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復仇之旅 6、辭職以後

中央醫療中心的建築的燈火通明。原田義之從停車場往上望,利用建築物透出的光亮可以看出,這是一幢豪華的大廈。這個醫療中心以眾多的最新醫療設備而誇耀,要在這裡簽訂合同預約就醫,是有一定的限制,至步象原田的父親這類人是被拒之門外的。

隨著醫療設置的日益高襠化,能不能享用這之間的差別正趨於極端:貧富之間的差異,在這裡盡情地體現著。可是,世人誰也沒說什麼。有人能在在一流的醫院中得到盡善盡美的治療;有人即使得了重病也要等若干小時才能就醫;有人以至就死於反覆轉院的折騰過程中。人們總以為首相和窮人都是應該有的,僅有首相或僅有窮人都不能構成一個國家——也就是說,涉及到性命的事情,應該抱一種達觀的態度,因而,誰也不能說什麼。

在這些誰也不能說什麼的弱者之中,就有武川惠吉一家,父親也是其中的一員。

武川的病情是主治醫生下過結論的,雖然如此,最後還是死了,為什麼沒人懷疑?為什麼不能申請司法解剖呢?武川懇求妻子轉換醫院,主治醫生突然調走而結局為之一變……這一切是迫於淫威的壓力。這個淫威,就是一流醫院和這個醫學的權威——島中教授。對於窮人說來,這個淫威,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父親也是同樣,明知有一隻魔掌要來攫取自己的生命,卻不敢向警察求救。對於父親說來,大概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只因對手是個龐然大物,不知如何進行戰鬥的人。多麼渺小;弱者,多麼可憐!

