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高則行和北守禮子走進花捲署。
花捲署正處在動亂前夜的緊張中,全體署員都已集合完畢。
時宗署長滿眼血絲地迎接安高。
「情況怎麼樣?」
安高問時宗。
幾個幹部圍在一處,電話不住打來。
「中心派出所的警察隊和本署的先頭部隊已匯合,共計四十幾名警察,目下正在橋被炸毀的地方泅渡。」
時宗說明道。
「到達現場要什麼時候?」
「先頭部隊到達現場時間大約兩點。」
時宗指著貼在牆上的地圖說。
渡河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問題是過了河以後必須步行趕到現場去。
「北上署也正在出動人馬,盛岡方面的力量也馬上就能趕到河邊,預定二十分鐘以後全體人馬在渡河地點集中。問題在後面,不管跑得怎麼快……」
渾身濕淋淋地跑完到現場的兩公里路可不怎麼輕鬆。而且,聽說北上幫和東北幫一到兩點就開仗。
時宗狂躁得快要發瘋了。
廝鬥現場雖在中心派出所管轄內,但事情的根源卻在花捲署的管區。時宗受北上幫、東北幫假解散所騙解除警戒是有責任的。
「要是最終還是勸不住他們,我非狠狠地揍他們個落花流水不可!」
時宗恨得牙痒痒的。
「我看不至於要這樣。」
安高說著叼上一支煙。
「你……」
時宗氣沖沖地看著安高。
他看不慣安高的這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可是安高是整個警察廳內有名的人物,他有著輝煌的功跡,而且現在也仍然寶刀不老。從函館開始追蹤殺害永山雄吉的兇手至今,他已經連斃五名歹徒了。
他的行動力、機敏、果斷,決不是一般的。按理說當上了警視正,只須坐在辦公室翻翻報告就行了。要上第一線首先動作就不靈了,而且思路也變鈍,哪裡還有舞刀弄槍的本領。
在這一點上,時宗是佩服安高的。
可是眼下是近四百人的暴力團死斗,安高單槍匹馬地擠進去能有什麼用?再說這又不是他分內的事。
安高太不自量力了。
正是對安高這種輕敵派頭所懷的不安,使時宗加倍焦躁起來。
「和先頭部隊聯絡上了嗎?」
對時宗的焦躁,安高視若無睹。
「聯絡上了。」
時宗沒好氣的回答道。
「能不能讓他們停止前進?」
「停止前進?」
「是的。」
安高看了一下表,凌晨一點四十分。
直升飛機的聲音接近了。
「騷亂由我來平息,請命令警察以現場為中心拉開包圍網,必須以炸毀橋樑、佩帶兇器集結等罪名抓他一批。」
「可是……」
「你讓四十名警察衝進去,警察也將受牽連。而且警察隊一衝可能促使混戰爆發。怎麼樣?北上幫和東北幫我一定讓他們解散。」
直升飛機到達了。
安高走出房間。
安高帶著北守禮子跑向飛機。
陸上自衛隊的直升飛機上坐著前田縣警本部長和中川盛岡警察署長。
「自動槍已由我負全部責任借來了。不過安高先生,你真的要使用它?」
前田本部長臉色慘白。
「那還用說!」
安高怒沖沖地喊道。
「你們二位下去吧,所有的責任由北海道警來負。我正在追蹤殺害永山雄吉的兇手,解散那幫混蛋,保護格羅是我的職責。」
「不過……」
「沒時間了!」
安高像訓人似地放粗了喉嚨。
兩個人懾於他的威壓,下了飛機。
安高和北守禮子上了飛機。
這是一架噴氣式直升飛機,飛機留下一陣轟鳴飛上了夜空。
前田目送著直升飛機。
「這傢伙要動真格的了。」
中川署長小聲嘀咕。
「時宗君。」
前田沒有回答中川的話,叫住了走近的時宗署長。
「把花捲市以及北上市所有的急救車集中起來,叫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被破壞的橋頭。」
