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獄之獸 第七節

當他把井上和之帶回那間小屋時,已經早晨了。

井上面色蒼白,十月的夜晚,寒氣冰冷刺骨,他被迫渾身裸露著走在這寒夜之中,皮膚被寒氣牽扯著,雙唇的顏色也褪盡了,渾身不住的哆嗦。

志保,菊子無言地讓井上進了小屋。

「我把這傢伙交給你們了,你們可以任意地復仇了。」

村雨把捆綁井上的繩索遞給志保。

志保默默地接了過來,久久地盯著井上。什麼也沒說。村雨尋思著志保此時的心情。到前天為止,她還是井上的奴隸,被迫光著身體跪在井上面前舔他的鞋。聽說井上自己倒很少侵犯志保,可總在旁觀看志保遭受凌辱的各種姿態。井上成了飼養志保的人,絕對的君主,即使他命令志保去死,也不得違抗,志保經受洗腦般的折磨,竟達到如此地步。

志保將怎樣處理他呢?村雨想著,她妹妹靜香也被變成了奴隸,淪為性玩物,此後又被殺害了。

「坐下」。

志保嘶啞著聲音說道。

井上雙膝一彎,象枯木被折斷一般地坐下了。他閉上雙眼,草葉色的面容,微微發顫,哆嗦的牙齒髮出一陣細小的顫抖聲。

「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沒有,要殺,就快下手吧。你們的最終結局也是死。今天早晨,落人村年青人的父親僱傭的殺手應該到村了。他們知道這間小屋,不久就要攻上來,各個要所都設有關卡,你們無論怎樣也休想逃脫。」

「……」

「如果放了我,還可以不殺你們就了結此事,如果我們一起回到村裡,那樣的話……」

「就把我和菊子變成奴隸。」

「這是你們的命運。」

沒等他說完,志保將手一揮,向他臉上平扇過去。

「我要處死你,讓你抱著炸藥去死。」

志保站起來,臉色發青,象幽靈一般。她粗暴去撿起繩子,井上也跟著被帶了起來。

「讓我來干吧。」

村雨從志保手裡接過繩子。

他把井上帶到外面,天氣好象快要下雨了,低低地飄著一層黑雲。井上被牽著離開了小屋,附近是一片松林。他把井上捆在一棵松樹上。井上雙眼上翻,渾身哆嗦。

他的腹部換上了一根長長的導火線。

導火線點燃了。

村雨往回跑去,志保和菊子正站在那裡,他們並排站在小屋前。

井上泛白的身體被綁在樹榦上,拚命折騰著,腹部下方,導火線燃燒著,冒起一股白煙。

一陣炸裂聲掠過天空,大氣頓時破裂般騷動起來。與此同時,一些東西向四周飛散而去。那是肉片,松枝和塵土。這些東西氣勢洶猛地飛散到空中,然後消失了。

空氣中飄過一陣煙味。

井上和之的肉體消失了,無法使人想到那裡曾有個人。

這時,開始下起雨來。

志保和菊子仍然站在那裡,看著井上消失的地方。村雨抱住兩人的肩膀,回到了小屋裡。雨漸漸落在了小屋的屋頂,外面很快變黑了,好似傍晚的黃昏。雨很快地大起來了,小屋外面被白色的雨點覆蓋著。

昏暗中,志保和菊子的面色異常蒼白。她倆誰也沒說什麼。

村雨站起身,走到窗前。

暴雨搖晃著小屋,象要把小屋沖走一樣,地面被水覆蓋著,濺起的水珠化起一層白色的煙霧。

山巒、森林都消失了。只有茫茫雨點。

在雨簾中,映出井上永遠消失的面容。那是點燃導火線時井上那扭曲的形象。

無形間,產生出極度空虛,人與人之間,相互引以為生又相互殘殺,由此而產生的空虛封閉了各自的心。

暴雨繼續下著。

志保和菊子擠身靠在牆板上。村雨靠在對面的牆上。又朽又舊的牆板傳進了雨水。床下傳出流水聲。村雨細聽著這聲音。

處死井上後已過了好幾小時,暴雨絲毫沒有停息的兆頭,天地籠罩在一片灰暗之中。

村雨就這樣聽著雨滴聲,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他已有兩天沒睡了。

迷迷糊糊中,不知是否在做夢,只覺得自己處在無邊的黑暗之中,漆黑一片就象在地下道里,怎麼也找不到逃身的出口。在這黑暗之中發出一陣聲響,好似人的腳步聲。象要窺視某種怪物的腳步聲。在漆黑的洞窟里湧起陣陣迴音。

