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武器出口 第一節

十一月二十四日。

安高則行走出橫浜的第三管區海上保安本部。

時已午後。

他喊住一輛出租汽車朝東京開去。北守禮子和他在一起。

海上保安廳的審訊很簡單地結束了。他們兩個都是被害者,再加上安高又是警視正,對方的態度很客氣。

只是保安廳對綁架監禁他們兩個的罪犯的姓名著實叮問了一陣,發生在海面上的犯罪由海上保安廳負責,必須對罪犯進行追蹤、逮捕、送檢。

可是安高沒有回答,說那人沒說自己的姓名,只把人相描述了一番。禮子見安高不說,也回答說不知道對方姓名。

「現在你打算怎麼?」

禮子問。

「找到田沼這小子,然後順藤摸瓜一個個收拾他們。」

「是嗎?」

禮子低下了頭。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已充滿了污辱,不敢再正視安高的臉。

「你應該回家好好休養休養。」

「嗯。」

「格羅可能不久會有消息的,到時候希望你丈夫能出馬。到那時他該能開車了吧。」

「我想是的。」

「這次的旅行真是太漫長了,你辛苦啦……此外我還能說些什麼呢?」

「……」

安高輕輕地把手搭在北守禮子的肩膀上。

「人生太複雜了,把一切都忘了吧。」

安高的聲音很低。

「我們沒有機會再見面了嗎?」

北守禮子抓住安高的手。

「如果可能的話,過幾天我會去府上拜訪。」

「我等著你。」

厚厚的手掌。北守禮子百感交集,緊緊地把握著。她握著,看著窗外流過的景色。

她電感到這次旅行實在是太長了,從青森到這裡,經歷了多少事情啊。她甚至感到這簡直是一次為接受男人的凌辱的旅行。在八甲田山腳下那座半朽的小屋裡,她被剝得一絲不掛,反綁著受了好幾個人的糟塌,在氣仙沼也是同樣。甚至昨天也還在雙手被銬著的安高面前任人污辱。

想到這些她羞愧萬分。

她深深地認識了女人的脆弱和權力的走狗——那伙禽獸的殘害。離家一步就有這麼多危險,何況被卷進了兇殺事件。她深切地看到了市民的脆弱無力。

要不是巡邏艇趕到,安高無疑是要屍浮東京灣了,而自己也只好永遠當那個蛇一樣的傢伙的女人。

一設想自己不知被田沼弄到哪個角落,只作為一個奴隸侍候田沼的生活,心裡真比吞下了活蒼蠅還膩歪。

對於田沼的憎惡中還充滿著對和權力勾結在一起的犯罪的無比憎恨,若提北守禮子在這次旅行中所得到的,也許只是憎恨。

格羅終於還是沒有找到,這是因為運氣實在太壞了。每次都只差幾步,最後已經在一條船上了還是未能見著。自己被田沼摟著睡覺的時候,格羅正在甲板上。

可是格羅還活著。據北陸丸船長說,格羅不是中彈,是自己跳進海里去的。

保安官們追蹤田沼上岸時曾用手電筒在沙灘上搜尋過田沼的腳印,據說當時發現過狗的腳印。

——格羅會回來的。

北守禮子懷著祈禱似的心情相信這一點。格羅現在已進入了關東平原。能從北海道的中標津一直走到那裡的格羅是不會在那裡倒下的。格羅一定會回來的,不然,格羅這一番苦難的經歷也實在太令人心碎了。

安高在目黑區讓北守禮子下了車,叫出租汽車開到世田谷去。在函館被害的永山雄吉的家在世田谷代田橋附近。他要去的就是那裡。

安高已下定了決心。

警察廳長官已經給第三管區保安本部打了電話,命令安高去警察廳。安高拒絕了,事到如今再去見長宮還會有什麼好的結果!

時間已經不多了,北海道公安委員會不知會在什麼時候向國家公安委員會答覆罷免安高的問題。

常規搜查不頂用了。

——豁出去啦!