戰鬥的方法還是有幾種的,即便對手是國家,也還是有辦法的。哪怕是進行秘密的鬥爭,也要比束手待斃強。一定要將事情的真相公諸於世,拿出男子漢的氣概來,殊死反擊。

原田立刻充滿了戰鬥的激情。為了那毫無抵抗能力的父親和妹妹,也為了野麥涼子,為了讓他們的靈魂得到安息,必須戰鬥!原田與父親不一樣,既有戰鬥的魄力,又有戰鬥的體力。

原田從未萌生過要依靠法律進行復仇的念頭,三個人死得太慘了,依靠法律懲治完全不足以補償。為此,原田的神經綳得緊緊的。

原田望著這幢大廈。對於原田說來,他是極不願意從那個披著權威皮的殺人魔鬼住的建築物前面經過,因為這樣可能會碰上那個父親、武川所不敢反抗的權威。

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那男子從原田的身邊擦過,車門打開了。

「是井上先生吧?」

原田喊道。

「嗯,你是……」

「我是帝國大學的內科醫生,叫原田。」

「哦,就是那個……」

他似乎想起了那個殺人事件。

「我有話要對您說,邊走邊講,可以嗎?」

「那好請吧。」

原田坐在了助手席上。

「從島中教授那兒聽說了你的事情,真是不幸啊!據說你辭職了……」

從停車場出來時,井上順便表示了這樣的關心。

「先生,請問已故的病人武川惠吉——這個人,您知道嗎?」

原田開門見山地進入了實質性問題。

「是的。」

回答的聲音緊張。

「先生作為主冶醫生,據說還下過保證,能使武川惠吉康復。」

「請稍慢點兒……」

井上的臉上,如同紅色的霓虹燈一般,忽明忽暗;瘦瘦的臉頰,簡直象沒有一點肉。

「為什麼島中教授要突然親自主治?而且,教授僅診斷了一次,立即就認為病人處於危險狀態,並推翻了你的診斷?就是些事情,我想問問你作為一個醫生的良心。」

「但是,原田先生,武川和您到底有什麼關係……」

「關係嘛,沒有任何直接的關係。」

「既是這樣,為什麼如此令人意外地來找我?」

「如果不查明武川惠吉的死因……」

「那種事,當然不會有的!」井上高聲叫嚷,壓住原田的嗓門,「你到底想說什麼?」

「好吧。你對其家屬下過保證書,況且又是位年長而富有經驗的醫生,究竟是誰出賣了醫生的良心?或者,僅僅是是象一個庸醫那樣,診斷錯了……」

「不是隨便說的吧?」

「不是的,你晉陞為內科主任的同時,已成為可犯罪行的同謀犯了,難道你還沒有意識到嗎?」

「可怕的罪行?」

「是的。」

「這是怎麼回事?」

「島中教授企圖掩蓋對武川的殺害,即使這樣,也可以構成殺人同謀罪了。還有,武川之死,是一個美軍也參與其間的巨大陰謀的起因,若是敗露了——不,肯定會敗露的……」

「等一下,」井上的喉頭痙攣著,「你是個妄想狂吧?」

「你這麼認為嗎?」

「無論是誰,都有誤診的時候,哪怕是鼎鼎名醫也不例外,這點難道你不知道?我的醫術並不成熟,在院長指出以前,沒注意到與打擊面位置相反的地方出現了腦部損傷。」

「那是一樁很簡單的事情吧?」

「你的經驗少。不僅是腦部,其它部位也都經常出現這種事情,要是不開刀,就不能查明內部的情況。用X光照射可以見到脂肪腫瘍,但有各種情況。」井上的聲音顫抖著。

「不能這麼認為,事情很清楚,是因車禍而使頭部受傷,從各個不同角度進行X光照射當然能夠發現,再說也應該進行照射。這可以說是常識吧?」

原田並不示弱。無論到天涯海角,原田都準備窮追不捨,不能讓他們消遙法外。無論如何,他都要救回自己的女友涼子,為父親和妹妹復仇,特別是妹妹原田季美,原田更懷著一種深摯的情感。不會錯,是島中殺害的武川,但沒有任何證據,倘若有證據,那也僅是主治醫生因心虛而吐露出的一些疑點。僅靠這些是不夠的,原田需要有確鑿的證據。他並不是為在法庭判決上尋找證據,只是為自已在揭露出事件的全貌後殺死島中而尋找證據。

進攻井上並沒有證據,僅憑抓住醫生的良心這一點入手。

「真是個不通情達理的人!」井上憤懣地嘟噥著,「物理作用可在計算不到的地方造成損傷。由於對沖傷,即使是撞擊了頭部,可那塊頭骨並沒凹陷,出乎意外,卻在相反地方造成損傷,這種情況是有的;再者根據受力情況,頭骨未傷,而腦部卻遭到損傷,這種情況也是有的。怎麼,你不明白這個道理?」

「那麼,島中教授為什麼頻繁地來醫院給武川診治,這是一個反常的現象。你不覺得嗎?」

「這我不知道。你大概由於受了刺激,精神上出現了什麼毛病吧?怎麼能憑空妄想島中教授殺害病人哪,而且對我的態度,也可以說是欠禮貌的。」

「病人會見了島中教授以後,立刻要求調換醫院,你知道嗎?」

「別再說了!」井上叫起來了,「要想再講這類蠢話請直接去找島中教授去說怎麼樣?下去吧,與你這種蠻橫無禮的人講話,簡直毫無意義。」

「明白了。但容我再說一句。你將被傳到法院出庭,被剝奪作為醫生的資格,並且被定為殺人同謀罪。沒有殺害武川的證據——的確如此嗎?不,可以從別的殺人事件中將島中的罪行徹底揭露出來,一定的!要想講實話,就只有現在。好好考慮考慮吧!這不是醫生的良心向題,而是為了你自己。你若改變了主意,請通知我。」

原田下了車,隔了好幾秒鐘,車門還是開著,井上什麼也沒說。原田關上了車門。

井上突然開足馬力走了。「咚」的一聲,前面有一輛自行車被撞倒了。井上從車上急忙下來,將騎自行車的婦女扶起。這一切,都在原田的視線之內。井上看著原田,藉助霓虹燈的光亮,可以看見井上哭喪的臉,死死地盯著原田。原田邁開大步走了。

突然,原田眼前浮現出了峰岸激怒的容顏。峰岸的叮囑已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井上會怎麼做?他若告訴了島中教授,就會給峰岸的搜查製造障礙,大概十有八九井上是要去告訴的。

人是無法預測未來的,要緊的是抓住現在。

「沒有關係吧?」原田自言自語地說。雖然會給峰岸的搜查帶來障礙,但對原田說來是無所謂的。

「豁出去了!」原田惡狠狠地怒視著過往行人,眼中燃燒著仇恨的光焰。不正是這些同類的動物,給他帶來深重的災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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