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暗的集團 第二節

有關人員等待中岡回京以後舉行會議是在三月七曰。

野村搜查一科科長、永瀨股長、高田警長出席了會議。

此外,德田警察和中岡也參加了。出席這次會議的成員與上次完全一樣,在那次會議上中岡對確定秋宗是犯人而準備送檢查院一事提出了異議。

「你彙報一下吧,情況怎麼樣?」

野村把兩隻胳膊支在桌子上問道。

「非常遺憾,目前還沒有證據能夠對秋宗修做出結論,但是卻出現了新的懷疑。」

中岡說明了情況。

在中岡彙報的時候,德田一直留神看著高田的面孔。他的表情說明他一直打算從中岡的彙報中尋找漏洞進行發作。

「這種懷疑毫無價值。」不等中岡彙報完,高田就冷冷地開了腔。「偶然巧合,這是經常會遇到的情況。儘管東西兩處現了相同的癥狀,但是這根本不值得一談。首先,你懷疑那個叫青江忠則的不是有充分的反證嗎?」

「高田警長——」中岡提高了聲音。「有些事情單純用巧合是解釋不通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高田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

「我記得你曾提出應該查明突然失明、暈船和蟑螂墳地的原因,反對我們的意見,所以你才出了這趟差。你查清了什麼問題呢?不過是一個患神經衰弱的自殺者失明這麼件事。這簡直太荒唐了。謀殺安高的容器上有指紋,而且我們逮捕了犯人。他還具有謀殺動機。說不定要是沒有失明這個問題,你也許回來之後會說起有兩個人同樣患了盲腸炎。我知道你現在巳經沒有借口逃避責任,你還是老實一點兒吧!」

高田早就料想到這個結局,一直摩拳檫掌、迫不及待。既然中岡已經失敗,那就要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否則不算完事。如果中岡表示謙意也許會好一些,但高田感到他卻居然滿有道理。

「您說我逃避什麼責任?」

「你那樣做不過是固執己見。」

「那我倒放心了。我想,警長一直認為早把我逼得走投無路了吧!」

中岡毅然說道,他顯得十分厭煩。

「你們倆都別說了,這難道也是互相鬧義氣的事嗎?」野村吃驚地說。「總之,是不是聽聽中岡的意見,看他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我認為應該繼續偵察。應該查清青江忠則的情況,並且追查安高恭二鄰屋的租房人。我希望在這個基礎上再出差進行偵察。」

「不過,青江忠則不是有充分的反證嗎?」

「有,對Y報進行調查的結果,查明確是二月十八日的報紙。」

「那不就沒有問題了嗎?」

「也許是這樣。但是青江忠則住在白川靖夫的鄰屋,結果白川出現喪失性機能、突然失明和暈船。並且,安高的情況也是一樣。除了一個名字叫做平井精二的人之外,我們一無所知地居住在他的鄰屋,結果安高也出現了同樣的癥狀。如果這個鄰居就是青江忠則,那麼在東西兩地出現同樣癥狀這個問題上,青江忠則這個人就是一個關鍵。而且我認為這種可能性極大。反證問題可以暫且不談,如果突然失明和暈船確屬青江有意製造出來的,那麼很明顯,這就是企圖進行謀殺。」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青江忠則為了奪取公害科長的職位和白川靖夫的妻子,所以弄瞎了白川靖夫。他為隱瞞排放含毒廢液的事實,又弄瞎了安高,迫使他自殺。是這樣嗎?」

「我認為存在這種可能性。青江京子這個女人確實值得青江這樣干。即使青江的反證不能完全排除,那也可能是他指使別人乾的。白川靖夫的自殺也並不是他親自下手的嘛!」

「那是否也可以這樣考慮——青江忠則弄瞎了白川靖夫,並且逼他自殺。由於需要除掉安高,因此也釆用了同樣的手段。但是沒有湊效。然而幸運的是秋宗修替他謀殺了安高……」

「雖然還不能否定秋宗修是犯人的意見,但是目前我們也不能否定對青江的懷疑。青江可能指使別人進行謀殺,也可能他利用了某種特別高明的辦法製造了偽反證。我之所以希望再次出差進行偵察的原因就在於此。他需要除掉安高的動機要遠遠超過秋宗修的動機。假如能夠查清這一點,那麼在誰是殺人犯的問題上,青江的比重必然增大。排放含毒廢液造成了死魚,而且吃過這魚之後出現了死入。假如公害省的那位官員所追查的這條線索確實的話,那麼謀殺安高恭二的必然性就絕對可靠。要是讓安高活著,萬一他走漏風聲,那就不僅僅是青江個人的飯碗問題,企業本身也必然受到打擊。很可能這是整個企業企圖進行謀殺。我想要深入了解一下這方面的情況。」