徹底進行非合法搜查,只能這樣了。安高曾是警察廳首屈一指的搜查官,東京是他的老窩。此刻,他總算進入了犯罪中心部的東京。

安高咬緊了牙關。他要讓圍繞在永山雄吉兇殺案四周的犯罪集團看看,他安高會給他們端上些什麼菜來。

忽然,安高覺得有一絲寂寞感悄悄地爬上了心頭。

視網膜里出現了北守禮子下車後那張浮著陰霾的白皙的側臉。側臉模糊了,眼前浮現出豐腴的肢體被田沼蹂躪著的景象。

安高臉上浮出苦笑。

他甩掉了雜念。

永山順子在家。

才三十齣頭的永山順子,皮膚看上去已很粗糙。其實她的皮膚也並非粗糙得不行,只是有一種說不出的荒廢感,使人聯想到永山雄吉的失蹤、被害引起的悲慘的境遇。

「我是北海道警的安高則行。」

安高報出姓名。

「北海道警……安高……」

永山順子的臉上露出了恐懼。

安高無言地看著順子,心想,我的推測沒有錯。

永山順子低下了頭。

她的神色顯然很狼狽。自從永山雄吉被害以來,永山順子和警察的接觸按說是不會少的,可她目前的驚慌非同一般。

安高腦子裡已有一個設想。田沼在北陸丸的船艙里一面污辱北守禮子一面說出自己的興趣,說他就是喜歡霸佔有夫之婦。還說什麼奪人之妻作自己的奴隸是至高無上的快樂。

既然如此,永山順子是不是也曾落在他的手裡過?

如果永山順子和田沼有過這樣的關係,從她那裡可以打聽到田沼的住址。

霸佔被殺害的人的妻子,對田沼來說是一件能充分滿足自己慾望的事。

安高是懷著一絲的希望來訪的。

「請抬起頭來。」

安高聲色俱厲。

永山順子顯然是害怕,抬起了頭,但不敢看安高。

「田沼良一在哪裡?」

永山順子身子一抖,嚇得差點喊出聲來。

「我不、不知道有這樣……」

「你怕什麼?你是田沼的女人,這我早就知道了。我不是來譴責你當了你丈夫敵人的女人這件事的,把他的住址告訴我。」

安高單刀直入,緊追不放。

「我不、不認識這個人……」

永山順子顫聲否認。

「你如果現在告訴我,我對誰也不說出去。你要是不想說,那我就讓警察來對付你。喜歡哪一條路自己挑。」

安高一臉嚴肅,把對方逼得死死的。

永山頂子低下了頭,擱在膝頭上的手指微微顫抖著。

「說不說?」

永山順子點點頭。

「他住在千馱谷公寓里,用的是假名。房間在五樓左邊盡頭。」

她抬起頭來。

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永山順子死心了,她早知道遲早會發生這樣的事的。田沼是一條隱棲在黑暗中的巨蛇,遲早有一天要落網。

現在永山順子已奉田沼之命在干賣淫的營生了,每星期兩次和田沼指定的人睡覺。一般都是去旅館,有時就在田沼的房間里進行,田沼則躲在壁櫥里看。

如今永山順子的身心都已荒蕪了。在明明已能離開田沼的時候她卻哀求田沼再讓她當一陣子奴隸,這就是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的開端。

田沼的異常功能引出她潛伏在心底里的慾火,所以當時她離不開他。

第一次她奉命和丈夫原先的上司通產省航空局長阿形充介在鶴卷溫泉睡了一夜。田沼對她說阿形自從在一次拜年時見了順子後始終不能忘懷,才向他提出要求的。

一旦開了口,便再也收不住了。

永山順子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阿形充介?……」

安高小聲嘀咕。

他透過會客室的玻璃看著院子。冬天停滯在狹小的院子里。

這是一條十分有價值的情報。就在阿形在鶴卷溫泉摟抱順子的那天晚上,特別探員藏田弘行被人用槍暗殺了。開槍的是田沼。這是田沼在船上親口說的。

那麼,阿形在其中又是個什麼角色?……

「求求您!」

永山順子突然離開椅子,兩手支地跪了下來。

「請無論如何救救我!」

她用額頭擦著地面。

一見到安高,順子心裡就想,能拯救我的只有這個人。

她一眼就認出來客是安高警視正了,因為報紙上寫得清清楚楚,說安高雖是個出生入死的勇將,容貌卻生得溫厚可親,十分深沉。

她想依賴安高,把自己從毀滅中拔救出來。

「請回到椅子上去。」

安高的聲音變溫和了。

「我去逮捕那幫傢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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