「是。」
時宗轉身就走。
「你負責擔任北上署、花捲署和盛岡署全體警官的總指揮。拉開大包圍網,一個不漏地給我統統抓起來。」
「明白了。」
「要死人。」
看著直升飛機的翼燈消失的夜空,前田小聲說道。
「您認識他?」
中川問。
「認識。那傢伙經歷過無數出生入死的場面,該怎麼去阻止四百名暴徒的廝殺他是清楚的。他會毫不猶豫地採取必要的措施。」
「是嗎?」
中川點點頭。
從盛岡署開來的裝運兵力的汽車成列地到達了。
一點四十分。
高科英雄在後門口和格羅對面地坐著。
警察隊還沒趕到。
時鐘響著沉重的聲音。簡直是心臟劇跳的聲音。
從窗口可以看見在湖畔對峙的兩個陣地里刺眼的燈火。燈火孕育著一觸即發的危機,照亮著流傳著河童傳說的湖面。
一點四十五分。
心臟愈跳愈劇,心臟的壓力上升。動脈痛苦地—張一縮。
高科撫摸著格羅的腦袋。
他已下了決心,到一點五十分就把格羅放到屋外的夜幕中去。格羅是否能衝破緊守北上幫外圍的東北幫的包圍圈,就看格羅自己對生死的嗅覺能力了。
只要一有瞬間的猶豫,它就會被殺。格羅嗅出了自己死的氣息以後一定會像黃鼠狼似的靈敏地衝破黑暗的吧。也許它能闖出包圍圈去。
可是如果格羅嗅不到自己的屍臭,那就什麼都完了。如果給它放出去它也逃不了命,或者甚至貪圖安逸不肯離開的話……
高科最擔心的是格羅的病態,它的鼻子還干著,這說明它在發燒,全身沒有一絲生氣。
「格羅,你可別死啊,好容易撐到這個地步了。」
高科囑咐格羅。
高科後悔得直咬牙。如果不把事情告訴加田吉之進決不會發生這樣的事。自己只要把格羅的傷養好,然後悄悄地和東京的北守家聯繫一下就行了。
一點五十分。
「沒希望了。」
高科呻吟一聲。
「格羅,我們馬上就要分別了。警察隊不會來了。聽我的話,不管怎樣也要活下去。」
格羅無言地凝視著空間的一點,耳朵注意著門外的動靜。
一點五十分。
對峙著的北上幫幫首池田看了—下手錶。
「最後五分鐘。」
池田對周圍的手下說。
「我信號—發你們就衝進去,以北上幫的名譽起誓,可不能怕死!」
篝火四處閃動,火光映在深夜的湖面上,像幽靈似地燃著。湖灘上充滿了凄絕的氣氛。
「守護房子的人沒問題吧?」
池田問負責守房子的部下。
即使打贏了,如果格羅沒保住,那也算丟了面子。東北幫派了和這裡人數相當的人遠遠地包圍著房子。如果人數相等那是斷無敗陣之理的。可是在湖畔對峙的主力部隊卻比東北幫人少,這一點就得靠勇氣和魄力去彌補了。
獅子奮迅——池田腦子只有這麼一句話。
一點五十分。
首批出發的警察隊被無線電話喊回,在被炸毀的橋頭擺好了陣勢。
盛岡署、花捲署、北上署三署的混成部隊正乘在車上飛速趕來。
「一點五十五分。」
高科喃喃自語。
警察隊還沒趕到。
高科面色慘白,看了看外面的動靜。
篝火在窗外四周燃著。
擔任保護的北上幫人群的周圍充滿著逼人的殺氣。
一點五十五分。
一個人來到北上幫的陣地。
是東北幫的中司派來的使者。
「有話要對你們幫首說。」
那人高聲大喊,臉上的傷疤被篝火光照得一閃一閃的。
「再過五分鐘我們就發起總攻!如果你們把格羅交出來……」
池田沒允許他把話說完,大喊一聲:
「揍這小子。」
人影移動,篝火晃了起來。
那人一下子被揍翻在地。幾個人挾著他把他扔進了湖裡。
那人的慘叫聲和水聲傳到了東北幫的陣地上。人們忽的一下都站了起來。
「混蛋!」中司大罵一聲,「池田,你這不講信義的東西!」
中司舉起日本長刀沖了過來。
吶喊聲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