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海航船 第十一節

大家分乘計程車回到「孤北丸」時,已是四點過了。

渾身是血的堀迎出來。

大家一起走進瞭望室。

包木一膳取出威士忌,呷了一口,遞給身旁的中股權介。

「怎麼辦呢?」

視線集中在斯波源二郎身上。

「不能告訴警察。」

他們曾威脅報警就殺了女人和孩子。斯波認為他們會這樣乾的。這個組織一直在監視「孤北丸」,而他們知道「榮盛丸」掉包的事已經被「孤北丸」識破,就和「勝利丸」取得聯繫,準備改變計畫。襲擊汽車就是想殺死所有人,這是個訓練有素的組織。

斯波認為最後總要通知警察,但現在不是時候。

「那怎麼辦呢?」

「不知道。」

威士忌傳到斯波手上,他一仰頭,喝了一口。

「衝進去,抓住他們,讓他們交待。」

胴澤臉色氣得鐵青。

這時去偵察的堅野跑進采了。

「最後一輛卡車出來了。」

「是嗎?……」

包木點點頭。

「波奇」和「咪咪」進來了。

斯波看看「波奇」。失去了自己的主人,「波奇」顯得很悲哀,搖著小尾巴,兩隻小眼睛注視著大家。

「絕不能讓他們殺死廣行和金,無論發生什麼事。」

包木的聲音很堅定。

包木不會忘記撿到這孩子時的情景。他抱著小狗蹲在街角,這個被雙親拋棄、肚子空空的孩子使包木想起了遙遠的過去,想起那個也是這個年紀,獨自蹲在小樽港岸邊的自己。

「孤北丸」是艘無賴們的船,一群無賴漢聚集在這裡。可這隻無賴們的船對廣行卻是個很好的棲身之地。廣行漸漸和船員們混熱了。小狗「波奇」和貓「咪咪」以及小雞也都成了他的好朋友。

這孩子日漸開朗起來。

包木也考慮到孩子的將來。就象養父小縣廣太培養自己一樣,包木打算把孩子培養成有知識的人。包木對孩子滿懷希望,相信他會成為一個獨立的人。

絕對不能殺死他。

這孩子還不知道活在世上是為了什麼。一想到抱著小狗蹲在街角的悲哀情景,包木就不能自制。

「你說衝進去抓他們?」

斯波看著胴澤。

「對。」

胴澤抱在胸前的手顯得很粗壯。

「即使犧牲性命也要干?」

「那應該問問檢察官自己。我和你們不一樣,早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我也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斯波很了解自己。

「你們想怎麼干?」

包木望著斯波,臉上帶著苦笑。

「馬上返回現場。卡車從川畸街道進入稻城市。那附近是丘陵地帶,肯定有倉庫,我們去搜查。」

全體出動去搜查。他們要對付的是個嚴密的組織,肯定有人守衛倉庫。抓住他們,讓他們說出金和廣行被關在什麼地方。

如果知道地方就好了。

除此之外當然還有其他辦法。可以襲擊「勝利丸」的船員,或者去查在卡車的牌照,這車肯定是由秘密組織召集的,沒有一輛是運輸公司的。

然而「勝利丸」的船員們只知道與「榮盛丸」掉包的事,肯定不知道孩子和金被綁架到什麼地方。查卡車的主人又需要時間。而且,即使弄清了倉庫的所在地,也不會知道孩子和金在哪裡。

襲擊海上遠洋公司也一樣,海上遠洋公司的工作只是把「勝利丸」上的海帶根交給秘密組織就完了。他們分工很細。海上遠洋公司負責沉船,秘密組織負責賣貨。

策劃這一陰謀的也是秘密組織。

這是個危險的組織。

如果「榮盛丸」掉包的事泄露了,海上遠洋公司和秘密組織都會完蛋,所以他們綁架了孩子和金,以堵住「孤北丸」的口,在這期間他們會儘快處理掉海帶根,當把這批東西處理完了時,證據也就沒有了。

