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獄之獸 第六節

黑夜裡煙霧瀰漫。

村雨晉作穿行在這黑夜之中,已過半夜了,篁竹村看上去死沉沉的。不知道他們是沉睡了,還是蹲在黑夜裡啼聽那雜亂的腳步聲是否會靠近。

也許,他們只能選擇後者吧。現在,那幫傢伙或許已發現了被關在地下道里的三人已逃了出去。如果讓他們逃脫,篁竹村就有毀壞的危險,而且,難以逃避這場災難。

就這樣等待著,等待時機再次逼進。

——與其擔驚受怕地活著,還不如去死。

即使有危險,一個人也不剩,或是自己發狂也認了。不管發狂不發狂,村雨決不會打消復仇的念頭,不殺盡他們,就不停止這場戰鬥。

在離開人世的深山裡修築自己的城堡。在那座城堡里,他們施以殘無人道的廟會。在一年一度的廟會上,誘拐那些平白無辜的少女,強迫她們成了悲慘的犧牲品,此後,又將其打入地牢,變成性工具。

一旦她們稍有抵觸,便會被殺掉。

就連為查尋妹妹失蹤之迷的姐姐也不放過,抓獲之後把她變成了性奴隸。那幫傢伙,殺死他們也不解恨。

村雨好容易摸索到了能望見村子的森林處,他停下了腳步。

街燈、門燈閃著寒光,照著這個山峽村落。家家戶內的燈火都熄滅了,哪兒也見不著人影。

村雨長時間地窺視著,雖然見不著人影,然而,在那近似死亡世界的沉默之中卻充滿了一種狂氣。這是恐怖的狂氣,這是膨脹得逼進各自胸膛,通向毀滅的重壓。只要稍加衝擊,就會爆發,這一切,堵塞著村子。

踏進這股狂氣之中,立刻就將改變這一切。

可是,只要出現絲毫差錯,瞬間就會改變這攻守的地位。村雨就會被捕,也許就在這裡被處以絞刑。一旦村雨被殺,志保和菊子的被捕也指日可待了。篁竹村一定會出動全村的人,在各個要所設下看守。寒冷和飢餓也在折磨著志保和菊子。她們要平安逃脫太難了。

他們看見了志保和菊子被抓後,淪為性奴隸那慘不忍睹的場面。

篁竹村又將重新回覆原來的面目,又將重操惡魔的暴虐。

一想到這些,村雨雙腿不禁打起寒顫。

不一會兒,村雨滑出森林,只有強迫自己克服恐懼,必須偷出足以搗毀篁竹村的井上和之所擁有的炸藥。一旦炸藥到手,就炸掉河上已修築完畢的堰堤。篁竹村的安危全繫於那道堰堤。這道攔河壩控制急流帶來的危害,篁竹村有了它,也可能處於安全地帶。

現在,還不知井上到底備有多少炸藥。炸藥量能破壞水電站嗎?即使能炸毀水電站,也不知道蓄下的水量能否給篁竹村帶來毀滅。

但是,不管將來如何下手——偷到炸藥,就得到了一件強有力的武器。對於手無寸鐵的村雨來說,已是一步登天了。即使要改變報仇方式,炸藥也很有必要。途中,山巒谷地,一定配備了監視員,雖然整座山龐大無邊,但容人通行的道路畢竟有限。沒有絲毫保證能不被人察覺就脫身逃出,有了炸藥,就可以強行開出一條血路。

他偷偷進到村裡。

村子裡夜深人靜,村雨極度謹慎地穿過道路,一邊觀察動靜,一邊貼牆一點點的移動。

當他摸索到井上家的圍牆時,儘管夜氣寒冷刺骨,身上也冒出一層汗珠。汗水一遇冷氣,促使肌肉緊縮了,全身的汗毛頓時立了起來。

他沿著圍牆繼續向前移動。

極度的緊張,連風聲也引起他神經的急劇反應。似乎稍有響動,就會撒腿逃跑。好容易他才抑制住這種膽怯。

他撿起枯枝豎在牆上,把腳踏在上面。

正在他等待時機的時候,突然,一陣聲響劃破了沉寂。

嗒、嗒、嗒、嗒。

村雨全身一下凍結了,他想,這一定是等候自己的埋伏,一陣衝動促使他想大聲喊叫。他感到,在這臨近死界的靜寂之中到處潛有那幫男人。

他靠牆的手垂了下來,準備拚死狂逃。但這時,他看見了拐角處射來的手電筒光。也聽見了腳步聲。還有其它地方湧起的陣陣腳步聲。

他立刻醒悟到:逃路已被截斷了。

此時,村雨彷彿意識不到自己的存在,象在夢中一般地翻過圍牆。除了翻進來已無路可走了。他知道,這裡是地獄,但是,即使自己最終被殺,也要殺掉眼前的井上。

井上家的庭院中央,水銀燈泛著白光。正屋漆黑一片。倉庫位於牆腳。那倉庫,通向監禁志保的地牢。原以為灌入地下道的乙烷氣體引起的爆炸崩壞倉庫,而現在,它看上去卻安然無恙。看來,的確是井上這個爆破狂經過了充分計算,只輸入了爆炸後僅僅致人於死命的乙烷氣體量。

