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武器出口 第二節

第二天,二十五日近午時分,永山順子出門了。

她去千馱谷找田沼良一。她先打了個電話試試田沼在不在,田沼對她說了「來吧」兩個字。在鹿島灘好容易逃出包圍網的田沼說話聲音發暗。

他的處境十分危險。綁架了安高警視正和北守禮子以後,他打算讓北守禮子當自己的性奴,安高則行讓他屍浮東京灣。田沼已經向安高宣告了自己的決定。當時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落到被海上保安廳追捕的境地,可既然已經報出了姓名,那就插翅也難逃了。

自暴自棄的陰暗從聲音里流露出來了。

永山順子一路上想著那個按說也不免淪為田沼性奴的叫北守禮子的女人。如果安高被殺,一切如田沼的安排,北守禮子八成也得被關進千馱谷公寓的一角,被迫賣淫。沒日沒夜地接客,要不了多久靈魂就會破碎麻木。

逃回丈夫身邊去的念頭連動都甭動,性交場面已被從各個角度拍攝下來成了威脅的材料。

只能一輩子當田沼的奴隸,一直到死!

想到這裡,永山順子對自己的脆弱感到無法容忍了。當初是怕女兒被殺而不得已依了田沼的,可後來知道田沼和殺害丈夫的兇手是一丘之貉以後也沒離開他。

結果,落得個被迫向丈夫的上司奉獻肉體的下場,接下去更是一片泥沼。

到了。她敲門。

田沼摘下門鏈。

房間里鋪著被褥,枕邊滾落著威士忌瓶子。有三隻玻璃杯。昨夜好像有旁人來過,還放著一些吃剩的干魷魚。

一隻手槍放在一旁。

田沼穿著睡衣盤腿坐在被子上看著永山順子。

「脫光!」

冰冷陽暗的眼光。

也許是睡眠不足吧,焦躁的眼睛充著血。田沼的雙頰已陷了下去,一臉的晦氣相。

「是。」

「拉開窗帘!」

「是。」

拉開窗帘後,她一件一件地脫著,脫光以後就規規矩矩地坐在田沼面前。

冬日的陽光斜照進屋裡,照在順子的背上。

窗外歲末的寒風正刮著,田沼總算沒有下打開窗戶的命令。

「過兩三天我就要離開這地方了,我很快會打電話給你的,等我的消息。」

「是。」

永山順子點點頭。

田沼只允許女人作簡短的回答,拒絕思想交流。田沼的主義是女人只要是工具就行了。

「躺下。」

永山順子受命在田沼面前躺下。

透過玻璃窗射進來的陽光烘暖了她的肌膚。

……

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

「我去看看。」

永山順子光著身子走到門口,不出聲地打開了鎖,摘下了門鏈。

「是報紙推銷員。」

她回到屋裡告訴田沼。

田沼一聲不響地抓住永山的頭髮,把她拉倒在地……

安高則行站在走廊上。

敲過門他又等了兩三分鐘。

安高沒有手槍。如果到警察廳借一支手槍是辦得到的,但他沒有興趣這樣做。

他要殺死田沼,不殺不足以平憤。田沼殺死了特別探員藏田弘行,這個仇非報不可,糟塌北守禮子的帳也不能不算。

若要逮捕他,憑非法持槍這一點就足夠了。

但是他不想這樣做。

他要讓他吃點苦頭,讓他說出誰是殺害永山雄吉的兇手,然後幹掉他。

安高慢慢地轉動門把。

門開了。傳來永山順子「啊!……啊!……」的泣叫聲。

安高舉步踏進房去。

這是個廚房。六鋪席大小的房間里充滿明亮的陽光。陽光下永山順子被壓在地上。

安高站在背後。

「喂!」

和安高出聲的同時,田沼回過頭來,看著安高的眼光呆住了。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事,田沼朝手槍伸過手去。永山順子搶先一步抓過手槍。

「你!」

「住手!」

安高阻止田沼揪永山順子的頭髮,飛腿朝田沼手臂踢去。

「混蛋!」

田沼短促地喊了一聲撲向安高。安高閃身一躲,就勢往田沼脖頸一掌劈下。田沼一個踉蹌仆倒在地。

「給你槍!」

永山順子把槍遞給安高,安高卻把它放進口袋。

田沼活動了,他爬近水池抓住一把菜刀。

「我活劈了你!」

田沼狂喊著奔上來。

「你到陽台上去。」

永山順子光著身子跑到陽台上。

安高抓起棉被,在千鈞一髮之際用棉被擋住了菜刀。

安高飛起一腿,田沼搖搖晃晃跪倒在地。安高勾起腳背從旁對準田沼的股間又是一腳。

田沼扔掉菜刀慘叫一聲滾倒在地上,雙手捂住了小肚子。

安高撿起菜刀。

「不中用的傢伙!」

安高用皮鞋後跟朝田沼的下巴猛踢一腳。

「殺死永山雄吉的是誰?」

「不知道!」

田沼吼道。

「不說我殺了你!」

安高揪住田沼的頭髮把他拉起來,抬膝猛撞他的下巴。

田沼的身子飛了開去,頭撞在牆上,死狗似地趴在地上。田沼一絲不掛,安高把腳尖伸進他的股間要踩碎他的睾丸。

「別、別,」田沼趴著昂起頭來說,「是八州幫的山崎長重和三上房雄乾的。」

血淋淋的嘴吧里吐出一顆被擊斷的牙齒。

「山崎長重、三上房雄?」

安高拿出筆記本。

「站起來!」

安高脫下大衣。

「等,等一等,你要幹什麼?」

「殺了你!」

「你要殺人?」

「是的,讓你這樣的人活在世上有什麼好處?遺憾的是這裡不是東京灣,沒辦法,只好把你從五樓上摔下去算啦。」

「你這混蛋!」

田沼的鬥志上來了。

安高對準田沼的額頭一掌劈下,田沼居然沒有倒下。田沼擠出身上所有的力氣扭住安高。

安高抬膝朝田沼的股間一擊。

田沼的動作停止了,手臂垂了下來。

安高轉身扛起田沼走近陽台,一使勁,把田沼摔了出去。田沼此時幾乎已經失去了意識,身體在陽台的鐵柵上一撞,隨即被空間吞沒了。

響起了一聲慘叫,聲音是從縮在陽台角落裡的永山順子嘴裡發出來的。

田沼摔在水泥地上,血流滿面當場身死。赤裸裸的身軀向著天空,樣子實在難看極了。

安高回到房間里。

他抓起電話喊通警察廳。

他給警視廳也去了電話。

他接通相澤刑事局長,把事情簡單地說明了一下。

「你等在那兒,我這就去!」

相澤咂了咂嘴。

「請穿上衣服。」

安高放下電話溫和地對永山順子說。永山順子光著身子失神落魄地坐著。坐的姿勢像個幼兒。

「請在警察來之前離開這裡,把什麼都忘掉吧。」

永山順子猛地醒過神來,慌忙穿上衣服。

「嗯……,關於我的事……」

「放心吧。」

安高叼上一支煙。

永山順子行了個低頭禮,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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