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海航船 第四節

到達珸瑤瑁海峽時天還沒亮。

這裡險礁重重。

包木親自掌著舵輪。

左後方出現了齒舞茂尾島燈塔的紅光。

瞭望室里只有斯波源二郎和包木。金在沙發上睡著了。

輪機長中股權介正在準備早飯。

廚司長泡田仲一已放棄了工作。

不止是泡田,水手長胴澤喜三郎,水手堅野義男,輪機手堀士郎四人都被解除了職務。

他們都聚集在胴澤的房間里。

「想不想做點讓步?」

斯波問。

「不想,即使想也不會被原諒的。」

他們知道包木的脾氣,他是不會再原諒他們的。

剛才包木是害怕他們襲擊,所以叫來了中股。中股是船上資格最老的船員,他不管多想得到那姑娘,但都會服從船長的命令。

「孤北丸」的航行,只要有法定的船長和輪機長就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實際上也只有船長和輪機長能到網走,充分休息後然後再到稚內。在網走和稚內是不能再招船員,到小樽也許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包木心裡早有準備。

只要賣過身,就要繼續干,這種聯想也太牽強附會了。也許這種事在陸地上行得通,可在海上就不行了。海上航行有幾條鐵定的法則。人只有遵守這些法則,才能在海上生存,在海上是不能象陸地上那樣自由自在,胡作非為的。

包木有自己所擔負的責任,至死都要遵守。

「孤北丸」正向納沙布岬行進。

右側是貝殼島,一座小小的岩石島。

「那是蘇聯沿岸警備隊的警備艇。」

貝殼島旁停著一艘監視艇,從納沙布岬到貝殼島只有三、四公里。蘇聯早已非法佔有了貝殼島。

現在,蘇聯的警備艇正嚴陣以待,準備隨時捉拿侵犯領海的漁船。

「連那個島嶼都佔領了呀?」

斯波驚訝地問。

「你不知道嗎?」

「是第一次看見。」

「到納沙布岬來的人大概都會失望吧,連眼前的礁石都被蘇聯佔領了。看看這情景就會發現現實和書本相差太遠了。」

「確實如此。」

「蘇聯的野心無法用語言表達,從這個島回去後,誰都不會再信蘇聯的話。」

「也許是的。」

太陽出來了,一群海鷗在天空翱翔。

中股走了進來。

他手裡端著三明治和咖啡壺。

「肯定比泡田那傢伙做的好吃。」

中股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

「金呢?」

斯波問包木。

「把她叫起來。」

「知道了。」

金睡眼朦朧地坐在桌旁,看上去還象一個小孩。

「胴澤想廢除船長。」

中股站在包木的身旁。

「要廢除我?」

包木吃驚地看著中股。

「四個人下了船,會出故障的。」

中股見了胴澤,說了自己的意見,可他不聽,只要得到了金,一切問題都解決了,胴澤叫他們把金交出來,拒絕了中股的建議。

中股認為胴澤並非想叛亂,只是想得到金而且金以前又出賣過肉身,他們才有這種想法。

吸引胴澤的正是金的肉體,連中股看到金也產生了異樣的感覺,緊緊裹在褲子里的豐滿的臀部是日本女人望塵莫及的。

「這群混蛋。」

包木拿起咖啡杯。

斯波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向金講著貝殼島。金那滿頭金髮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真是個女妖……」

