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暴雨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停。
雨過天晴,令人眩目的陽光閃爍著射到大地上,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
村雨和菊子把志保帶到外面晒晒太陽。
雖然還發著燒,已沒有昨天那麼嚴重了。看來,村雨和菊子竭盡全力的守護已帶來了功效。彼此緊挨著身體,一邊相互取暖,一邊用手掌不斷地摩擦,這方法還有點見效。
由於體溫,衣服已半幹了,又過了一個小時,便干透了。
他們三人一點點地分吃著剩下的食物。攙扶著志保又開始出發了。
只有越過這一座座山,到某個村子或城鎮把志保和菊子轉到安全地方後,村雨才打算獨自返回。
走在路上,村雨不禁深深地感謝菊子那股剛強勁。如果沒有菊子,志保一定會落到更加嚴重的地步,不僅如此,在此之前能不能把志保從地牢里救出來也還是個疑問,不知道地下道的存在,也許一切都不可能做到。
他想起了自己在志保處於危險時期,連抱住志保這點都想不出來。
不論發生了什麼事,也要讓她們倆人逃到安全地帶,讓她們忘掉這場惡夢,重返人間。
他們穿過原始森林,向山頂走去,他們靠太陽的位置來判定方向,向東面去,好象可以通向幾幢燒炭的小屋。
攙扶著生病的志保行走不容易。
大約又過了兩個小時,他們終於來到了山頂。
從灌木叢生的山嶺下到底處,村雨止住腳步,眼前,一片寬闊的湖泊,位於山谷中,湖水顯的滿滿的。
「真想把這……」
他咽下了後面的話。滿滿一湖碧綠的水,靜靜的湖面不見一絲漣漪,太陽沉在水中。
「這不就是篁竹村的堰堤嗎?」
菊子嘀咕道。
「是它吧」。
「是的,這湖可是篁竹村生命支柱,聽說在這之前,暴怒無常的河水不知帶來了多少災難,這堰堤,就制住了那條河。」
「是生命的支柱?」
村雨望著湖水,沉默了好一會兒。
「篁竹村的下游,怎麼樣?」
「下游沒有村子,穿過山谷後就注入姬川了。所以,修築這道堰時,只有篁竹村參加,即不用來灌概,也不用於發電,只是為了防洪的。」
「是嗎?……」
「只要毀掉這堰堤,篁竹村就會被洪水覆沒,不露痕迹地消失掉。」
菊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平常,大雨之後村裡的人總是打開水閘一點點地放水,按理說,今天早晨,村裡的男人們應該到這裡打開閘門。湖水過滿是危險的,可是,現在一個村裡的人都沒有。」
湖水越過堰堤向下流去。
「你怎麼想的。」
稍過一會兒菊子問道。
「我贊成毀掉篁竹村,這村子是惡魔的樂園,毀掉它不留下什麼痕迹,旅客也可以放心通過了。」
「旅客……」
「是的,」菊子低聲說道:「這是吞噬旅客的村子,不知有幾十名旅客已被天噬進去了,處於現代社會了,還製造這種可怕的氣氛,都會同意毀滅它的。」
菊子面色蒼白地注視著湖面。
「你呢?」
向志保問到。
志保無言地點點頭。
「明白了,我也清楚這樣干,你們就在這兒等我。」
村雨背起裝有炸藥的背包,順著斜坡走了下去。他正是為此強行奪取了炸藥。方才,當他望著滿滿一湖碧水時不由產生了一絲猶豫。
篁竹村的確是現代社會中所產生的醜態變態。這座貌似平靜的村子,對那踏入這塊土地的遊客來說,卻是一座地獄。
這是一座吞噬,虐殺婦女的地獄,無數婦女葬送在這裡,其中不僅包括那些旅客,在大城市裡嫁到村裡的女人也變成了犧牲品,她們在受盡凌辱的同時又與篁竹村溶為一體,化為各種吸血鬼的容貌,阻擊遊客。
下到堰堤下側,眼前聳立著一堵高高的混凝土牆壁。中央部位有道鐵門,那是放水口,一股股溢出的湖水向下流去。混凝土牆的厚度有好幾米,下面更寬,而炸藥只有十七包,用這十七包炸藥要炸毀眼前的堰堤的確不容易。
如果要找出弱點的話,要數兩端,兩旁的岩石上的水泥已開始腐蝕。
