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手 第三節

回到自己家中,已是子夜。

仙波取出威士忌,勉強張開看不清東西的眼睛,往酒里兌了點水,生氣地喝了下去。

傷並不重,渾身上下全是毆傷,這點仙波是清楚的。問題是腫得厲害的眼睛。眼睛已經過醫生的診治,據說裡面血管破裂,完全充血,不過沒有失明的危險。仙波的身體,本來是相當健壯的。

喝酒時,仙波一直在觀察著房間。房間還沒有收拾整理過,還是那副雜亂樣子。看著這副樣子,他越發生氣了。

不過,在這生氣中,如今已出現了疑問——「究竟為的什麼?」這是必須加以考慮的。

最初,仙波認為把房間翻得七零八落,單純是為了偷東西。由於沒有值錢的東西來了氣,於是就故意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

可是,現在他認為不是這麼回事。不是偷東西,這是很明顯的,那伙人的偷襲,就表明了這一點。他們是在知道仙波直之是警察的情況下,進行偷襲的。

他們並不打算殺人,要是目的是為了殺人,那有其他的辦法。如果不用木棒而是用的鐵棒,輕而易舉就能將人整死。

他們是打算將人打昏後,用車子運到什麼地方去。

為什麼呢?——仙波百思不得其解。

仙波目前正在偵查發生在新宿警察署管轄範圍內的那起強姦殺人案的兇手。此外,他還參與過幾起刑事案件的偵破。不過,不可能想像是這些案件的罪犯策劃的襲擊。

如果仙波目前在搞的,只有政治家參與的智能犯罪案件,或者暴力組織的販毒案件,那倒還說得過去。他們想通過殺害某個偵查人員,以防止案情的進一步暴露。另外,為了弄清楚偵查人員已經掌握了多少證據,他們就去搜家,這也是可以考慮的;因為,偵查人員有可能將物證放在自己家裡。

綁架偵察人員然後加以拷問,讓其說出案件偵破工作的進展情況或者放置已經掌握的物證的地點,也並非不能考慮。

可是,仙波參加偵破工作的案件中,並沒有那種類型的犯罪分子。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仙波遭到了襲擊,這是千真萬確的。

說不定是搞錯了人吧——仙波也這麼想過,因為社會上並非沒有同名同姓的人被搞錯的事兒。不過,這種事應該說是很罕見的。首先,臉長得一模一樣這種偶然性,是微乎其微的。

那些傢伙在進行襲擊前,肯定已認清了對象——仙波直之。正因為認清了對象,所以才將仙波往車上拖,而將他的同事峰武久丟在了一邊。

仙波的怒氣,一時難以平息。

他感到腫起來的兩隻眼睛很沉,一照鏡子,發覺眼睛因血管破裂而變得通紅,看上去簡直象妖精的眼睛一樣。眼睛的紅腫消退,據說需要三、四天時間。在這期間,偵破工作就只能停下來。如果光停止偵破工作,那倒還可以,問題在手槍的使用上將受到處分,這是明擺著的。

身邊帶著手槍,卻沒有抓住罪犯,最後還誤把大樓的外牆裝飾瓷磚當作汽車來射擊。作為一個警察,這恐怕要被認為是不稱職的舉動。

我決不會善罷甘休的!——仙波頗為氣憤。

他打算無論如何要把罪犯抓住。可是罪犯躲在暗處,尚未暴露。不過,那隻黑手突然伸出來過。現在,那隻黑手又縮了回去。

到哪裡去抓罪犯呢?正因為如此,所以仙波就更其焦躁不安了。

他醉醺醺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仙波下樓來到公寓的停車場,他預定要去眼科醫生那裡看病。

可是,在固定的停車位置上,自己的車不見了。仙波在停車場里尋找著。他經常開著車去上班,三天前還使用過。固定的停車位置上沒有,說不定有人將它動過了。

整個停車場都沒有自己的那輛汽車的影子。顯然,車子被人偷走了。

車子也成了目標?

