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徘徊邱隴間

陸寄風領著雙虎,疾奔如電,往荒野深山的方向而去。

不料才奔出一里,便聽見呼叱:「賤人,哪裡走?」

他還未弄清這聲「賤人」指的是誰,一道氣功自背後襲來。陸寄風隨手抓去,握住鞭梢,將那人一把扯了過來,竟是黑衣蒙面人。

陸寄風心中一怵,蒙面的黑衣人另一手竟已握了把匕首,便往陸寄風腰腹刺去。

陸寄風比對方更快一步,抓住對方的手,施力一扭,「喀」的一聲,那人的手已被扭斷,悶哼了一聲,昏了過去,倒在陸寄風懷裡。

陸寄風反倒吃了一驚,他親自見識過那黑衣蒙面人的奸詐兇狠,想不到會被自己輕易擒住。

陸寄風不曾在近處見過他,不知他的身材。此時他倒在陸寄風身上,竟然十分纖瘦單薄。陸寄風不知這其間是否有詐,因此他一朝陸寄風靠上來,陸寄風同時已蓄氣在指,一指朝他天樞穴點去。如果他是裝的,見陸寄風刺下這一指,必會運起真氣相抗。

陸寄風貫上了一成的內力,往對方的天樞穴一點,他「噗」地噴出了一口血,竟然真的受了這一指!

此時雲府內燈火大亮,人聲呼喝,奔走及刀槍鏘鐺之聲大作,有人喊著:

「小姐的風將軍、紫將軍被抓啦!」

「快追!」

「快找啊!」

雲府各處的大門都湧出了民兵。

此時,另一批騎著馬的官兵,也自樹林中奔了出來,與雲府的民兵顯然是不同的兩批人馬,都沖著陸寄風。

陸寄風搞不清怎麼會一瞬間就有千軍萬馬,全都朝他包圍,他只得一把抓住昏過去的黑衣人,朝樹林內奔去,身後的兩頭猛虎疾奔如電,緊跟而上。

陸寄風迎著那批從樹林中冒出的官兵,一面蓄氣在掌,打算一接近眾官兵,便以上清含象功中的柔和挪移法將眾人給推得遠遠的,以免擋路。

不料尚未接近,那群官兵已自動讓開,讓陸寄風與雙虎排撻直入,奔向黑夜的森林中。陸寄風差點一掌擊空,腳下奔速不變,及時收氣回身,化去將發的掌氣。

身後又響起了官兵的叱叫:

「抓住那賊子!」

「放下公主!」

叫歸叫,根本沒人追上來。以陸寄風的輕功之速,也很快將所有的聲音都遠遠地拋到身後了。

陸寄風直到奔至荒野,四下無人,才停下了腳步。

回頭一看,兩頭猛虎雖還在後方遠處,兩團發出光澤的白點非常顯眼,它們追了上來,停在陸寄風身邊,咻咻吐著熱氣。

陸寄風放下了那名黑衣蒙面人,他已完全失去了知覺,氣若遊絲了。

「蒙面偷襲,看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陸寄風一把扯下他的蒙面,在月光下看清了那人的臉孔之後,卻差點說不出話來了。

那竟是個女子,五官端正美麗,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生氣。

那是司馬貞。

陸寄風呆了好半晌,司馬貞眼皮一動,微睜開眼,目露凶光,才一開口又「哇」地吐出了大口的黑血。

陸寄風訥訥地問:「怎麼是你?」

司馬貞喘著氣,道:「你……不是雲賤人?……可惡……」

陸寄風總算想通了,原來司馬貞帶了人埋伏在雲府外,見到陸寄風帶著兩虎奔出雲宅,誤將他當成雲若紫而攻擊,才會失手受傷。

司馬貞再度暈轉過去,陸寄風猛然想到自己一指截傷了她的心脈,由她吐出的已不是鮮血,而是黑色的血看來,很可能心脈已斷。

陸寄風連忙將她的身子扶正,雙掌抵著她的後背,由血氣的流動感覺出她體內的脈動。

陸寄風閉上眼睛,將自己的精神化出一縷,進入她的體內,搜索她的心脈,在雜亂無章的真氣中,感應到一股強烈的酸楚與悲憤。

陸寄風暗自奇怪,司馬貞這樣蠻橫兇惡的公主,應該是只有驕傲之氣才是,為何充塞的竟然是悲傷、絕望?

