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三日下午六點多,宮城縣警得到了有關安高則行和北守禮子的情報。
情報是氣仙沼市一個像是當地暴力團成員模樣的人通過告密電話捅給他們的。
電話里說,安高和北守禮子好像在昨夜被一條船帶走了。
調查的時間範圍是十一月二十二日清晨到二十三日上午六點。雖然告密電話說是二十二日半夜開的船,但還是小心一點好。
除去小漁船不算,其間一共有四十五條船離港,從北海道到九州,目的地相當分散。
搜查陣混亂了,其中有的船已抵達目的地。派巡邏艇對所有航行中的船隻進行檢查是不可能的,要確認各船現在的位置並不容易。當然,用無線電呼叫是能夠解決問題的,可這樣一來罪犯有可能聞訊後立即把安高和北守禮子沉入海底,然後擺出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
警方向各船抵達港所屬的警署發出緊急搜捕通知,同時對可能和東北幫有聯繫的船舶公司、船主、關係機關進行徹底搜查。
對當地的暴力團也發出了協助的請求。
晚上九點。
北陸丸船主松岡治平自首了。
松岡說他因為有把柄捏在東北幫手裡,萬不得已才答應下來的。
北陸丸離港時間是二十二日夜晚十一點二十分,到達東京港的預定時間是二十四日晚上十一點左右。
該船時速十海里,推算目前正在茨城縣的北茨城海面一帶航行。
警察廳通過海上保安廳第三管區海上保安本部發出了臨檢北陸丸的請求。
晚上九點十分。
停泊在銚子港的第三管區所屬巡邏艇出動了。
二十三日,下午四點。
黑木不知道陸地上已鬧翻了天。
北陸丸順利地航行著。
船艙里那個傷腦筋的客人果然和事先說好的一樣,一直老老實實地呆在裡面。
那人只到甲板上來過一次。
那人身材高瘦,叼著香煙從船尾朝船頭走來。
那人看到船首附近的狗窩,走了過去。他站在狗窩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太郎。
黑木固定好船舵走到甲板上。
「喂,」黑木的口氣一點不帶客氣,「不是說好不出來的嗎?」
黑木討厭這類人。那人回過頭無言地看著黑木。一雙眼睛冷冰冰的,和甲板員介紹的一模一樣。
「你沒聽見嗎?老兄?」
黑木見那人已把視線轉到太郎身上去了,便不客氣了。
太郎輕輕地低嗚著。
「這狗是你的嗎?」
那人問。
「是的,」
「平時都帶在船上?」
「是的。」
黑木沒興趣和他多說。
「回你的船艙去吧。」
「知道了,你這人真夠啰嗦的。」
那人的視線在黑木的臉上停了一停,返身走了。
「開什麼玩笑!」
黑木對那人的背影罵了一句。
「太郎,出來。」
黑木把太郎從狗窩裡放了出來,他覺得老是把它關在裡面太可憐了。太郎聽話地出來了,它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跟著黑木進了掌舵室。
田沼一走出船艙,北守禮子趕緊跪在安高面前。
「請您願諒我。」
她深深地低下頭去。
「不,不。」安高微笑著說:「你根本用不著向我道歉。你就把我在一旁的事忘了吧。」
「可是……」
北守禮子對自己產生了厭惡,她覺得簡直不能原諒。在明知道要在東京灣被淹死的安高面前,北守禮子竟任憑田沼擺弄。
田沼要她擺出各種各樣的姿態。
在百依百順的過程中,北守禮子被田沼俘虜了,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
行為長時間地反覆著。
田沼把北守禮子折騰得快要暈過去了。
「被人脅迫,也是沒辦法的事。」
安高輕輕搖搖頭。
「我是個卑劣的膽小鬼,我只想求生,竟答應做他的女人……」
北守禮子垂下了腦袋。
她沒有勇氣正視安高那張溫厚的,浮現著一抹寂寞失意神色的臉。如果辦得到的話,她真想反抗田沼,和安高一起去死。
「死我一個已經夠多的了。」
「……」
田沼進來了。
晚上十點。
北陸丸駛入了鹿島灘海面。
黑木在掌舵室喝著咖啡。若在平時,他早和甲板員輪流小睡幾個小時去了,可今天他沒有這樣做。
太郎睡在他腳下。
黑木發現前方有一個光點。那不是船舶的燈,那光點高出了水平線。
「直升飛機?」
他看出了那是飛機的翼燈,而且那架飛機是在超低空飛行。深更半夜的難道出了什麼事?黑木感到奇怪。
直升飛機立刻飛到了北陸丸的正上方,剛一過頭又馬上飛回來了。
黑木走到外面一看,看不清楚,好像是海上保安廳的直升飛機。
「警察!」
黑木明白了事態。
警察一定通過什麼渠道查清了北陸丸搭載三個男女離港的情況,和海上保安廳進行聯繫……
剛才那人突然走進掌航室。
「那架直升飛機是哪裡的?」
那人的聲音十分兇狠。
「保安廳的。」
「這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這不是沖你來的嗎?」
「船長!」
報務員通過傳聲管喊道。
「第三管區的巡邏艇已開到我們身邊,下令要我們停船。」
「知道了。」
「這裡是哪裡?」
那人用手槍抵住了黑木的腰部。
「鹿島灘海面。」
「離海邊的距離?」
「約兩海里。」
「那好,朝海邊沖,要全速!你要是竟敢不聽我的命令我就殺了你。我也會掌舵。」
「知道了。」
黑木下了全速指令。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傢伙充滿了殺氣。黑木可不想死,他把舵扳向鹿島灘。
直升飛機遠去了。
「船長,停船命令!」
那人把嘴湊近傳聲管:
「和巡邏艇的距離是多少?」
「約一海里。」
「切斷訊號!不聽就殺了你。」
那人用冷冰冰的聲音命令道。
北陸丸在深夜的海面上一直線地朝鹿島灘馳去。在和巡邏艇接觸前能到達海灘,那人多半會逃上岸去消失在黑暗中。這對黑木毫無關係。
那人下了船艙。
黑木沒改變航向,他看不出冒險有什麼價值。
能望見陸地了。黑黝黝的陸地模糊地出現在前方。
太郎從半開的門裡出來了。
黑木把船速降到微速。鹿島灘是個淺灘,他可不希望擱淺。
太郎在船尾。
那人開門出來了。太郎看著吧。那人正想關門,太郎嗅到了從樓梯里飄出來的氣味。這氣味流遍了太郎的全身。是主人北守禮子的氣味!就是那股曾殘留在八甲田山山麓沼澤地帶的氣味!
太郎吠叫著衝上去,那人在它鼻子尖前關了門。太郎發瘋似地撞到門上。
「你——你就是格羅!」
那人見狀拔出了手槍。
子彈朝格羅飛去。因為是在黑暗中,沒有擊中。格羅往後跳開,那人追上來。格羅高聲怒鳴著跑向桅杆下的一小片陰影。那人敏捷地追著,一連開了幾槍。
格羅朝反側跑去。那人追著開了第四槍。已無處可逃了,格羅像是被槍彈擊中了似地在黑暗中猛地跳起。
格羅的身影消失在夜的大海里。
黑木自始至終看著這一切。
那人咂了咂嘴走進掌舵室。
他命令機房全速前進。黑木在一旁看著,沒有阻止。
「再不停船我們要開炮了!」
已追到近前的巡邏艇用麥克風喊著,探照燈已罩定了北陸丸。
突然,發動機的聲音變了,船身一震。已明白了事態嚴重的輪機手在全速前進的狀態下來了急倒車。
「見鬼!」
那人出了掌舵室。
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夜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