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獄之獸 第三節

古關志保跪在地上。

身旁的椅子上坐著井上和之,井上手裡拿著藤蔓製成的短鞭,向下望著面色蒼白志保。志保渾身裸露著。

她舔著井上的鞋。必須精心地舔。井上是個精神異常的人。平時,一雙鞋總是擦得亮光光的。失常地把自己的意念都集中在他的鞋上。

他正把自己的鞋讓渾身裸露著跪在地上的志保舔著。

他自己則一動不動向下望著。他看上去相貌端正,那雙眼睛裡就象隱藏著深思的某種秘密似的。雙目比較清澈,個子相當高。渾身上下肌肉緊繃繃的。

但他卻精神失常了。

他強迫志保全身心地隸屬於他,只要稍有懈怠,井上便皺起眉頭,那根由藤蔓製成的軟鞭便會加在志保裸露的身體上。

他自己極少侵犯志保,但卻強求志保完全隸屬於自己。甚至必須比飼養的狗更為順從。

有時,他也抱抱志保,似乎這作為一場戲的開端是必要的。他總是帶個人進來,讓那個男人侵犯志保。他讓那男人擺出各種姿態凌辱志保,直至盡興為止。他自己則在椅子上觀看。

那男人完事出來後,他便會抱住志保。

一般情況下,他只是讓志保舔他的鞋,看看志保的裸體,便出去了。

志保現在已經完全隸屬於井上了,只要井上一來,不用他命令,便會跪在他腳邊。做這一切時,厭惡感已消失了。她自身根本無法預測,現在這一切將給自己帶來什麼命運。

她覺得只要跪下,甚至能產生出一種快感,自己是井上的奴隸。侍奉主人,理所當然,是應盡的義務。志保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些變化。

如果讓人感到膩煩,就會處死你。

表現出一點反抗的神態,也會被處死。

這些,就是不斷傳入她耳朵里的話。不想受到處罰,就必須竭盡全力侍奉掌管一切大權的井上,還得侍奉別的男人,那些男人不分晝夜地一個接一個來到這牢里,志保用自己的整個身體侍奉他們,使他們快樂,受到什麼命令,就得變換出什麼姿勢。

在這裡分不清白天黑夜,自然也弄不清經歷了多長時間,恐怕,每天都得侍奉三、四個男人吧。

最初眼裡還能流出淚水。

但即刻便潤幹了,就象夏日乾涸的河底一般,只有干透的白砂粒在蔓延。這就是志保的一顆心。

從那時起,志保便陷入了一個瘋狂的世界。但是,自身卻並沒有意識到這種瘋狂。志保就這樣,猶如小動物適應環境一般地適應著這座牢獄。

也許,是儘力延長生命這種求生本能的想法促使她這樣的,處於這種只要露出一絲反抗神色也將被處死的世界裡。只有圓滑地順應環境,才能保住性命。

如果不能做到這點,很顯然,便會陷入一種狂亂的狀態。哭泣、喊叫、扯頭髮,一切的結果,徹底地陷入自閉症中,極度的自閉症讓人失去了自愛,一旦自我厭棄,這人便走上了慢性自殺的道路,直至最終死去。

這是個精神病的世界。

現在,志保已經精神失常了,正因為病根太深了,她自己對此毫無察覺,只認為這是適應環境。

「處死的日子不遠了。」

井上聲音平靜地告訴志保。

「饒了我吧,我這樣拚命地侍奉你們,難道還要處死我嗎?求你饒了我吧。」

她的額在床邊擦著。

「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啊。」

鞭子輕輕地敲在了她肩上。

「你是我的奴隸,說要處死你,這是我的意志,你必須順從地接受,不許乞求鐃命什麼的,這是在造反。」

「是,主人。你理解錯了。我一切都會按您的意願行事的。」

「這樣才行,最近,你將被處以絞刑。」

「是的。」

她正要重新舔鞋的時候,進來一個年輕的男人。

那男人一聲不響地脫去衣服,一絲不掛地站在志保面前。志保儘力滿足那男人的生理需求,井上看著這一切,清亮的眼裡浮上一層憂鬱的陰影。就這樣注視著。志保想井上今天也許會抱住自己。

一這樣想著,就象一種東西在體內燃燒,現在,對於志保,已沒有什麼性慾而言了。―天要侍奉好幾個男人,有時,也存在一點快感的意識,但一點也不深。似乎已陷入了一片麻木之中。