如果堵住了「孤北丸」船員的口,也許會救了金和廣行。

但也有可能會殺了他們。

「不能只是等待。」包木想。

「我也將生死置外,斯波。」

泡田惡狠狠地說。

「好!」包木站起來,「我們大家都以生命來保證,為『孤北丸』的名譽而戰。」

包木大步走出瞭望室。全體一聲不響地跟在他後面,腳步聲帶著殺氣。

到了岸邊,斯波發現「波奇」跟在後面,搖著尾巴看著斯渡。

「你想幹什麼?」

包木看著抱起「波奇」的斯波。

「帶它去,也許廣行和金被監禁在倉庫里了,它會有用的。」

「好吧。」

但願如此。——包木想。

大家走到出租汽車旁。依次地鑽進了車裡,沉默地坐著,斯波把「波奇」抱在懷裡。

出租汽車飛駛在微黑的街道上。

斯波注視著窗外流逝的燈光。此情此景使他拚命想忘記的過去又浮現在眼前。

「巨大的獵物,窮追猛打,卻一敗塗地,真令人萬念俱灰。」

在黑暗中,他嘆息道。

這個獵物現在正在爭奪首相的地位。

這人名叫植野重治。

植野和湯水一樣,在競選首相、爭取各黨派的支持中耗費了巨大的資金。

然而警方卻始終弄不清這筆錢出自何方。

植野是洋行海運株式會社的社長,斯波對那個公司很了解,那是個謠言很多的海運公司。

斯波秘密地開始調查洋行海運。他象一隻鼴鼠那樣深深鑽進地底,一聲不響地工作著,終於掌握了一個重要情況。

二年前有人告密說。洋行海運以二十五億的價格購買了子公司八戶毛織物株式會社的產品。一個月後,降價一億日元賣給了海老名物產公司。這裡面大有文章。

斯波開始秘密地收集材料。

植野的資金肯定是出自洋行海運。這是巧妙的幕後交易。

洋行海運把從八戶毛織物株式會社買來的高級絨毯,在一個月後,降價一億日元賣給海老名物產,從這裡可以斷定它肯定欠了不少的債。

斯波又去調查從洋行海運購買高級絨毯的海老名物產又把產品轉賣到了什麼地方。

海老名物產又以二十三億日元賣給新瀉的大田屋商事。

斯波緊張了。他似乎從這筆買賣中悟出了什麼。於是,他又去調查大田屋商事。

結果,大田屋商事又以二十二億日元賣給了北海道的伊能物產。

好了。斯波想。伊能物產只是名義上的公司。斯波調查時伊能公司已經破產,這是一個只有桌子和電話的隧道公司。

大田屋商事本身也其是一個年商業額為十五億的小商社。

斯波已經看清了植野的幕後交易的鬼把戲。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揭穿植野。

為了調查伊能物產又把這些貨賣給什麼地方,斯波來到北海道。

這就是那天晚上,斯波任何時候都能一清二楚地回憶起當時的情景。

他來到札幌的一個酒吧,獨自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他注意到身旁坐著一個漂亮的女人。

第二天早上,斯波睜開眼睛發現,那女人躺在自己旅館房間的地板上,全身赤裸,手被綁在後面,嘴上貼著膠布。

斯波取下膠布,並鬆了綁,又向她問了幾句話。

那女人不回答斯波的問話,一言不發地走向電話機,拿起聽筒,撥了號碼。

她撥的是匪警一一○。那女人說被綁並遭到了強姦,犯人就在他身邊……

接下來的事就不堪回憶了。

坐在計程車里,這一幕幕不停地在斯波眼前浮現。

他後悔那時太輕率了。

這次也是如此。

看這「榮盛丸」掉包時,就已經知道自己躁動不安了,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就象獵犬發現了獵物。

要是通知海上保安廳或警察就好了。那樣的話,金和廣行就平安無事了。

真討厭自己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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