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中宵佇遙念

迦邏的金印竟會在天師手中,讓陸寄風整個人嚇出了一身冷汗。天師說他所欲尋之人,皆在通明宮,指的難道就是迦邏和那一出世就失去蹤影的孩子嗎?

如果真是如此,天師為什麼要告訴陸寄風?通明宮與天師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讓陸寄風無由得知。

但陸寄風不會就這樣前往通明宮,因為他推想:劍仙崖上必定也已經發生變故!

封秋華一復元就趕往石室,與陸寄風並肩作戰,既然那是通明真人司空無的安排,那麼眉間尺和蕊仙等人又會遇到什麼事?

陸寄風一路疾行趕路,當他來到劍仙崖下,只見當初百寨圍攻的殘跡猶存,那時被迫遷離的居民又已有些回來了,幾戶人家門扉已經重整,人煙雖少,但農作與樵薪之人三兩於塗,看起來十分寧靜和平。

這平靜的氣氛,反令陸寄風心中加倍不安。陸寄風登上劍仙崖,平台上曾有蕊仙在此蒔花弄草,此時花木依舊,但略無修剪而凌亂了些罷了。

陸寄風忍住忐忑,一面走向劍仙崖內居所,一面注意著周圍動靜。只見處處的房舍門扉或虛掩、或緊閉,並無特別凌亂之處。蕊仙養的雞鴨到處閑散地走著,甚至步入內堂,使原本整潔高雅的廳房內沾了些污穢泥濘,除此之外皆無異樣。

陸寄風快步奔至解功室,依然不見半個人影。

陸寄風忍不住喚道:「師父!蕊仙姑娘!師父……」

遍處只有他一個人的迴音,不管是已經崩塌的梅谷,還是每一處的屋舍院落,都只透出一段時間無人居住的荒涼感,竟沒有任何線索可循,令陸寄風更是憂慮,心中那種不祥之感也更甚!眉間尺不會無緣無故拋棄劍仙崖,蕊仙是個斷臂弱女,更無法自行下崖。眉間尺帶著一個斷臂女子又能到哪裡去?他們會突然不見人影,是棄崖逃走,還是被人挾制了?

陸寄風越找越是心焦,劍仙崖突然宛如廢墟,人都到哪兒去了?怎會消失得無聲無息?陸寄風身在涼國休養的那段時間,眉間尺等人應該能夠很輕易地打聽到陸寄風的下落才對,他們卻也未曾出現,這隻說明了一件事:他們必定已經出事了!

陸寄風找了半晌,確定沒半個人,終於絕望地走了出來。誰知當他走出屋舍,赫然便見到幾名道家裝束之人,已立在前方等著他。

陸寄風一愣,為首者上前,好整以暇地一揮拂塵,略行了禮,道:「陸君,您終於回來了,小道鄭清之,已在此等候多日!」

陸寄風愕然道:「你們是通明宮派來的嗎?劍仙崖上之人何在?」

鄭清之道:「貴客皆在通明宮中,靜候陸君芳駕!」

陸寄風更是吃驚,道:「為何我師父會去通明宮?他與通明宮素無交情,難道是被迫前往?」

鄭清之意態悠閑,並未回答,欠身一讓,道:「陸君,請!」

說著,眾道便一一躍下劍仙崖,他們身手雖極高,但陸寄風輕易便判斷得出來,他們都不是自己的對手。通明宮派他們來傳話,要陸寄風前去赴約,竟也沒有強制之意,到底有何玄機?

陸寄風與眾道一路不停,趕往靈虛山,一路上眾道並未為難陸寄風,始終以禮相待,陸寄風完全弄不清他們是敵是友。

不日便已抵達靈虛山,重巒疊障,通往一線谷的千階夾於重岩之中,遠方霧氣聚散,通明宮隱然在望。

陸寄風熟門熟路地帶頭便趕上,將鄭清之等人遠遠地拋在身後,輕易一縱,便越過了一線谷,趕往觀堂大殿。才步上白玉石階,便聽得陣陣鐘響,悠長綿延地,傳遍整座靈虛山,宣告著陸寄風到來。

陸寄風趕至天尊殿前,只見道門眾徒依序羅列,侍立於兩旁,竟像在恭候他的大駕一般。鐘聲方絕,青陽君已走了上前,他的神態比從前更加端莊,也更有威嚴,英俊的風采不減。

青陽君步下石階,微笑道:「陸君芳駕,青陽舉踵候之已久!」

陸寄風一時不明他的用意,道:「我的師父現今人在何處?你們為何抓了他們?快把人給放了!」

青陽君似覺陸寄風的緊張沒有道理,略顯詫異,道:「陸君此言差矣!劍仙門與通明宮,已是一脈同源,互為兄弟。通明宮對劍仙崖諸位道友,自當以禮待之,以大禮迎來,並無冒犯之舉呀!」

