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女重燃復仇火 第十節

時值接近正午。

一老年的男子,正從南足柄市步行山路,向處於神奈川、靜岡縣境的足柄嶺攀登。

柱著一根六尺來長的木棍作拐杖。

裝束嚴緊。

老人肩背旅行包。

淺黃色的冬日陽光渲染著老人那滿是皺紋的臉膛。

老人的腳步保持一定,即不快,又不慢,使人強烈感到是走慣了山路的人。

從金時山有條連通足柄嶺的山路。

這裡是尾根山脊,那邊聚集著一夥近二十人的男人。

是無視警方的解散命令,繼續狩獵鬼女的暴力團的一部分。

已經接受了「堅持到底,殺死鬼女和美紀」的嚴格命令。一伙人逃過警察耳目,橫躺豎卧地聚集在尾根路上。那裡是尾根的最頂部,從灌木叢下可以看到登山的路,一個姑娘大步流星地順登山路爬了上來。

「隱蔽!不準出聲。隱蔽好,一齊衝上去,明白嗎?」

一瞬間,恢複了寂靜。

使人感到窒息般的時間在流逝。

兩分鐘、三分鐘——

風吹過尾根山頂,由北向南流動。雜草隨風搖擺。

——來了!

鬼女的身影出現在尾根。

最初是白色的面部,隨後出現了胸部,全身。手持一根短棍。

好似貓伏擊小鳥一樣。當頭目的山本以充滿頑強殺機的目光看著鬼女。

鬼女的下半身從灌木叢中看到了,穿著牛仔褲,是白色的登山鞋,腿長得充分細長,臀部的位置很高。

「混蛋!」

山本叫喊一聲,一邊叫喊,一邊從樹叢中衝出來,向鬼女撲去。

山本認為已經抓到了鬼女。

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停止了呼吸。胸膛上不知扎進了什麼東西。

鬼女躍入空中。

用帶尖的木棒刺入山本的胸部,順勢從那棒端彈到了空中。

旁邊有棵老松樹。鬼女輕鬆地移到了老松樹的枝頭。

「雜種們!把你們全部宰了!」

鬼女在樹上喊道。

「混蛋!往哪裡跑!」

血從山本的胸部往外涌。

一伙人不顧山本,一齊沖向老松樹。

「給我下來!喂!」

其中一人,一邊喊,一邊爬上了斜長著的老松樹的樹榦。鬼女停留布粗樹枝的末端。

那男子一手舉著匕首,移到了樹枝上。

鬼女凝視著男子。

要逃走是容易的。相距七八米遠的地方就有一棵老松樹。如果壓彎樹枝,利用其反彈力的話,可以毫不費勁地跳過去。從那裡經由尾根逃走也行,如果想一氣躲藏起來的話,跳入斜面的森林中也行。

