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性變 第四節

齋藤的手還放在衣袋裡。

這傢伙一張四方大盤子臉,下齶張著,眼睛細長,整個看上去是一副沒有理性的長相;只能讓人覺得是個凶神惡煞的漢子。

阿鐵手裡攥著可口可樂的破瓶,鋒利的缺口對著涸沼。

他的表情中浮著一股狂熱,只要涸沼有個閃失,他會豪不猶豫地用瓶子紮下去。

中原看到,阿平、阿梅的手也伸在衣袋裡。他到現在都沒有搞清他們帶的是短槍還是匕首。大概不會是匕首吧。要是短槍的話,沼涸算是完了。涸沼肯定會考慮到他們的武器,也許他這麼長時間始終對他們的凶暴行為採取容忍的態度,就是為了摸他們的底。

——涸沼大概已經看出結果了吧。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

中原偷著瞟了一眼涸沼,見他還是雙手交臂站著。

大伴毅在涸沼旁邊,也是雙手抱臂,背靠著牆。他臉上毫無表情,似乎是保持中立。

對面是武田安造背對眾人,警戒著走廓。他的右手還是握著桌子上的獵槍。他的獵槍是陳舊的村田28口徑。

島崎安雄和松本重治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涸沼和齋藤怒目相對。

時間似乎也靜止了,門外的狂風比空氣更加緊張。

松本重治的身體僵硬著,他在心裡祈禱涸沼獲勝。到這節骨眼,沒辦法阻止雙方,死斗已是不可避免了。如果涸沼身遭不幸,可以說也就是宣告了松本自己的死,他們絕對不會留下檢察官這個活口。殺死松本,只要把屍體扔到門外,一切都解決了。松本現在對涸沼抱著莫大的希望,但願他那冷酷而又堅韌的性格,使他戰勝四個惡魔。

島崎安雄一定有同樣的想法。如果涸沼被殺,就意味著所有人的死亡,他們不會留下目擊者,這是明白無誤的事。

涸沼一死,四個暴徒馬上就會更殘暴,井上薰、中江真澄,還有那四位姑娘,立即會成為他們的奴隸,誰都阻擋不住。那些可憐的姑娘同樣會被扔出去作狼的食物。鹿澤庄將拉上它沉重的黑幕。

其實,洞沼即使得手,並也不能帶來生還的希望。鹿澤庄危在旦夕,患有狂犬病的日本狼群在門外等待時機要撲進來,被圍困在鹿澤庄的人將與它們共同死亡。可是,涸沼制服住四個暴徒,能給人們帶來自由地死亡的希望。

中江真澄縮在牆邊看著涸沼。涸沼臉色鐵青,整個面孔就象冬天的水似的冰冷。中江把自己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涸沼身上,她真想對天祈濤。

涸沼是在真澄即將被逼迫脫光衣服的那一瞬間,決心介入的,這使她感到莫大的欣慰。此刻,如果涸沼獲勝,她會撲上去抱緊他。相反,如果涸沼死了,她一切都完了。他們命令她脫光衣服,她雖能照辦,當著這麼多人被姦汙,真不如去死。颱風更加瘋狂地撕打著鹿澤庄,呼呼的尖嘯聲就象這個療養所臨終前的痙攣。

「你他媽的,喊得可不是時候啊!」齋藤打破了時間的靜止。他的聲音里也含著顫慄。他的手同時在衣袋裡蠕動,「不要以為,你出來就什麼事不會有了。」

「是吧。」涸沼似乎懶於作答。

「你說吧,打算對我們怎麼辦?」齋藤問了一句。

「把手槍交出來!」

「自己來取吧,警察!」

「等你三十秒,時間過了……」

「過了怎麼辦?」

「開槍打死你!」

「嗬,口氣可真不小哇!」

「……」

中原順看到齋藤臉色劇烈地發生了變化,同時,從懷裡拔出槍來對準了涸沼。

涸沼的手臂掄開,右手向齋藤揮去,只聽「砰」地一聲清脆的槍響。

齋藤仰身倒了下去,手裡的槍掉到桌子上,連椅子也一起倒了,發出轟地一聲巨響。子彈從齋藤的額頭穿了進去,他手裡的槍沒來得及扣響。

「不許動!」原來是阿鐵伸手去抓手槍。在涸沼的喝叫中,他僵立不動了。阿平、阿梅的手還伸在衣袋裡。

「把匕首交出來!」涸沼一聲命令,阿平、阿梅乖乖地交出了匕首,放在桌子上。

「你們把屍體拖到放被褥的房間去,快!」涸沼站起來,從桌上拿過齋藤的手槍;阿平、阿梅兩人抬起齋藤的死屍。

「兇手!」阿鐵瘋了似地對涸沼狂呼。

「涸沼君,應該逮捕他們三人!他們犯有強姦婦女,殺人未遂罪。」松本這時才象是蘇醒過來,又急急地發號施令。

涸沼沒有理睬他。

中江真澄將身體支在桌子上。她太緊張了。她想對涸沼道個謝,可喉嚨象被什麼堵住了,開不了口。

那三個傢伙抬著屍體,聳拉著腦袋離開了大廳。

沉默又一次降到大廳,這次沉默格外異常。

齋藤腦漿灑了一地死了,他的死應該慶幸。可一旦真的在大夥面前死去,不知為什麼使人覺得他的死是聚集在鹿澤序所有人將死去的凶兆。

似乎是離奇的命運宣告著人們的潰滅。

「有沒有辦法與外界聯繫,請求救援呢……」島崎發言了。

島崎自己也知道毫無辦法。鹿澤庄既無電話,也沒有無線電。哪怕有架手搖聯絡對講機,也許哪家私人收訊局無意間能收到。可以說通訊手段皆無。

「能不能躲過狼的眼睛,派人下山去呢?」過了一會,松本重治提出意見。「如果這麼做行的話……」島崎眯縫著眼睛看著窗外。這麼大的風雨能很快地扶殺人的氣息,如果站在下風頭,狼就嗅不到人的體味了,這就是說躲過狼的包圍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可是外面一切道路全都消失了,更何況是在狂風暴雨漆黑一團的夜裡。人走出去,百分之九十九會在原始森林迷失方向而被凍死。另外,還不知道狼會躲在什麼地方。所以從可能性來說,一萬裡頭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一。

島崎如實地向大家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那麼,白天怎麼樣呢?明天天亮以後,哪位健壯的……」松本看著涸沼,又從涸沼轉向大伴,然後又看了看背對大家的武田安造。最後他把目光移到中原順身上。

就在這時候,一聲劇烈的轟響襲到鹿澤庄。聲音是那麼沉重,隨著響聲,狂風穿過走廊卷進大了廳。

油燈熄滅了,波蒂發出了恐懼地嘶叫。

幾個女人嚇得連聲驚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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