但是,在被井上抱著的時候,卻是另一種感受。一旦知道井上產生出慾望,僅此而已,就象從什麼地方滲出一團黑色的火焰一般。自己的精神,意識完全把握在井上手中。完全變成了井上陰暗面的一部分。在井上目光的注視下,體內便產生一種麻醉感,只覺得有團火焰從中漸漸湧出。

「趴下!」

那男人命令道。

井上就坐在志保跟前。

忽然,井上把鞭子按在志保的背上。

那男人停下了。

「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聲音?」

「別出聲。」

井上制止住回話的男人。

從什麼地方,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也混雜著沉悶的聲音,慢慢地,有什麼東西在移動著。

「有敵人!」井上低聲地告訴對方。「從地下道方向過來的。快!去召集全村人,一半到落人崖的道祖神,一半到這兒!」

井上就起身來。

「落人頂的道祖神?」

那年輕人還壓在志保身上,他不解地問道。

「地下道從這兒通到那裡,這隻有我一人知道。快!」

井上先出了牢房。

那男人迷戀地離開了志保,他抱起衣服,跑了出去。

志保仍然趴在地上,她無法預測發生了什麼。他們說有敵人來了,這敵方會是誰呢?自己被交待過,和她一起被捕的村雨已被殺死了。

那聲音越來越大。就象在推一座很沉的磨盤。嘎吱、嘎吱、嘎吱,迴音傳到了床邊,可以聽出,這聲音是從大牆對面發出的。

志保恐懼地站起身來,全無脫逃的意識,經過馴服,洗腦般的馴服,逃跑的意念已完全消除了,而且,也不可能逃出。他就這樣全凝視著發出聲響的牆。

牆壁開始動起來,不知是什麼強大的力量在推動著牆壁。志保張大雙眼,後退著。她連衣服也忘記穿了,就這樣全身裸露地背靠著牆壁。

牆的一部分崩潰了。立刻,好大一片卻開始塌陷下來。土塊飛向四周。

志保發出悲憾的叫聲,她站在土塊之中,顯得格外巨大醒目。

有人從那裡走了出來。

「志保,快!帶上衣服!」

來人正是村雨,手裡拿著鐵棍。

志保沒有出聲,神經質地抱起衣服,村雨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從石門中拉了過來。

那扇沉重的門,又慢慢地關閉上了。關上之前,志保已聽見了跑向牢房的雜亂的腳步聲。

「你,還活著?」

「有什麼問題呆會兒再問,趕快!」

菊子幫著志保穿上衣服。

三人一起沿來路返回,一路上,誰也不說話。

不知過了多大時間,他們終於摸索到了地下道的入口。

但是,在那裡,村雨停下了腳步。

本該開著的道祖神的蓋子關上了。登上石階,用肩頂了頂,蓋子磐石一般沉重,而且還隱約聽得見外面氣勢徹洶的叫罵聲。

他下了台階。

「在路上就該想到……」

湧上的血色,使他的皮膚緊縮著。兩端的出口都被堵死,什麼辦法也沒有了。

「主人說過的,這地下道,只他一人知道,他命令他們跑到道祖神的。」

志保放心似的說道。

「你說的那主人,是指井上吧。」

「是的。」

「好了,你醒醒吧。」

村雨用力拍了拍志保的面頰。

「我是村雨晉作,明白嗎!」倒下的志保又被扶了起來。

「明白了。」

「他們把你變成了奴隸,難道還想回去?」

手電筒光照在了志保的瞳孔上,裡面已不再帶有志保的意志,看上去就象玻璃雕刻而成似的,雖然還有光澤,卻是渾濁的。

「不,」志保慢慢地搖了搖頭,「但是,怎麼了,有霧。」

「現在是大晴天,過來!」

志保調轉了方向。

沒有理由推倒道祖神,雖在那裡,有一群人等候著。回返到牢房,牢房比道祖神的出口寬些。

在那裡還能進行搏鬥,反正最終都是一拼到死。

他們又匆忙返回了。

石門仍然關閉著。

村雨用肩靠住石門的一側。慢慢地,用力推著。門牆中部的上下部分都突起了,一個能旋轉的機關巧妙地安置在一個凹陷處。

沉重的岩石發出嘎吱嗔吱的聲響,一點點地,露出了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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