但是,不打算逃跑。

心想,這些是綁架美紀的組織的同夥,能殺就盡量殺掉。

是破壞了與美紀的關係,將鬼女重新推向了孤獨天涯的一伙人。

鬼女用噴發著憤怒的火焰的眼睛凝視著接近過來的男子。

鬼女開始晃動樹枝。

反覆地伸,屈著上身。要領如同猿猴晃技,數次之後,樹枝起伏起來。

男子停止了前進,抓住上方的細樹技,支撐住身體。

鬼女仍然在晃動。

「先宰了你!」

男子支撐不住身體,開始往後退。

鬼女的身體利用反彈力,嗖的一下彈到了空中。

男子發出了短短一聲慘叫。

在轉身的一瞬間,鬼女手中的尖棒刺透了脊背。

男子歪斜著身子摔了下來。

鬼女又登高了一層樹枝。

一伙人瞠目結舌了。

被鬼女的動作迷惑住了,象小鳥一樣,從這樹枝移向那樹枝。已經殺死了兩個同伴,實在是太簡單的殺戮手段了。

甚至認為,人為什麼如此簡單地就會死去。

誰也不再住上爬了。爬上一個將死一個。

終於覺悟到是不是白給的敵手。

「雜種們,害怕我嗎?」

鬼女的白色窗孔帶著嗤笑。

「給我滾下來!」

總算有人膽敢喊了一聲。

「想讓我下去呀,雜種!」

鬼女用棒指著發出喊聲男子。

「給我滾下來!」

男子發出同樣的喊聲。

「就給你下去。可不要跑吶,雜種!」

一邊說著,鬼女躍入空間。

本想殺幾個就離去的,都是些不堪一擊的鼠輩,現在雖然坐而論道著人多勢眾,但每個人都怕得厲害。

飄落到了一群人的前方。

就在著地的一瞬間,不知何物朝鬼女疾飛而來,是些發光的東西。可當知道那發光之物是數把匕首時,已經來不及變換姿勢了。

鬼女的身子搖晃了一下。一把插進了左臂上部,一把插進了左側大腿。一陣劇痛。

「太好啦!殺死她!」

喊聲驟起。

鬼女轉過身去。想是否轉移到松樹上去,但是,知道已經不可能了。跳躍被刀殺傷了,只能逃竄。

一邊跑,一邊拔出左上臂的匕首擲向人群,響起了慘叫聲。拔出左腿上的也擲了出去,但似乎沒有打中。

拚命地奔跑。本來有跑出比常人快一倍的速度的自信。但是,那是在平常的時候。現在血正從左臂和左腿上外涌。

越是跑,出血量就越多。但是鬼女不知道這個道理。

在最初的衝刺中,把一伙人甩在了後面。順尾根朝北奔跑。

變成了瘋狗群的一伙人,追尋著血腥緊追其後。

沒跑多遠,鬼女知道自己昨體力在急速衰退。

全身象中了魔似地打顫。

頭暈目眩,地面開始搖晃。

——要死嗎?

掠過這樣的念頭。

前方出現了象是古寺的建築。

鬼女跑進了古寺。

這時,已經幾乎筋疲力盡了。因大量出血,呼吸感到困難,身體晃晃蕩盪,不時感到地面斜著逼近眼前。

踉蹌院內,爬上溫潤的窗外窄廊。

撕裂襯衣,勒緊胳膊和大腿的傷口,好歹止住了出血。覺得體內的血液象流盡了一樣。襯衣、牛仔褲都被血染紅了。

嗓子幹得厲害。真想喝水。巡視周圍,哪裡也沒有水。鬼女把乾枯的眼睛轉向院內。

瘋狗們的腳步聲已逼近院內。

鬼女醒悟到末日到了。

已經無能為力了。心想也許命該如此。

兩條瘋狗已闖了進來。

「喂,這臭丫頭,你再也跑不了啦!」

喊叫的男子喘著粗氣。

鬼女沒有回答。連逃跑的氣力和體力都沒有了,自己對自己講,在這裡將被這些瘋狗殺死了。

即無恐怖,也無寂寞。

兩條瘋狗在等待著同夥的到來。

表情險惡,欲咬碎鬼女之肉,吞噬鬼女之心。

鬼女想;不知美紀現在怎麼樣了,恐怕美紀一定向警察自首了,美紀本身沒任何罪,也有歸宿的家,能夠回到那位慈祥的老父身邊。

自己一無所有,即便逃出此地,也沒有安生之地。好歹有矮怪的話——但是那矮怪也憂憤而死地離開了世間。

感到已經可以無思無念地去死了。

能殺的都殺了。

自從同美紀認識以來,鬼女開始對殺戮抱厭惡感了。一心希望融合到人間世界中去,想學的東西無邊無際,想儘快能夠認識文字。

只要學會了文字,就能看書,想知道書里有些什麼故事。

希望有朋友,想通過美紀,象普通人一樣地結識各種各樣的朋友,也想學會做飯做菜。

想掌握的知識太多了,必須挽回多年修業所費的十幾年的空白。

但是,結果一事無成。只是得到了美紀的愛情。雖說如此,對鬼女來講,這是無比珍貴的東西,但也是包含著破裂命運的情誼。

為了救美紀、已經殺了好多人。鬼女仍然不滿足的是向這伙狂犬挑戰。雖然救出了美紀,但是不能與美紀二次相見的寂寞,在鬼女的心中生出了荒涼之恨,是那荒漠的靈魂使之犯下的罪孽。

一伙人擁進了院內。

一伙人把蹲在窄廊上的鬼女包圍成一個半圓形。

「喂——,臭丫頭!」

一人喘著粗氣喊道。

「給你刮掉耳朵,刮掉鼻子,等著好啦!」

「這臭丫頭!」

另一個傢伙接著叫罵。

「還鬼女,什麼她媽的鬼女!見鬼去吧!非給你剝光不可!」

這傢伙喘著粗氣。

——美紀,我想見你——。

鬼女沒有聽進狂犬們的怒號,在追蹤美紀的幻影,那幻影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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