從那座倉庫里,露出微弱亮光。

根據菊子所講的,他明白井上的火藥一類東西好象都保存存在倉庫里。

村雨忍耐著向前靠近。

此時,持續地傳出一陣單調的鼓聲。象從樹洞里發出的一般。但是,這鼓聲卻完全由狂亂引起,這一切,讓村雨百思不解。他原以為此時,村裡那些充滿殺機的男人們應該各自手持武器來回奔跑,整個村子己陷入一種狂躁狀態之中,但全然沒有這種氣氛。只感到僅有幾人奔走在路上。

在他把鐵絲插入門鎖之前,先推了推門。門並沒有上鎖。他悄聲地打開了門,溜進裡面。也許,這是個陷井,但事到如今,已沒有逃跑的餘地了。

倉庫有二層。樓下用來存糧,雜亂地堆放著許多裝調味品和鹹菜的圓桶以及米袋等東西。

塘上掛著鐮刀和斧頭。村雨取下一把鐮刀。

他不知道通向地下的入口在何處。

手電筒光中可以見到通向二樓的階梯。透出微弱的燈光,而且聽見有聲音。一定有什麼在二樓,村雨悄悄地靠近那裡。

階梯頂部沒有蓋子,從下面要揭開蓋子才能上去,村雨把手放在蓋子上,自信自己沒被發覺,因為他根本沒弄出任何聲響。只要一口氣跳進去,就可以乘虛而入了。

呼吸似乎停息了。

他使足渾身力氣,掀翻蓋子,同時跳進屋裡。

屋裡有個面色青白的男人。他象凍結似地注視著村雨。此人正是井上和之。他赤身露體,雙手背在身後,正坐在那裡,象是被綁著。井上面前站著一個女人,身上只穿著內衣。她手裡,拿著一根短短的藤鞭。

那女人和井上都一動不動地、凍結一般地注視著村雨。

「動一動,就打死你們。」

他伸出從樓下帶上的鐮刀。

井上和那女人都沒有答話。

「這女人是誰?」

「村、村裡的人。」

井上喘息著回答。

「好一個私通的傢伙。」

「不對,這個月該我當班,當班的男人,對別人的妻子可以自由地……這是權利。」

聲音顫抖著。

井上的身上有無數鞭打過的痕迹,象是被那女人責打的。而且,手上還帶著手銬。

「我不浪費時間了」,村雨說,「炸藥在什麼地方?」

「什麼東西?」

「要我劃破你的肚皮嗎?」

鐮刀尖端頂住他的腹部。

「別,別這樣,在那隻箱子里」。

井上向後仰著說道。

井上所指的箱子里裝有二十多包炸藥,還有雷管和導火線。每包炸藥上都附有炸藥和短短的導火線。井上從腹部起被綁著,處於這種狀態之下,他已打消了抵抗的念頭。

那女人神色驚異地坐在井上旁邊,看上去年齡在三十上下。

「剛才的鼓聲是怎麼回事兒?」

現在,鼓聲已經消失了。

「看樣子是白熊到村裡來了。」

「熊嗎……」村雨苦笑起來。

「打算把我怎麼樣?」

「帶你一起走,在危急關頭用作人質。那幫傢伙要是阻攔我,就點著導火線。」

「我怎麼辦呢?」

那女人以發顫的聲音問道。

「你?把你給綁上。」

他把視線投到她那搖晃的乳房上。這些村民,淫靡到如此地步,每日排班,當班的人可以把自己所喜歡的他人之妻據為己有。村雨他們逃跑了,整個村子可以說已被逼進崩潰的邊緣,但仍是這般景象。村雨對井上,這個在深夜裡帶著別人的妻子到這倉庫里的瘋狂受虐淫者。讓人感到深深地厭惡。他對那女人也感到厭惡不已,只覺得此地異常的陰暗潮濕。

他把那女人綁上後。拴在床上。

「衣服,讓我把衣服穿上吧。」

「不用費事了。」

對井上的懇求,村雨不屑一顧。

「到外面去,出去後一旦違抗我的命令,就點燃導火線,沒有絲毫費話可講。」

他強行拉走了光著身子的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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