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過去了,天邊露出一線晨曦。
這是一個寒光照射下的初冬的早晨。
在沙發上打盹的鳴島小菊醒來了。
和他一起在沙發上打盹的石舟警長也醒來了,目光透過玻璃望著庭院。
不大的庭院里,盛開著野菊花,晨風中,白色的花朵微微搖曳。
「又被他逃掉了。」石舟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聲。
「看來是這樣的。」鳴島無奈地點點頭。拿出一支香煙,點燃後拿在手裡。
昨夜,神谷玄二郎遭到襲擊後,廣崎三津子家的電話始終沒有響過。
淺羽五郎又逃跑了。
昨夜11點,也就是神谷的無線電喊話後的3分鐘,警視廳發出全體出發的命令。緊急出動是以事件發生地點所在的警署為中心,再加上本部方面的機動警察配備的,形成了外圍的包圍圈。使事件中心地區得以嚴密的控制。同時,警視廳管轄內的全部警察亦已全都出動。
出動的警察人數,昨夜已達1.3萬人以上。600多輛警車也全部投入了行動。命令發出後,各個道路口設置了檢查站,對以事件發生地為中心的半徑2公里以內的大量車輛實行嚴格的檢查。
罪犯似乎是插翅難逃。
警視廳也拿出了全部力量,準備一氣抓住罪犯。
結果,淺羽五郎還是逃掉了。
「簡直是只鑽入地穴的老鼠,這個混蛋!」石舟怒罵道。
他的臉上顯得焦燥不安。連日缺乏睡眠,兩頰的肉已經深深陷下去了。如色素般焦慮的神情時時浮現在臉上。
「這傢伙還會來電話聯絡嗎?」石舟兩眼望著庭院的野菊花,嘴裡問道。
「會來的。他連特別搜查官神谷都敢襲擊,也決不會放過三津子的。」
淺羽的精神已經到了神經質的狀況了。他既然能殺害3000人,肯定是已經進入瘋狂的情緒之中,一旦自己身份面臨暴露,他肯定要殺害三津子的。
「什麼時候?」
從石舟的語調來看,似乎有一點放心的感覺。
「二三天之內吧,等得太久,那傢伙的神經也受不了。」
廣崎三津子是否就是從那個色情俱樂部逃脫了,淺羽尚有疑慮。如果真逃了,那並不用馬上殺掉她,但是,如果是警察的圈套呢——。
恐懼的疑慮苦苦地折磨著淺羽,使他感到甚益沉重的重壓。
行將覆滅而產生瘋狂的淺羽,是難以忍受這種恐懼的重壓的。
明知危險,但必須接近三津子。這如同童話中所說的一隻被巨蛇捕住的猴子,雖然一直哀泣,卻又忘記了逃跑,反而接近了蛇口。鳴島敏感地意識到,已經聽到了淺羽的哀叫聲。
這時,門開了,三津子走了進來。
「請用早餐……」她說完便低下了頭。
那場淫亂晚會,已經是前天的事了,2天前顯得蒼白失血的三津子,此刻又恢複了紅潤。
鳴島突然想,她會不會自殺呢?作為一個殺人無度的罪犯的情婦,又和犯人一起出入這淫亂的場所,在那兒又幹了這麼多令人作嘔的性行為。
當然,鳴島曾經向她許諾,只要她協助警方抓捕罪犯,便可以對她丈夫保密。但是,三津子對這是難以相信的。一旦淺羽被捕,並交付審判,淺羽和三津子的事難免要被抖露出來。檢察官也肯定要追問到底的。
這種預感,始終伴隨著三津子。
和無數男子的摟抱、性交,興奮中出現的狂叫……,難以從三津子的記憶中消失。
要徹底消除這些被污辱的記憶,只有一條路,自殺。
事情如果這樣發展的話,鳴島也沒有要去救三津子的意思。他認為,一個人必須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既要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又要勇於承擔一切可能的後果。
他朝食堂走去。
早餐用完後,鳴島和石舟又打了一個盹。現在一切行動將取決於淺羽的動向,除了睡覺無它事可做。
到中午以前,來了2次電話。一次是三津子的朋友打來的,還有一次是在醫院治療的神谷打來的。他說正在製作淺羽的人像,一旦製成像後,即派人人送來,讓三津子辨識淺羽。
到中午前,鳴島和石舟都在昏沉沉地睡覺。徹夜的熬夜,現在睡魔怎麼也趕不走。直到中午過後,他倆才醒了過來。
午飯時,三津子端出了烤麵包和咖啡,仍然是沒有什麼話說。
鳴島從旁觀察,從三津子的神情來看,似乎也沒有懼色了。但是一種懶洋洋的懈怠感取代了恐懼感,連她的動作也是那樣無精打采。鳴島不明白是何原因。
懈怠感包含的女人。鳴島望著她那豐滿而又慢慢扭動的腰肢,一種十分強烈的性感滲入了鳴島的心中。他真想把她抱在懷中,撫摸她豐碩而白嫩的胸脯和臀部。
電話鈴響了,打斷了鳴島的非分之想。
三津子拿起了電話機。
她的表情驟然僵止。
「是的,是我——謝謝——請別客氣,——不不!」
三津子表情僵止而又漠然地回答著對方的問話。
鳴島和石舟通過監聽,知道電話是淺羽打來的。
淺羽問三津子情況如何?是否無事地逃脫了?聲音壓得很低。問到警察來過沒有,三津子說沒有。當淺羽說到,今晚想見她時,三律子也說,她也想和他見面。
突然,淺羽變了聲調,說了一句「你這兒有警察吧」,便掛斷了電話。
三律子是按照事先的約定和淺羽接頭的。她雖然強作鎮定地與淺羽通話,但聲音總使人感到不自然,聲音中有些微微顫音,使敏銳的淺羽有了感覺。
「電話太短了——」監聽員看了一眼鳴島,便接通了電話局的電話員,等待著電話局的回答。驟即他便放下話筒:「是南阿佐谷的公用電話,具體在什麼場所尚不清楚。」
他的聲音有一些激動。
石舟立即抓起電話,接通了警視廳通信指令室。
「紅杉並阿佐谷為中心立即採取緊急行動!淺羽五郎在阿佐谷的某個場所用公用電話,實行徹底包圍!」
鳴島疾步走出門外。
待命出發的警車已發動了引擎。
石舟隨即鑽進車內。「混蛋!」他的呼吸急迫起來了。「這回你還能溜了!」
失去了血色的石舟的臉上,鬍子颳得很乾凈,兩腮看上去有些發青。
警車如一頭撲向獵物的猛獸,向著目標疾駛而去。
——今天就該結束了!
鳴島在心中暗暗自語道。他仔細檢查了他的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