「我不允許。」

野村當場拒絕。

「為什麼不允許?」

中岡注視著野村。他萬沒想到野村會拒絕。

「好好想想吧!排放含毒廢液——如果出現死人是事實的話,把它暴露出來就會引起重大的社會問題。這不屬於我們的管轄範圍。」

「即使出現了很多死人也不允許去過問嗎?」

「不允許。作為警視廳我們不能插手不歸我們管轄的事情。」

野村狠狠地看了一眼凝視著自己的中岡,然後又巡視了一遍所有的人。

「看樣子你們都有點不服氣,我來解釋一下吧。在你出差在外期間,有人通過某種渠道向我們提出要求,希望警視廳不要介人。目前尚未查清是否確實有因中毒死魚引起的受害者。但是某個機關已經料到可能發生,並且採取了措施……」

「……」

松前真五這小子!——中岡回憶起松前真五。他自稱要探尋藍色的水的謎底而跑到了高松市,然而當他聽到排放含毒廢液的情況時,卻突然急轉彎捲入到對立面的陰謀中去了。當然目前還不能完全否認他可能是在追查藍色的水和排放含毒廢液之間存在的某種聯繫,但是從他的脾氣看來,在政治權術的秘密中進行活動大概要比救助朋友更為重要。所謂某個機關——大概就是松前的那個部門,或者也許是厚生省。

「但是我們不能把謀殺安高的案件葬送在權術之中。對於威脅恫嚇警視廳的勢力,我決不屈服。如果真正的犯人是青江和四國石油公司,我決心要讓包括排放含毒廢液的一切醜聞都見見太陽,但這需要證據。我雖然並不完全贊成高田警長認為秋宗是犯人的意見,但我也不能盲目地接受你的意見。首先應該查清租賃安高鄰屋的平井精二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假如這個人就是青江忠則,或者是與他有關的人物,那麼你提出的關於東西兩地出現同樣癥狀的意見就會具有充分的說服力。或者如果能查清青江忠則的反證確屬偽造,那麼問題也就昭然若揭。如果這兩個問題都沒有確實把握,我們就要遵重高田的意見,肯定秋宗修是犯人並送交檢察機構。你剛才提出要求出差,但如果不是圍繞這個中心,我是不允許的。」

野村作出了這樣的結論。儘管中岡提出的懷疑很有價值,但是缺乏明顯根據。發生同樣癥狀的兩個人如今都巳不在人世,很難設想目前能夠把解剖未能發現的突然失明和暈船問題的真相查清。相反,高田的意見卻不存在這種紕漏。

中岡和德田一起走出了警視廳。

「問題越來越複雜。」德田邊走邊說,他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慢悠悠地和中岡閑談。「那個叫瀨戶的姑娘說青江忠則那天確實去過?」

「她很肯定。」

「那就沒辦法了。」

「你不覺得有些過分巧合嗎?」

過了一會兒,中岡說了這麼一句。

「這樣說起來,確實有點做作。尤其是他故意跑到敵的大本營去。——但是晨報只有在當天才能出版。推遲——雖然是可能的,但晨報決不會提前一天送到。假定青江十八日到東京來殺了安高,當天乘夜車回去,那麼第二天應當十九日。如果說他這時拿著十八日的晨報去拜訪瀨戶的話他不可能在養魚灣一直呆到五點半,因為晚上六點鐘他巳經和他老婆兩個人一起出去吃飯了。反過來,如果說他十七早晨九點乘摩托艇到養魚灣去的話,那他不可能提前一天把十八日的報紙拿出來給他們看。看來這個問題還是沒有破綻。那個姓瀨戶的姑娘總不至於和青江是同謀吧!」

「簡直是瞎扯——」

中岡看著陰霾的天空低聲說道。

「你聽我說。說句實話,在這件案子以前我不大相信你的看法,但是隨著情況的不斷發展我覺得越來越奇怪。就說安高恭二的鄰居平井精二吧,至今毫無蹤跡。東西兩地出現完全相同的癥狀,這更使人感到平井這個名字象是假名。租賃鄰屋這件事本身也總使人感到某種不自然的痕迹。但是即使作青江就是這個人,看來也未必能得到證明。因為他不會留下指紋,而且他當初到房產公司去時至少也是化過裝的……」

德田輕輕地嘆了口氣。

「如果青江確是犯人的話,確實……」

青江這種人決不會因為這些事情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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