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消失的足音 第三節

整整的兩天時間,由布文人一直在山裡彷徨著。

他在出逃時,身上只帶著室內穿的拖鞋和水果刀。拖鞋是塑料泡沫的,兩天的山路很快就先把鞋尖部磨破了。他只好一邊用水果刀砍著絆腳的灌木叢一邊艱難地走著。第二天,拖鞋便被磨了一個大窟窿。

衣服已經幹了,上邊的泥土點子也都掉了。不過,因裡面還存留下來了海水的鹽分,所以穿在身上感到比以前重多了,行走時出的汗被襯衣吸收了,連頭髮里也滲透了大量鹽分。

只是水還能勉強解決。他是靠砍伐的灌木叢植物的莖中吸取水份。不管怎麼說,好歹還可以潤潤嗓子和嘴唇,但是能吃的東西不是什麼地方都有,由於害怕遇上追擊隊,他只好避開大路,不得不忍受著飢餓。

早就超過了體力的耐受力了。他只是依靠著意志才能堅持走下去的。自己的性命早就置之度外了,只要達到他解救呀子的目的,自己可以豁出性命去干。在被越智追趕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逃亡日子裡,他一直就處於一個最低的生存狀況。這就夠了!為了生存,他顧不了許多。他並不為了自己而整天拖著一條假腿奔逃而感到寒酸和凄慘。當然,也可以說他厭煩到了極點,「債多了也就不愁」了。他麻木了,以至失去了自我保護的本能。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是為了呀子。即使造救不出來她,也要讓呀子知道他到目前為止他為呀子所做的一切一切!要告訴她,自已並不是拋棄了她而逃命了,他只希望呀子能從絕望中解脫出來。也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由布咬著牙,豎定地向前走著。

傍晚時分,他站在一個高處,俯看著山下的本渡市市貌。

由布已經被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他凝視著山下那燈火輝煌的城市,那最亮的地方是一條主要的人街。從太陽的位置來判斷,由布分析出他是一直朝北方走的,那麼眼下的這個鎮子就是本渡市了。

由布放心地睡下了。

午夜時分,由布從睡夢中醒過來。這時,他想出了一個主意。

不能去找警察,找越智也不是辦法,唯一可取的就是自己直接去找天草漁業交涉。

由布振作精神朝山下的鎮子走去。

他專門選擇小衚衕走。他認為無論怎麼走都會走到市中心的。幸好他身上還多少帶出了點錢。他在行走中還十分留意有沒有售貨攤,但總是看不到。

人們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射向由布:他那一雙破破爛爛的拖鞋用幾根野草捆綁著;頭髮長長的沒有梳洗,上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鹽分。連他自己都能想像得出來是多麼狼狽不堪。

就在他摸著道兒走時,他發現了幾家還在開著門的售貨攤和專賣煮菜的鋪子,於是他便向那兒走去。如果在這種小攤上吃點東西,還不至於被人發現。他進了小鋪子,幾天沒吃東西了,他狼吞虎咽地吃著煮菜。他第一次知道煮菜的味道是如此的香甜,簡直無以倫比。

當他終於從飢餓中緩過來之後,便又向老闆要了杯燒酒。這也可能是他這一生最後一次吃煮菜和喝燒酒了。

正在這時,誰也沒料到的一件事發生了。德之介來封了由布的對面。他是帶著景子找一處吃飯地方時來到這家煮菜飯鋪的。

德之介看出了由布。雖然他是第一次看到由布,但由於電視和周刊雜誌整天報道此事,他幾乎都把由布的模樣背下來了。尤其是由布那一條假腿,德之介記得非常深刻。

——這個愚蠢的混蛋!

德之介在心裡罵道,他慢慢地站了起來。哼!你就要活到頭了!一旦讓在拚命捕捉的死神發現,你也就死了一半了!看他這副樣子好象還不知道大禍即將臨頭。你這老不死的混帳東西!德之介在心裡狠狠地罵道。

「喂!你這個可憐蟲!」德之介走到由布的背後喊道。

「是說我嗎?」由布反問了一句。

他看到屋內只有自己和剛進來的象是暴力團團員派頭的男人。

「對,就是說你!」德之介站到了由布身旁。「我想起來了!你這傢伙!你那條腿怎麼了?!」

「對不起,擋著您了!」

「那我還要謝謝你!不過,你還不知道就要發生一件大事了吧?本人叫阿德,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一把!因為我在這個地界兒路子寬呀!」

