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暴行 第二節

十一月二日傍晚,北守禮子租用的車被發現了。

車是警方的巡邏車發現的。

八甲田山纜車基地附近的萱野茶室公園一角有一輛被人拋棄的小汽車,車門開著,鑰匙也插在車上。

當時安高則行在縣警本部。正巧,縣警本部門口正在舉行競選演說,演說者是遠澤要一。遠澤站在一輛小型卡車頂上,唾沫四濺,唁唁狂吠。這個慣弄權術的政棍果然練出了一副伶牙俐齒。可是話說得越好聽,兩隻手也越臟。人人如此,並不新鮮。

安高站在窗邊聽著,心想,這班人搗鼓著的政治究竟是什麼東西?據說競選是民主主義的根本,可安高覺得如今競選本身已經成了一種惡作劇。安高想,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人就是這樣,如果光是他一個人那是真實的;兩個人便產生矛盾,三個人產生分裂,四個人便要產生對立了。

安高站在百葉窗後張望著外面的情景,高而微胖的身材很有幾分威嚴,可是他那側臉上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愁。

遠澤要一的車上還坐著青森縣知事植村。幾輛小汽車簇擁著競選人的車,還有擔任警戒的巡邏車。排場氣勢夠大的了。

遠澤的當選是必然的,一當選他就是參議院的中心人物。安高又想起遠澤用腦袋撞桌子的事來。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什麼事都干,遠澤就是這樣一個人,而且演起戲來還不怕過頭。

競選一結束,遠澤百分之九十九是會對警察廳施加壓力的。為把安高從警察部門趕出去,他是會不遺餘力的。他的壓力很可能奏效。對此安高並不害怕,即使被迫離開警察部門,安度餘生這點積蓄還是有的。但他不打算默然離去。這麼多年來,安高就是作為一個警官生活過來的,別的他什麼也不懂,但對於追查罪犯他是很自負的。

目前他是刑事官,職務是調整各警察署之間的工作。但是他以前可是個專搞開刑事偵破的,有著被譽為一級搜查官的歷史。安高已打定主意,作為對遠澤把他擠出警察部門的反擊,他非把遠澤搬倒不可。安高準備拼出所有的力氣看一看最終到底是參議院首要人物勝,還是一個小小的警視正勝。不管怎麼說他安高是絕不會輕易服輸的。

青森縣警刑事官中煙警視進來了。

「嘿,遠澤可真賣勁啊。」

安高聽到中煙的聲音回過頭來。在轉過頭來的一剎那間,安高腦子裡似乎閃過一個什麼念頭。他總覺得那是個非常有價值的念頭,把視線在空間停留了一會兒,回憶那閃光似的一閃而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念頭,結果沒有成功。

「你怎麼啦?」

「啊,沒什麼?」

安高搖搖頭。

「巡邏車來消息了,出了個怪現象。」

「嗬?」

「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的,說突然出現了不少捕野狗的人。」

「捕野狗的?」

「是的,他們回答警察說他們是日本動物愛護協會以預支現金的方式雇來的,對象是尋找格羅,目的是把它保護起來。」

「……」

「還有,巡邏車在萱野茶室發現一輛被拋棄的出租小汽車,結果查明借者是北守禮子。」

「北守禮子?」

「是的。」

中煙點點頭,只見安高溫厚的表情眼看著陰沉了下來。

「中煙先生,能不能馬上在縣內布置緊急搜查關卡?此外再借我一輛巡邏車?我有駕駛執照。」

「好啦好啦,請吧。」

中煙看了一眼安高硬是遞過來的駕駛執照苦笑著說。

安高借下院子里停著的一輛巡邏車。沒人開,安高自己開著走了。

安高開上四號公路,在那兒向右拐了個彎。據說萱野茶室在距此車行二十分鐘左右的地方。安高加快了車速。

安高感到事態緊急了。中煙說市內突然增加了不少捕野狗的人,這不可能是什麼動物愛護協會的委託,是殺害永山雄吉的那個組織開始對格羅下手了。那個組織雖然殺了永山,但由於格羅的緣故,兇手兩次險些露餡。警察方面正千方百計想保護兇殺的唯一目擊者格羅。格羅一旦被警察保護起來,他們的組織不久就得暴露。他們肯定下了殺死格羅的指令。

北守禮子的突然失蹤也是一件簡單的事。那兩個兇手還潛伏在市內,他們肯定已派人設法保護兇手脫離險境。禮子很可能已和那個組織發生過什麼接觸,要不就是他們下了殺害格羅的主人北守禮子的指令。

這並不奇怪。只要殺了主人,格羅便成了無主的野狗。它受警察保護的可能性是小的。或者他們是想抓住北守禮子,把格羅引來?

萱野茶室不一會兒就到了。

車還原封不動地停在原處。旁邊停著巡邏車。安高一面聽取警察的情況介紹,一面察看起那輛車來。沒有毆鬥的痕迹,也沒有像是禮子留下的東西。

「附近有人家嗎?」

他問警察。

「前面有一家叫酸湯的溫泉療養所,此外就沒有了。」

「謝謝。」

安高上了巡邏車。

車朝酸湯溫泉療養所馳去,這條路是青森十和田線,一直往前可到猿倉溫泉,從那兒往左拐是十和田,往右拐便是奧入瀨谷和十和田沏。如果那個組織綁架了北守禮子,是不會回青森的,因為這太危險。

——他們把她綁架到哪裡去了呢?

安高臉上浮出憂鬱的神情,如果不及時把人救出來,有可能再次發生兇殺事件。不,說不定北守禮子此刻已經被害了。

焦躁在安高心中渦卷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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