那倒挺有意思呀。那伙人正在尋覓的巨額錢財,究竟藏在什麼地方啦?有線索了嗎?」

「毫無線索可言。」仙波又斟了一杯威士忌。

「把我也算上吧。」峰武久說。

「幹什麼呀?」

「那還不清楚,看有必要,警察這行當,什麼時候辭職都行那。」

「……」

「喂,難道你想『獨吞』了嗎?」峰武久情緒很好地晃動著杯子中的冰塊。

「獨吞?……」

「問題是標明藏寶場所的地圖哇。什麼地方有嗎?」

「喂——」仙波跳了起來。隨即,他哎喲一聲,臉變得熬白,他覺得渾身骨頭就象散了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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