說著,德之介便輕輕地拍了拍由布的肩頭。

「那麼,也許您知道天草漁業……」

「你想知道嗎?」

「是的,啊——」由布有些猶豫了。

「當然知道了!我可以幫忙嘛!可是,你叫——」

「我叫秋田。叫秋田文雄。」

「叫秋田文雄?這名字不錯呀!還挺好記呢!這麼說,我就叫你阿秋吧!我說阿秋,我這個人愛交朋友,也愛幫人,你有什麼事儘管對我說。」

「我知道。」

「這樣吧!今晚上就住在我家去吧!有什麼話儘管說。來,來這兒吧!」

德之介怕由布跑掉,不給由布有判斷分析的時間。他拉著由布走到外邊,把他拉到了出租汽車的停車場。

雖然由布被德之介弄得糊裡糊塗的,但他心裡很清楚,他是為了救呀子才趕到這兒的,才進了這家煮菜飯館。這個人到底是誰?有什麼居心?他有點慌恐不安。如果這個人把自已交到了越智的手裡,那他還不就象掐死只小雞一樣幹掉我?

只好靠運氣了。越智命令德之介和蟹股到天草漁業,偵查和綁架中冢。雨那天發生的槍擊事件,襲擊者是天草漁業的人,被襲擊的人是松浦水產的社長源學。中冢已經被沉到大海去了。以後,源學就在什麼地方受到了手術治療,治癒了槍傷。源學除了自已的住處之外,還有處別墅。連小老婆都有一套豪華的住處呢!位於牛深市的松浦水產大樓宛如一座小城鎮。他們的人馬都隱藏在什麼地方。

因為越智和幸太郎沒有出頭露面,所以只有德之介和蟹股從早晨到晚上在暗中埋伏著。直到今天,他們還是沒有什麼舉動。德之介十分焦急,因為松浦水產的勢力太大了,光靠他和蟹股可是力所不及的。但除此又無計可施,因為多找一個人幫忙就多增加一分暴露的危險。剛才也是監視到半夜了剛剛要回去,恰巧碰上了由布。

蟹股可是個真有意思的男人。只不過是老婆的一句話,就心甘情願地當了德之介的打手,為他四處奔命。他可以平靜地看著德之介強行姦汙景子而無動於衷。似乎他從來沒幹過這種事,只是獃獃地看著,有時盯著景子看上半天。不過,今天算他走運。德之介讓景子陪他一天。

蟹股得意忘形。他認為自己是個比德之介更有力量能征服一個女人的男人。

德之介買了一瓶燒酒,然後把由布推進車裡。德之介想,如果讓他知道他們是要去越智潛伏的地點的話,由布還不知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呢!

車停了,德之介把由布帶進了越智的房間。

越智和由布都盯著德之介看了一會兒。

「到底怎麼回事?這是?」德之介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

「怎麼回事?這傢伙狼狽不堪的一副醜八怪樣子。正在煮菜館裡吃飯,正好讓我碰上。哎!由布!過來折斷你的脖子吧!我剛才告訴過你了,我就是德之介。誘拐你的朋友,北村夫婦的就是老子!喂,我跟你說話呢,你這色情狂!」他猛地用力把由布推倒在地上。

「從山形的深山裡診所的背字兒,什麼時候走完呀?由布!」

越智拿過德之介帶回來喝剩下的半瓶酒,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完了!」由布喃喃地說道。「我走到頭了!不過,我也終於找到你了!我要和你進行決鬥!你務必要答應!我來到這裡,在看到你的一瞬間,我就下定了這個決心!」

「什麼,下了決心?和我決鬥?你這個混蛋?」

德之介又灌了一大口酒,走到了幸太郎身邊。

「我被源學關起來了。是從懸崖上跳海才逃出來的。是那個島南面的鬼海浦。我被他們追趕著躲進了山裡。整整走了兩天兩夜。好容易才到了本渡市。你們來天草的事情是我從松浦水產的人那裡聽說的。」

「喂!這是真的嗎?」德之介不由得突然抓住了由布的胸襟。

「是真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什麼沒有報警?」

「阿德,放了這傢伙。由布,為什麼源學要將救過他的命的你關起來?」越智看著由布一付饑寒交迫、狼狽不堪的樣子,覺得他好象不是在說謊。

「在他處於麻醉狀態時,錯我當成了他的親信。於是對我說了許多關於毒品走私的事情。這些我都沒有記住。」

「就因為這個把你關起來了?」

「是的。他的同夥還想收拾掉我。把呀子和我分開了。呀子曾讓我設法逃出去。我不同意把她扔下自己逃走,而且由於他們嚴密監視,所以我也無法逃出去。後來,我也不顧死活,冒險從懸崖上跳了下來,逃了出去。我一心想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