中股自言自語道,視線移到了金的臀部。

穿過野付海峽已是中午了。

野付海峽位於國後島和野付半島之間,是根室海峽中最狹窄的地方,水深只有十米。這種深度的可航幅度在一至二英里。

在這之間還有一個淺灘,這淺灘時隱時現在海圖上也沒能準確地標出。

這是一段最危險的航程。

包木正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這海峽。

胴澤他們依然呆在房裡。

「晚上也許很危險。」

中股說。

「晚上嘛……」

包木也在擔心。

到網走港時正好是晚上,胴澤也知道。他等候採取行動的時間越長也就越煩躁。

包木喝著威士忌,正苦於找不到解決的方法。

其實也並非沒有解決的方法。到了羅臼港就把這四個人趕下船;但包木卻不願意這樣做。因為他已經告訴他們四人,是在網走港趕他們下船。

包木誰也不怕,他要活下去。

這就是包木的矜持。

由於這種矜持,包木沒有向海上保安廳求援。如果和海上保安廳聯繫的西。他們就會派巡邏艇來,只要把金交給他們,問題就解決了。

在胴澤他們鬧事之前完全可以這樣做。

但現在並不需要巡邏船。

要遵守諾言,到網走港趕他們下船。就這麼干。

如果他們動手,就迎頭反擊。有中股在,和中股兩人對付他們四個並不太困難。

「你沒有發現事情的起因是在金身上嗎?」

斯波說。

「正如水手長所說,把這一切告訴金也許她會理解。她沒有錢哪都不能去這也是事實。這對雙方都有好處。」

「你認為這樣做對嗎?」

包木反問道。

「我知道這樣做不合適,但要是我的話也許同樣會那樣做。」

「你也要得到金?」

「坦率地說,想。」

斯波苦笑著。

「那你也加入到胴澤那一幫去吧。」

「不。」斯波搖搖頭,「我在一次打架中輸了,從這才發覺自己不會打架。我到處流浪,並不是想改變自己的人生,而是由於知道了自己的弱點,也不知道自己的前途是什麼。不過……」

斯波閉嘴不說了。

「不過什麼?」

斯波站在指南針旁,看著近處的知麻半島。表情裡帶著一絲苦澀。

「現在要是我處在你的位置,也會屈從於自己的慾望,這是你告訴我的。我現在只想按自己的意願活著。」

廣行和「波奇」正在艙口蓋上玩耍著,「咪咪」在桅杆上往下注視著。

對面是知麻半島。

「你要是這樣想的話,遇到襲擊時也會反擊的。坦率地說,我也想佔有金,可能沒有哪一個男人看見金不會產生衝動,但金已是窮途末路,我們應該送她到東京,給她旅費。海上有海上的規矩,我們必須遵守。即使金自己提出想要與他們作愛,我也不同意。這是我的船,是我唯一可以棲身的地方。我絕不准他們弄髒這裡。」

「我站在你這一邊,雖然我不善於打架。」

斯波笑了。

「這不是力氣的問題。」

包木看著斯波整齊的模樣,這種整潔使人產生一種信賴感。

這個整潔而微笑著的男人卻不知自己的未來,包木感到一陣疑惑。

斯波好象在逃避著什麼。

「孤北丸」行駛在羅臼海面上。

對岸是國後島的植毛崎。

「喂!」

包木指著右舷。

「是俄國人。」

中股叫道,走到發動機旁。

「打開發動機。」

「打開發動機。」

引擎發出一聲巨響。

「到底出什麼事了?」

正和金談話的斯波慌忙站了起來。

「蘇聯的監視艇正在追擊我國的幾艘海船。我們這條船要衝到蘇聯監視艇的前面擋住他們。輪機長,拉響警笛!」

包木又拿起船內對講機。

「廣行君在嗎?馬上把『波奇』帶進船倉。本船要準備和蘇聯艦艇開戰,不準走出船倉。」

話音剛落,船上的警笛就響了。

「戰備狀態!」

斯波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右舷前方有四五艘日本漁船正在倉皇逃命,黑色的蘇聯高速警備艇正向他們衝去。對面有一艘日本的巡邏艇也在全速前進。

「巡邏艇想阻擋高速艇的航向,但只有一艘可能不行。蘇聯船的速度很快,很可能會抓住漁船。本船全速向警備艇衝去,小心會被槍打中。一旦接近後,請大家卧倒!」

包木冷靜地說。

「要是他們抓住我們的船呢?」

斯波覺得不可理解。

對方雖是小船,可那是軍艦,配備有機關炮,追蹤魚雷,水雷等武器,而我們只不過是只貨船,速度也遠遠比不上。

「他們不會抓住我們的。要是他們敢抓我們就會遭到襲擊。只要敢碰我們,警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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