仙波簡直驚呆了。三天前使用過,後來就沒有來看過,還不知道哪一天被偷走的呢。

仙波的臉變得煞白。房間的那副亂七八糟的樣子,又浮現在他的眼前。難道同一天里還把車也偷走了?估計是在同一天里乾的。

這麼看來……罪犯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輩。他把房間翻得凌亂不堪還不算,又把汽車給偷走了。他肯定在尋找什麼東西。那肯定是十分重要的東西。可是,找來找去沒有找到。結果,就想把仙波帶走,然後進行拷問。

可是,那個十分重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而且,怎麼會認為那東西在仙波手中呢?

仙波來到街上,想等一輛出租汽車。

往事一樁樁浮上了他的腦海。直到昨天晚上為止,仙波還認為,罪犯肯定在自己周圍。現在看來,就很難說了,因為那種執拗勁非同尋常。

在往事中是否存在著線索呢?

仙波把自己的思路,一直延伸到了遙遠的過去。各種各樣的往事,迅速地掠過了他的腦際。

可是,他沒有發現任何值得可疑的地方。

他覺得身體微微有點發冷。可是,憤怒又使他渾身躁熱起來。

8月28日。下午,武久來訪。他的傷已基本痊癒。

「果然不出所料,停職一個月的處分。」

峰武久是一副灰溜溜的神情。

「怎麼,你也……」

對於處分,仙波是有思想準備的。

「我10天。你呀,往大樓的牆上打了兩發子彈。這就……」

「這就是不夠警察資格?」

「嗯,是這麼回事。」

「那我們來乾杯好嗎?」仙波拿出了威士忌。

「哦,有進展嗎?」武久喝下一杯後問道。

「毫無進展。」

連續兩天,沒有發現罪犯有什麼動靜。

仙波並不認為罪犯已經罷休。既然膽敢襲擊帶槍的警察,那就根本不可能輕易認輸。

「還是沒有什麼線索嗎?」

「沒有。」仙波在高腳杯里斟滿了酒。

「那麼下一步該怎麼辦呢?」

「看來只有想辦法引誘了。」

仙波已經作好了這種思想準備。停職一個月,說不定倒是不幸中之大幸。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非要將罪犯揪住不可。

昨天,那輛失竊的汽車已找到。汽車被丟棄在路邊,已經破爛不堪。座墊裂著大口子,所有的部位都經過檢查:簡直象被全拆開了。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哇!」武久美滋滋地喝了口威士忌。

「我知道。」

「那我也來幫個忙吧。」

「不。」仙波揮了揮手,「你不行,你有老婆、孩子,必須謹慎從事!他們沖著我來,由我一個來對付吧。」

「不過,停職期間,你已沒有手槍。萬一他們許多人圍住你,那怎麼辦?」

「到時候再說啦!」

只要自己多留點神,他們要對自己下毒手也沒有那麼容易。萬一遭他們綁架,估計也不會立刻被殺害的。目前首先要搞清,他們那幫子,究竟為什麼要襲擊自己。

搞清了他們那幫子的目的,就可以制訂相應的對策了。

「唔……」武久點了點頭。

真是個說了也不聽的人。不過,那也是不得已的。房間被翻得凌亂不堪,汽車被偷走,最後自己又遭到了襲擊。這究竟是為的什麼,原因不得而知。敵人就埋伏在自己的周圍,而且並沒有死心。濺到自己身上的火星,必須撣掉。特別是作為刑偵人員的仙波,那就更應該如此。

此外,他還要洗雪被處以停職一個月的恥辱。

仙波青腫的臉上,已經失去了昔日的精明強悍,而呈現出一副患腮腺炎的模樣,不過,他心中的怒火,武久也是知道的。他那雙充血的、令人有點害怕的眼睛裡,充滿了豁出性命也要將躲在暗處的敵人揪出來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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