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君子淡如水,干戈豈無爭 第四十六章 海龜哥斯拉

小菜神色坦誠爽直,流浪盯著他看了一會,遲遲不伸手去接名帖,小菜也沒生氣,依舊笑盈盈的直視他。

流浪勾了一下嘴角,這輕微的一勾讓他冷淡疲憊的面孔上顯出柔和的溫暖:「好,有空切磋。」說完這話,他與小菜互加了好友。

除了流浪本人,沒有人知道,流浪的好友欄上只有兩個名字,一個是司南,另一個則是剛剛加入的小菜。

他進入遊戲以來,從來不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從一個村落到另一個村落,從高山到峽谷,從小溪到江河,看過浩瀚無際的大海,也走過炎熱乾燥的沙漠,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一直不停的流浪著,今天他在這個城市的郊外打怪,明天也許就會在那個小鎮修理武器,所以他從來不加好友,因為即使加了今後也許也不會再見著。

更何況,他是個冷淡的人,與人交往對於他實在是一件很為難的事。

司南是第一個例外——他欠他一份人情,六百兩銀子並不是一筆多麼大財富,但是在那個孤立無援的時刻,只有一個人站出來幫了他。

沒有人知道那天他站在人群中,拿著戒指叫賣,卻無人應答的尷尬,錦上添花人人會做,但雪中送炭,還可能蝕本無歸的送,這卻未必是誰都做得來的。

就好像在寒風蕭蕭的夜晚,忽然有人在身旁生了很小的一堆火,光芒也許不足以照亮天地萬物,熱度也許不足以溫暖整個身軀,但是那少許的光明和溫暖卻未必那麼容易忘懷。

於是他好似蒙塵了一般的好友欄頭一次勾划上了文字。

這些,都是司南從前不知道,今後也永遠不會知道的。

「這是還給你的錢。」司南看著面前遞過來的銀票,這才想起流浪欠自己一筆債,也沒說這事自己早就忘了,很自然的伸手接下,同時想起當時流浪煞費苦心要得到的照夜獅子馬。

「你的馬呢?現在怎麼樣了?」他可沒忘記流浪那時買下的馬是病懨懨的。

流浪嘴角的笑意更為明顯,不過不是為了人,而是為了與他相伴將近一個月的馬。

伴著流浪輕輕一揮手,空氣中傳來數聲長嘶,一匹通體雪白的馬出現在他身旁,端的是神駿無匹。幾星期不見,這匹馬哪還有當初快要病死的樣子?

小菜雙眼一亮,忍不住脫口而出:「帥啊!」他要麼就完全不找坐騎,要找,就該找這樣的駿馬!

無心的讚美有時候比刻意的奉承更能讓人歡喜,流浪縱然冷淡,聽了小菜的話後,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少許得意。

可見他為了養好這匹馬花了不少心神。

流浪只是把照夜獅子馬放出來秀了一會就又收回坐騎空間,他雖然有了一匹好馬,但是並不經常以馬代步,流浪四方依舊還是靠著一雙腿。

還了錢,流浪卻沒有離開,他原本並不喜歡跟人交往,此時卻對司南說:「陪我走一道吧?」

司南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告別小菜君不見,二人施展輕功,在曠野中奔走,司南的輕功雖說很瀟洒很好看很輕靈,但是在跑路的速度方面也確實讓人不敢恭維,所以流浪刻意放慢了自己的腳步來配合他。

路上,兩人慢悠悠的說著話。

「你被輪白了?」流浪的開場白是這個。

司南翻了翻白眼:「舊新聞了,你才知道嗎?」嘆氣嘆氣,怎麼幾乎每個認識他的人都會問起這句話?他開始閉關練功的那前幾天,收到不少只鴿子,都是遊戲里的朋友看見論壇上的照片特地發信慰問,其中還有已經離開少林的戒色大師,當然,有些人問得不像流浪這麼直白,可是意思卻是一樣的。

不過慰問信息大多來自那幾天,之後就再沒聽到了,沒想到將近一個月後,居然又從流浪口中聽到類似的問話。

流浪點點頭:「我很少上論壇,前不久才看到,殺你的是絕刀。」他頓了頓,接下去開口:「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雖說看到了,但是他並沒有著急發信給司南,一來他不喜歡通過鴿子與人傳訊,二來,這些天來他好友欄中的名字依舊時不時亮著,這就說明司南沒有離開這個遊戲,既然被輪白後二十天都沒有離開,那麼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司南微笑:「自然不是。」他和絕刀的過節多半是他自己招惹來的,如果因此讓流浪覺得內疚,那可真是大大罪過。說著他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並總結道:「這算是積怨已久,加上性格使然,和你沒有太大關係。」