不知不覺間,洞窟消失了,換之而來的是暴雨形成的帷幕,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在那一片朦朦飛沫之中,正不斷靠近著,那是些兼有魔性的人,形成一團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在飛沫之中化為一片朦朧白煙。

村雨焦躁不安,正在他焦躁之時,打破了自己的夢。只覺得心跳的厲害。眼前,志保和菊子仍然合抱在一起睡著,暴雨叩擊著小屋,一切沒有絲毫變化。

村雨看了看窗外。

什麼也看不見,唯有一片雨簾。但是,在那一片暴雨形成的帷幕對面,有種怪的身影映入他的雙眼,以前在什麼地方,也有類似的視覺幻影。影象仍在延續,雖然醒著,仍覺得在夢中一樣,眼前,什麼影子也看不見,卻感到它清晰地映在腦海里。

真是種奇妙的幻覺。

也許自己還真在睡夢之中呢。

他打開登山背包,從中取出了兩包炸藥。

他把道火索切斷和雷管連在一起,再插到炸藥里。

「出什麼事啦?」

志保清醒了過來。

「不清楚,雖然還不明白,但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向這裡靠近。」

腦子裡依然映出那黑影的幻覺。志保站起身,走到窗前。

「什麼也看不見呀。」

映入眼中的只有落在地面上的雨點,刮著風,雨在風中左右搖晃著。

志保吃驚地注視著這一切。

「聽!有聲音。」

忽然,她叫了起來,志保看見了雨簾中的黑影。

村雨靠近窗前,什麼也沒看見。

「的確看見了嗎?」

「看見了,那黑影……」

志保臉上失去了顏色。

「好吧,退到後面去。」

村雨推開志保,取出了打火機。

他凝視著那一片雨宙。

就象處在一片水深形成的大海洋里,無邊無際。他正在這樣注視著,忽然,雨簾的某一處,微微搖動起來。象有什麼東西在搖動著奔跑著。

他用打火機點燃了導火線,已經沒有思考的餘地了。那一定是敵人。井上今天早晨曾說過殺手們會到這裡來的。村裡的人都知道這座小屋。應充分考慮到殺手會來。

他點燃了炸藥,一揮手,從窗戶飛了出去,尾部划出一道子燃燒發出的白煙,轉眼間便消失在雨簾之中。

沒過幾秒鐘,一聲巨響撕裂了暴雨形成的帷幕。小屋搖晃起來。飛散的小石子打破了牆壁。

他又把第二個炸藥包握在手裡。

在點火前已湧起了陣陣槍聲。有十多發子彈射向小屋。好象是打獵用的步槍,看來有好幾枝槍,不管什麼子彈,都很容易射穿牆板。

「趴下。」

隨著叫喊聲,他扔出了第二個炸藥包。爆炸又使小屋晃動起來。

「離開小屋,這裡危險!」

志保和菊子相繼從門口爬了出來。

暴雨吞沒他們三人,村雨讓志保和菊子握住繩子。只相隔幾米,人影就會被兩點吞沒,一旦被隔離開將非常危險。

此時,不斷傳來陣陣盲目的槍聲。子彈掠過四周。

他們一邊淋著這大雨,一邊拚命奔跑。一出小屋,全身就被淋得透濕,雨水就象流進肉體一樣。

很快,離槍聲漸漸遠了。

雖然槍聲遠去了,仍不敢停步,敵人一旦查找小屋,發現他們三人己逃脫,一定會進行搜索,井上被綁架後,篁竹村便處於崩潰的邊緣,一旦篁竹村遭到毀滅,落人村也會招到同樣的命運,落人村那些年青人的親屬們也定死無疑。他們一定會派出那些手段高明的殺手。

殺手們率先領頭,村裡的男人們隨即追殺出去。不能就此停下腳步。他們一直走了三個小時,不明方向地走著,穿過森林,越過山嶺,橫穿熊竹平地。暴雨看上去絲毫不減,三人包圍在這白色的飛沬之中。

「實在走不動了。」

最初喊出聲的是志保,她雙膝一彎,蹲到雨地里。

「找個地方避避雨吧,用不了多長時間了。」

村雨抱起志保,他的頭髮貼在她那發青的臉上,雙唇無色,牙齒髮出輕微的顫抖聲,不僅是牙齒,雙膝也不住的地顫抖著。

村雨和菊子兩人攙護著她。

三十分鐘後,他們找到一處可以躲雨的棚狀岩石。這時,志保已不能動彈了,他們把她帶進岩洞里,讓她橫躺著,志保發著燒,雙眼暗淡無光。

村雨和菊子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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