見青陽君的態度,不似有假,反令陸寄風意外。青陽君欠身道:「請陸君隨青陽來!」

青陽君親自在前面引路,陸寄風跟著他走入。青陽君身後還跟隨著大批弟子,前呼後擁,一路上更見到通明宮處處似顯得更加華麗。東西兩方增建不少院、房、樓、閣,規模宏大,而處處的道眾也比往日更多,隱約可聽見講經堂、說法院等處,傳來抑揚頓挫的課誦之聲,或是遠處集合練功的聲響,一派繁榮承平景象。

來到一處雅潔的房舍,陸寄風已聽見出塵幽邈的琴音,他心頭一熱,喚道:「師父!」

陸寄風循著琴音奔去,但見小房外的水榭旁,眉間尺正悠然操琴。一聽見陸寄風的呼喚之聲,眉間尺愕然止住琴弦,起身道:「陸寄風,你真的來了?」

陸寄風急道:「我才想問你們怎麼會在此地?劍仙崖上空無一人,你怎麼在這裡?蕊仙姐姐呢?」

眉間尺道:「她也在通明宮中……」說著,眉間尺看了青陽君一眼,挑眉道:「你說陸寄風會來,叫我們在這裡等他,現在他真的來了,你們把我們全找來,有何貴幹,可以說了吧?」

青陽君恭謹地道:「青陽只是代行掌門之事,請劍仙崖道友前來,乃奉師叔、師伯之命,青陽也不解其意。」

陸寄風道:「你是奉烈火道長還是驚雷道長的意思?我能見他們嗎?」

青陽君道:「師父有要務而暫時不在宮中,不日就將返回,請道友在此安歇!」

說著,青陽君便退下,欲離開客館。這時,蕊仙正好走了過來,見到青陽君與眾道士正要離去,蕊仙神色一動,但只淡淡地對青陽君微笑點頭,青陽君報以點頭之禮,便與眾人離去了。

蕊仙看著青陽君離去的身影,淡若秋菊的臉上,難掩那股幽幽之意。

直到青陽君的身影已然不見,蕊仙才收回目光,上前欣喜笑道:「陸寄風,你真的來了!」

不等陸寄風回答,蕊仙又開心地追問著:「千綠呢?迦邏夫人呢?冷前輩說你的孩子是個男孩,小公子應該滿周歲了吧?」

聽她這樣問,陸寄風心中一痛,原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見了陸寄風的表情,眉間尺隱然覺得似有大事,沉聲問:「怎麼了?」

陸寄風強笑一下沒說什麼,反問道:「對了,你們是被請上通明宮的嗎?他們是否脅迫於你們?」

眉間尺看起來不大高興,還來不及回答,蕊仙已道:「沒有呀!是這樣的,幾個月前,青陽君派他的弟子鄭清之道長,上劍仙崖請我們過來,說你會來這裡和我們會合,又說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希望兩派能合作。本來我還顧忌著通明宮不收女子,但鄭道長說無妨,我便和恩公商議,一起過來了。」

陸寄風一聽,便明白必定是蕊仙被說動,想過來看著青陽君,能多接近青陽君一點,也就心滿意足了。而眉間尺看蕊仙心意已定,又怎麼不巴巴地跟過來?什麼一向最討厭通明宮之類的話,登時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眉間尺被陸寄風盯得不自在,故作無事樣地說道:「我是想,劍仙崖上就我和蕊仙姑娘兩個人,蕊仙姑娘為了照料我,還要忙各種雜事,不如就上通明宮作客,落得輕鬆嘛!」

陸寄風道:「我又沒問你!」

眉間尺怒道:「我想說,不行嗎?」

陸寄風只得無奈一笑,蕊仙看著陸寄風,不由得一臉困惑,道:「公子你看起來,似乎很累,雖然您容貌仍青春盛茂,但是……但是……」蕊仙略一遲疑,才續道:「您的眼神看起來好悲傷冰冷,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陸寄風一愣,想不到蕊仙體貼細心,竟注意到陸寄風的心情變化,眉間尺也顯得有些意外,看著陸寄風,道:「你是變得有些不一樣!發生何事了?」

陸寄風只能苦笑,嘆了口氣,道:「說來話長……」

當陸寄風把後來之事一一說畢,天色已漸西斜,眉間尺愕然無法置信,蕊仙更是臉色蒼白,眼中含淚,喃喃道:「千綠她……她怎會是仙后的護法?她怎會傷害小公子和夫人?這怎麼可能呢……?」

陸寄風黯然,眉間尺悶哼了一聲,道:「就算千綠姑娘是妖,那又如何?她又沒真的傷害陸寄風!我看通明宮才真的是披著人皮的鬼!表面上清修不問世事,實際上不知道在搞什麼陰謀詭計!」

蕊仙聽眉間尺罵到了青陽君,神情不悅,但她畢竟柔順,只看了眉間尺一眼,委婉地說道:「平城的事,也沒聽通明宮說過,怎料得準是怎麼一回事呢?或許這裡的道長們都不知道呢!」

眉間尺見蕊仙這麼說,馬上見風轉舵,點點頭道:「嗯,你說得對,或許通明宮也管不著平城觀,八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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