流浪沒有因為他的這番解釋露出輕鬆的神色,只淡淡道:「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司南想了想,坦然道:「沒有。」對著小菜他們,他把話說得很滿,說是今後要自己去把被輪白的帳找回來,其實他心裡是一點打算都沒有的,可那時他要不那麼說,他們說不定第二天就會和天劍山莊的人拼起來。

更何況,他原本就有找絕刀算賬的打算。

被殺了那麼多次,不想報復那絕對是騙人,但是司南是真的沒有任何已經成型的打算,在閉關練功的這段時間內,他也沒有去想,一次也沒有。

這不是什麼刻意偽善,而是無心為之,司南是一個很善待自己的人,尤其是在精神上,讓他花心思去想報仇這麼無聊又麻煩的事,不如多看看綠樹青山,和朋友說兩句笑話。

但是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知道看起來好似胸有成竹的司南其實一點確實的計畫都還沒有。之所以不說,是怕小菜他們又胡亂替他出主意,他瞞了小菜君不見千江,也瞞了隨意戒色,可是在面對流浪的時候,他卻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司南有一種奇異的直覺,那就是,流浪會理解他的意思。

這直覺來得很沒道理,可是不知為何,他對流浪的信心莫名的強大。

流浪神色沒什麼變化,依舊是那麼冷淡的模樣:「真的沒有?」

司南很認真地想了一會,確實暫時沒想出什麼合適的辦法,以牙還牙雖然是很直接的手段,但是他並不喜歡,說得難聽一些,那就是被狗咬了,不一定要原樣咬回去。

「實在沒有。」這是心裡話。

流浪停下腳步,露出微笑:「既然如此,有沒有興趣跟我去一個地方?」這個時候,天色逐漸變暗,遊戲里大約半個月出現一次的黑夜又到來了。

司南也跟著停下,他身形輕飄飄的一旋,好似蝴蝶一般靈巧的折返回剛才因慣性而超出的距離:「我這不是已經跟著你來了嗎?」他順著流浪的目光看去,發現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回到了臨近的城市外。

流浪帶司南通過傳送陣前往一個臨海的城市。

空氣中吹著帶有微鹹味道的風,而流浪很明顯的精神一振,看起來不是那麼疲憊了。

司南好奇的看著流浪的變化,而流浪則沉默著帶領司南走出城市,沿著海岸線一直走著。

大海廣闊無際,落日的金色餘暉還在天際的海水中折射著魚鱗一般的波光,司南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看見海,他生於南方水鄉的小城,長大後又到內陸讀書,根本沒機會親眼見識到大海,進入遊戲以來,他也沒想過要來海邊看上一看。

大海的雄奇壯麗,只有用自己的眼睛才能夠真切體會,司南頓時後悔起來:他為何不早些來此,平白浪費了那許多時光?

呼吸應和著沙灘上一波一波的海潮,天地如此遼闊無際,司南忽然覺得,即使不找絕刀報復,也沒什麼了。

整副心神已經被遼闊的海面所吸引,司南此時好像被抽離去魂魄一般,只是本能的施展輕功跟著流浪走,如果這時有人忽然跳出來刺他一劍,他是萬萬躲避不開的。

流浪只是看了司南一眼,嘴角揚起一個不大不小的弧度:他頭一次來到海邊的時候,震撼又何曾少於現在的司南?

等到司南回過神來時,天地已經被夜色籠罩,黑沉沉的天幕上綴著閃亮繁星,滿月的輝芒溫柔而清冷。

司南回頭望去,在他們身後的沙灘上,有兩串彎彎曲曲的腳印,順著綿延的海岸線一直延續到視野盡頭。

而這寂靜的夜裡,除了呼吸聲,心跳聲,還有不遠處的海水在輕輕的歌唱。

此情此景下,似乎人的靈魂也斂去了所有喧囂。跟著安靜下來。

流浪找了片乾淨的沙地席地而坐,只說了一個字:「等。」司南沒有追問他在等什麼,只是隨手抓了一隻爬過身邊的小龜,龜殼是墨綠色的,細小的爪子揮舞了一下便和腦袋一起縮進了那個看起來不甚結實的殼中。

司南看得有趣,將小龜放置在平攤的左掌上,小小的身軀恰好蓋住了半個手掌,空閑的右手掏出乾糧,走到海邊浸濕,揉碎,再送到小龜堪堪探出的腦袋前。

遊戲中,除了用來變作經驗值的怪,還有一些溫馴的不會傷人的小動物,比如司南現在手上托著的小海龜,不過令司南驚訝的是,在小海龜有一次為畏畏縮縮伸出腦袋吃下了他的食物時,他收到一條系統提示:小海龜對玩家司南產生好感,是否收為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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