村雨尋找著放置炸藥的位置,渾身被淺起的水滴淋透了,炸藥只有儘可能在那周圍固定牢固,才可能充分發揮出它的威力。要達到這種威力就必須在岩壁鑿一個深深的洞,而此時沒有任何工具。
不斷地搜索,仍找不出適當的場所。
承受著瀑布般濺落的湖水,他靠近了鐵門,鐵門嵌在兩側混凝土築成的溝里。探測下面,發現了凹陷的地方。那是鐵門混凝土齒合時形成的洞穴。洞穴好象經歷了長年浸蝕,混凝土裡的鋼筋象骨頭一樣暴露出來。看來這裡能塞進炸藥。他來到瀑布外側,把十七包炸藥合在一起安上雷管。但是,導火線只有七、八米長,還不知道自己能否在爆炸之前逃脫。只有跳上階梯,到達堰堤上面再向森林逃去,才能平安脫身,二種可能並存著。
更擔心的問題,就是弄不清十七包炸藥能否炸破堰堤。也許只能扭彎鐵門。這樣,只能起到幫助放水的作用。他想,有十七包炸藥,能夠破壞堰堤吧,但沒有這方面的專業知識,無法預料。起不了作用地話,還是不幹為好,在同敵人遭遇時,有了炸藥,就持有強有力的武器。
儘管產生了這種猶豫,但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安置炸藥。
點燃了導火線。
他沿著那條狹窄的混凝土邊緣飛奔,上面長著青苔,抬腿奔走時,滑倒在地,夢中一般地爬起來繼續奔跑,終於他來到台階,手足並用地向上跑著。渾黃的湖水嘩嘩地溢出堰堤,甚至流到了台階上。他拚命地爬著穿過了台階。
在飛濺的水中奔跑著,充滿大爆炸即將帶來的恐怖,爆炸一旦毀掉堰堤,蓄存的二、三千萬噸水將狂瀾般地風卷而出,一旦人被卷了進去,瞬間就將化為粉沫。
村雨瘋狂般地爬向森林,一邊穿過灌木叢向斜上方爬著。
爬到途中,聽見一陣暴裂聲,巨大的迴音象迴旋在人的體內一般。地面搖晃著,彷彿過處的雷鳴從腳下向山坡上滾過。
村雨靠在一顆樹榦上抬眼望去,自己所處的位置離大壩的湖面只隔十多米,只見水溢出堰堤流到湖裡,在碧綠的湖面盪起一陣微波。
但變化僅此而已。村雨近乎神經質的表情看著湖面,卻再也看不到任何變化了。
很快,泛起的微波消失了。
一目了然,一切都失敗了。
此時,只覺得渾身無力,不僅僅是這次復仇沒有成功,更有一般卑微感湧向自己胸口。
猛然間,感到有人在嗤笑自己。那是篁竹村吃人惡魔的嗤聲。
他毅然地登上斜坡,堰堤上部是幾米厚的水泥,底部的厚度有十多米,也許還要厚些,十七包炸藥連裂縫都產生不了。
除非在水泥的中央部位安上炸藥也許還能奏效,只安放在外部一個小小的洞穴里,比小孩玩遊戲也強不了多少。
志保和菊子從上面走了下來。
她倆什麼也沒說,三人並站在一起向下望著湖面。
村雨光著身子,在擰自己的衣服,菊子在一旁幫著他。
志保出神地望著湖面,碧綠的湖面令人生畏,太陽映入湖中,寂靜的湖面不見一絲波紋,望著望著,彷彿聽見死神在召喚。
擰乾衣服後,三人同時注視著湖面。
「走吧」,稍過一會兒,村雨說道:「也許搜索隊已開進了這一帶,長期停在這裡非常危險,是很累了,但還得翻過這座山,盡量離篁竹村遠點」。
「好吧。」
菊子點著頭站起來,志保卻蹲著不動。
「快吧,我們摻攙著你走。」
村雨拿起志保的手。
但是,志保並不直起身。
「湖、湖在哭呢。」
她低聲地,無法聽清地喃喃自語道。
「什麼?什麼在哭呢?」
「那湖在哭啊!在痛苦地扭卷著恐怖的旋渦。還有女人的頭髮在迎風飄著。」
「……」
村雨和菊子對視了一下。
根本沒有風,四周靜寂無聲。只有初冬的陽光靜靜灑向大地。
村雨想,這一定是精神失常導致的。這現象很好解釋,被抓獲後,精神失常,持續受非人的虐待,都認為不可思議,遇救後,神精得以松馳,而現在,異常的神經又回到這松馳之中了。
志保凝視著湖面,村雨轉到她面前,注視著她,她兩眼已渾濁不清,摸摸她的額,灼燒一般,燙的厲害,他轉過身去。
「不行啊。」
村雨看著菊子晃了晃頭,志保還陷入高燒之中,高燒把她帶進了夢幻的世界之中,醒睜著雙眼,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