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誰知非與是

在眾人的注目下,巽陽君說道:「自從陸道友你失蹤之後,宮裡便通令各分觀找尋你,前一陣子聽說你出現在虎牢,師父和弱水師叔才奉真人之命,親自下山,要帶你回去……」

陸寄風心想:「原來他們還不知道真人云隱的事。」

這麼重大的事,難為了烈火道長等人能瞞這麼多日而不走漏風聲,但是另一方面卻也說明了通明七子還沒有想出對策,才會繼續隱瞞下去。司空無的消失,是無法永遠隱瞞的,等到再也瞞不下去時,通明宮只怕會產生前所未有的危機。

巽陽君道:「前幾日,虎牢的分觀收到傳書,聽說你出現在王府,師父和師叔就到處找你,到了雲家又聽說你往山上去了,官府派了不少人捉拿你,都沒找著,師父和師叔也親自上山找過。」

陸寄風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兩位道長先我一步到了雲家,可是那時舞玄姬也找上來了。」

巽陽君臉上大有不以為然之色,看來未必相信陸寄風的話,問道:「舞玄姬那狐妖親自追到雲府做什麼?」

雲若紫活生生死在舞玄姬手中的那一幕,彌天蓋地地朝陸寄風腦海撲了過來。懷裡依然有抱著雲若紫冰冷屍體的感覺,那種極度絕望之感,似乎又要攫住陸寄風。

陸寄風怔忡不語,看在巽陽君等人眼中,還以為他是無法自圓其說。巽陽君道:「哼,你只管推給舞玄姬吧!雲府我們會去問的。那日……」

巽陽君的神情開始激動了起來:「那日師兄弟們前往平城觀議事,只剩下我,留在觀里處理觀中事務。突然負責傳信的五代弟子至誠來報,說見到師父放的急煙,要我們去城外接他。我知道一定是有急事,可是諸位師兄弟都不在,我只好帶了六名之字輩和復字輩的弟子,朝信煙的方向趕去。」

「我們趕到城外,延路見到師父留的記號,一面跟著記號走,一面擔心師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只怕是和弱水師叔兩人都受了重傷,不便出面,才會以這樣的方式與我們接觸。我們跟著記號找了一天,竟找到棺材鋪里……」

「棺材鋪?」陸寄風心頭打了個突。

巽陽君道:「對!當時我們都吃了一驚,我們在鋪外張望時,棺材店的老闆出來了,見到我們便招呼,問我們是不是通明宮的道長,又問怎麼不是八位?我心中犯疑,通明宮這樣的聖地,絕俗已久,除了靈虛山下百姓以及道門中人外,一般人並不知道。而這個老闆還認定了我們是八個人該來,豈不是指著我們師兄弟八人嗎?我問他有什麼事,他說有個書生樣的男子買了兩副棺材,要他交給通明宮的八位道長!」

陸寄風看了眉間尺一眼,眉間尺挑眉道:「這是擺明了說我了,很好,我買了兩副棺材叫你們去領貨,然後呢?」

巽陽君瞪了眉間尺一眼,道:「好,你自己認了最好!我覺得奇怪,仔細問了那老闆訂棺材之人的長相,老闆所形容的,分明就是你的樣子!我那時還以為是弱水師叔的弟子,便進入店中看是什麼棺材,推開棺木一看,裡面放了張短箋,要我們帶著棺材到某間客棧找師父和師叔。」

「我們只好雇了車拖著棺材,前往那間城外的客棧,但這樣實在太過顯眼了,我便叫眾人緩一個時辰再出發,我先一步去探路,看看是什麼狀況。」

任何人到了這個地步,都會發覺事態不妙,巽陽君會違背師命先行查看,也算是有決斷力了。

巽陽君道:「還好我先一步去查看,否則師父與師叔就要死得不明不白,師叔的沉冤也更無法洗刷了!」

陸寄風問道:「究竟你看見了什麼?」

巽陽君激動了起來,道:「當時我看見師父在客房中打坐,房裡十分黑暗,但是看得出來師父無恙,我心裡一放鬆,正想出面喚師父,一道人影躍了進來,一劍便往師父心口刺去!那人出手極快,但是師父最擅長輕功,躍開閃過了這記偷襲,那人穿著一襲黑衣,臉也蒙著,一連幾劍緊攻,師父的身子在小小斗室間遊走閃避,還從容地問:『你是什麼人?為何一路追殺於我?』」

陸寄風一怔,心頭不斷疾跳,那黑衣人又出現了,冷袖已說過他冒充眉間尺,現在想是故技重施,硬要栽贓給他。而陸寄風更想不到停雲道長離開雲府之後,就會被他盯上。

這名黑衣人一再陷害眉間尺與陸寄風,要逼著他們與通明宮為仇,到底他真正是與哪一邊有仇?