陸寄風暫時不去注意她的心緒,一縷精神來到她的心脈所在之處,果然已被震斷,真氣在心槽中奔竄衝擊,逆流的血液也自斷處溢出,將整個心口塞得污亂不堪。

陸寄風的雙掌掌心傳出兩道柔勁,將斷裂的心脈管道一一接續起來,這是極費時的細功,好不容易才將她的心脈都接上了,陸寄風才收功而起,已是滿頭大汗。

陸寄風擦了擦汗,又順便幫她把左手腕的碎骨一一挪推就位,以木條固定住。司馬貞仍昏迷不醒,但生命已無大礙。

陸寄風暗想:

「原來她是會武功的?她守在若紫家外,想殺若紫?唉!還好被我攔住了。這個惡女子,我實在不該救她!」

一想到雲若紫,陸寄風的心海陣陣起伏,他躺在司馬貞身邊,雙手枕在後腦,望著天上的星星。

兩虎磨蹭著他,不一會兒竟跑走了,陸寄風本想叫住,但轉念又想:

「罷了,如果小風和小紫還是要跟著若紫,就讓它們去吧!」

陸寄風心頭沉痛,天上一輪明月當空,孤寂地懸掛在深藍色天上,冷風蕭颯,更增凄涼。

這麼多年來,回想起雲若紫,總是心頭悸動不安,也許是他也隱隱預感出:雲若紫是有些天生的邪氣與魔性,並非自己所想像中的那樣純真。

陸寄風想道:「她是個天生的魔女,長大了便與舞玄姬同出一類,我不該再記掛著她!」

他伸手探向掛在頸上十年的虎爪鏈,正要用力扯落,低頭望去,絲繩早已陳舊,但耳璫紅玉還是燦美如新,與虎爪相映。陸寄風怔怔地望了許久,慢慢又鬆了手,讓絲練留在胸前。

陸寄風閉上了眼睛,索性什麼也不想,就這樣倒頭而睡。

迷糊中,那陣女子身上的香氣又幽幽地傳入鼻端,陸寄風明知是司馬貞的女兒之香,卻閉上了眼睛,彷彿又回到當年與若紫在虎穴中相擁而眠的時光,心中感到無比平靜,很快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陸寄風才在一陣暖意中醒來。睜眼一看,天色已經大亮,小風窩在他身邊而眠,十分溫暖。

陸寄風摸了摸它,正奇怪小紫怎麼不見了,突然一滴鮮血自空中滴了下來,陸寄風一怔,仰頭便看見樹上掛著鹿的殘屍,小紫正躺在樹榦上守著。見陸寄風醒了,便叼起那半頭鹿,丟了下來,自己也輕巧地躍下,走到小風身邊輕輕蹭著。

陸寄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兩虎夜裡是去獵食,還替他帶了回來。陸寄風忍不住莞爾一笑,自己有了辟穀的道行,不需飲食,卻十分感激兩虎的靈性。

「啊!」一聲虛弱的驚呼在身邊響起,陸寄風轉頭望去,原來是司馬貞醒了,那半頭鹿正好丟在她身邊,把她嚇得尖叫了出來。她正想撐起身,但內傷沉重,根本動彈不得。

陸寄風走了過去,伸出了手,司馬貞尖叫得更大聲:「你……你這賤民,你想怎麼樣?」

陸寄風問道:「你餓不餓?看,有鹿肉你吃不吃?」

司馬貞鐵青著臉道:「不必!平民吃的髒東西,我看了就噁心!」

陸寄風笑道:「你不吃我可要吃。」

司馬貞「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不理他。

陸寄風割了一塊鹿肉,道:「那,我要吃了。」

那肉還血淋淋的,司馬貞中心欲嘔,皺起眉頭用力別過了臉。

陸寄風道:「好吃,好吃,鮮嫩多汁,真是人間美味!」

司馬貞一呆,偷偷轉過頭,以眼角瞄見陸寄風口角帶血,砸嘴砸舌的,好像真的在享受生肉。司馬貞嚇得連忙別過了臉,不敢看他茹毛飲血的樣子。

陸寄風道:「你要不要吃吃看?來呀!」

他又割了一塊,往司馬貞口邊遞,司馬貞尖叫道:「別過來!我不吃!你到底打算怎樣?快放了我!否則本公主誅你九族!」

陸寄風笑道:「我們家九族合起來總共就我一個人,我還怕你嗎?」

司馬貞總算打心底怕了起來,自她被陸寄風撞見與劉義真的幽會,她就對陸寄風的武功感到很可怕,她作夢都沒想過:有人武功可以高到這樣的程度。

司馬貞自幼活潑好動,執意要習武,在王府中也收了不少身負絕藝的高人,她東學一招,西拿一式,仗著天資不錯,也給她學出了點樣子。可是自從她知道劉義真不喜歡別人比他強之後,她便儘力裝出不會武功,在他面前絕對不展現出任何身手。

而劉義真對雲若紫討好遷就,連雲家的奴僕都被劉義真待若上賓,令司馬貞萬難忍受,因此,她不時會帶著親信的侍衛埋伏在雲家外,打算一有機會就親手殺了雲若紫,剷除情敵。

可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隻身落入陸寄風手中,向來身邊都有大批護衛的她,認清了勢單力孤的可怕,眼前的陸寄風也不知是什麼來歷,會怎樣對她?而且此時她的左腕傳出的陣陣劇痛,是連男子漢都很難忍得住的。她在醒來時便看見自己的左腕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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