這個人的出現,行事作風總是令陸寄風大惑不解,只得聽巽陽君怎麼說。

巽陽君道:「那人沉默地急攻緊搠,根本不回答師父的話。我躲在外頭,想出面相助,但師父和那人過招來往十分快速,迴旋周身,大開大合的過招,兩人就將那間小小斗室每一處空間都佔去了,我根本找不到插針之地,想躍入戰圈也不知從何下手,深怕出手失准反而傷了師父,又怕出聲害師父分了心,因此我只能握著劍,屏息觀戰,不知如何是好。」

「師父很多次都企圖閃身出房,只要到了空間較廣之地,以師父的輕功,那人絕對追不上,也傷不了師父了。但是他似乎看穿了師父的用意,雖然攻勢綿密,卻牢牢守住了出口,不讓師父有奔出房間的機會。久戰之下,師父情況危矣。兩人約莫過了十來招,嗤的一聲,師父中了一劍,過不久又是嗤的一聲,師父又中一劍,師父勉力提劍格了幾招,又中一劍,身上已是鮮血淋漓了。」

「師父退至榻邊,已無力還手,我正要躍出去之時,聽見師父叫了聲:『且慢!』那人已提起了劍,竟沒有朝師父身上刺去,一劍停在半空中。師父急促地說:『自從兩天前我著了你的道兒,你一直緊跟在我背後,不殺我也不放過我,到底你有什麼目的?』那人聲音低沉地說:『當然是殺你。』師父說:『哼!你這幾日總是一日傷我幾劍,便立刻離開,為何不早早取我性命,要多等這兩天?』那人笑得更陰沉了,說:『我等著你的傷勢漸重,再慢慢地殺你。』。」

陸寄風聽得心悸,這黑衣人的手法果然陰險。陸寄風心中揣摩了一番,實在難以斷定那黑衣人的武功到什麼樣的境界、是否能勝過停雲道長。

聽他這樣的做法,應該不是停雲道長的對手,便採取消耗戰術,偷襲成功就溜,等幾次偷襲得手,停雲道長傷上加傷而實力減弱,他再下手取命。

但是,也有可能那名狡猾的黑衣蒙面人是故布疑陣,隱藏實力。

巽陽君道:「師父說:『貧道與閣下素不相識,為何要以這陰險手段取我性命?』那人說了句:『你知不知道理由,都得死!』便一劍往師父的頸子划去,若是我再不出手,師父必會死在我面前,我再也顧不得其他了,立即躍了進去,喝道:『住手!』那人驟變劍勢,往旁一划,劍尖竟已抵著我的咽喉……」

巽陽君咽了口氣,似乎仍心有餘悸,道:「我立刻不能動彈,但他這一劍並沒有刺進來,只是抵著我的頸子,冷笑著對師父說:『呵,你徒兒守了這麼久,還是沉不住氣。』」

「師父嘆了口氣,沒說話。我才領悟原來師父和他早就知道我在外面,師父故意問他話,是要套出他的身分或動機,讓我知道是誰追殺他,回去好有個追查的線索。但是我見到師父就要斃命在我面前,我又怎能袖手不管?」

任何人在那個關鍵都會出面阻止,確實巽陽君並沒有選擇。

陸寄風點了點頭,再聽下去。

巽陽君道:「那人轉過頭來看著我,笑道:『你棺材帶來了沒有?』我一愣,張著口說不出話來!原來兩副棺木是他訂下的,用來裝我和師父的屍體!」

眾人都屏息不語,雖然早已料到棺木是黑衣人預先準備的,可還是讓他們心驚膽跳,深感不安。

眉間尺突然「哈哈哈」笑了幾聲,把陸寄風嚇了一跳,巽陽君等人更是同時一震,眼中露出幾許驚慌。

「你笑什麼?」坤陽君怒問道。

眉間尺笑道:「好、好、好!真是大快人心!此人不但有守株待兔的耐心,又有預備棺木的先見之明,從容遊走於通明宮一堆廢物之間,指揮若定,遊刃有餘,誠一時之智者也!」

坤陽君反詰道:「眉間尺,你這是幸災樂禍,還是得意洋洋?」

眉間尺老實地說道:「幸災樂禍。」

陸寄風道:「你自己還不是被他割斷過喉嚨、下過春藥、打成過重傷?有什麼好幸災樂禍的?」

眉間尺道:「獨受難不如眾受難,看見這麼多人吃過他的虧,總比只有我吃虧好,沒聽過要死也要找個墊背的嗎?」

陸寄風唯有苦笑,認真地考慮起是不是值得為了這個師父,跟通明宮為敵……

乾陽君道:「你們師徒不必在那裡套招,那個人是不是眉間尺還不一定呢!」

巽陽君也道:「眉間尺!反正你知道接下來自己的惡行,還要我來說嗎?」

眉間尺意興闌珊地說道:「是啊,我都知道,是沒什麼好說的,接下來就是你師父被殺了,你被砍了,完!」

「你那時果然在場,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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