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8日。
《朝日新聞》發表了首相的談話。首相悲愴地宣布,為了避免再次發生大量殺戮無辜的事件,對罪犯的要求只有屈從。
入夜。
川崎官房長官的官邸。
川崎一直在等待著打來的電話。接個白天電話沒有打來。
電話已安裝了監聽裝置。
井上警察廳長官,靜候在執勤室內。他的隔壁,潛伏著3名監聽員。
川崎喝著秘書端來的摻水的酒,井上則滴酒不沾。
全國各地的都、道、府、縣的警察都已全副武裝起來,待機出發。
第一直升飛機空降團待命隨時起飛。
這是前所未有的陣勢。
時間在緩慢、沉重地過去。
「真怪啊!」
川崎好幾次情不自禁地說。
他回到自己的私邸是8點之前。回來後馬上進入執勤室。現在已過去三個鐘頭了。
鳴島小菊和神谷玄二郎擠靠在警察廳的公安特別搜查班的屋子裡,房間里還有4名同僚。
班長是石舟警視長,他把自己那雙長腿架在桌子上。
夜裡11點50分。
川崎把一些水倒入杯子里,他一直喝著摻水的酒,已有些醉意。他不願露出酒醉後的醜態,可又忍不住端起了酒杯。
剛把杯子舉到嘴邊,忽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川崎立刻放下酒杯。
「我是川崎。」
「是官房長官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問道。
川崎抬手示意開始監聽。
「是的。《朝日新聞》看到了嗎?」
「看了。不錯,要點都談到了。什麼時候交付50億?」
「聽你的指定。」
「那就明天吧。」
「明天?」
「對。」
「送到什麼地方交付。」
「不必要送,存入銀行。」
「存入銀行?」
「開戶帳號是118829085,瑞士銀行,銀行名稱是西瑪哈。3天之後,你們是否存入銀行,我能知道。如果你們違約了,慘案還會再次發生。」
「稍等,請再說一遍,開戶帳號……」
「別想監聽了,西瑪哈銀行118829085,記下來了嗎?」
「記下了,可是,你……」
此時,電話已被「叭」的一聲掛斷了。
川崎放回話筒,默默地朝井上看了一眼,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夜裡11點55分。
警察廳公安持別搜查班室內。
石舟托著臉,獃獃地望著空中。
大家都不想說話。
鳴島吸著煙,吐出一個奇妙的紫色煙圈。
——瑞士銀行。
官房長官私邸接到的電話象這煙圈一樣朦朦朧朧地縈繞在每個人的意識里。
「瑞士銀行……」
石舟自言自語道。
「真是了不起……」
鳴島看了石舟一眼,默默不語。
瑞士是銀行之國,在這個彈丸之國中,銀行竟約有4000多家。銀行到處可見。似乎這個國家是由那些銀行構成的。
瑞士的銀行有兩大類,事業銀行和儲蓄銀行。事業銀行吸收存款發放貸款,收回的利息還給存款的顧客。貸款的對象大多是那些具有多國籍的企業。
儲蓄銀行不從事實業,只接受存款,存款者沒有1元錢利息。然而,銀行給予顧客的條件是,絕對保守秘密。除存款者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得到任何消息。而且,除了顧客本人外,誰也不能從銀行取出存款。
存款人一旦死亡,這筆錢就永遠消失了。
儲蓄銀行最為得意的是,它三分之一的客戶是各國的政府高級官員、超級企業巨頭和擔任要職的人物。
存入的錢中,不少是貪污所得。
不管怎樣,銀行都必須為其嚴守秘密。堪稱金錢的牢獄。一旦罪犯把錢存入瑞士銀行,其他人要想取出,幾乎是不可能的。
中近東一些國家近年來爆發推翻國王的革命。這些王族要人在瑞士銀行存有巨款。革命政府強烈要求瑞士銀行把本國國王貪污的巨款歸還給人民,都無一例外遭到拒絕。
革命政府有的憤怒地向瑞士法庭起訴,但也很少能勝訴。即使打贏了官司,存款也突然轉移到別的戶頭或被取走了。
絕對保守秘密,這是瑞士銀行的唯一義務。
在瑞士銀行設立戶頭,必須持有本人的身份證明書。銀行要向存款人簽發存款證書,必然會涉及到存款人的住所地址。
但是,這也可以由存款人隨意編造。就是他把住所地址寫成北極的一個部落,銀行也毫不在意。
正因為如此,罪犯才要求政府把50億元存入瑞士銀行。
是什麼原因一下使警察們無可奈何了呢?鳴島思考著,面前的敵人根本無法進攻。第一直升飛機空降團和都、道、府、縣警察的臨戰待機,都將象一番鬧劇而結束。
大家都感到一陣空虛。
「喂。」
石舟環顧大家。
「說點什麼吧。」
「有什麼可說的。」
神谷低聲應道。
「還是到瑞士西瑪哈銀行去,罪犯是日本人,等他來取錢財,就抓住他。」
石舟笑了笑。
「我可以去。」神谷說。
「到瑞士去?你帶魚乾了嗎?」
「什麼都不帶去,會寂寞的。」
石舟從桌上放下雙腳。
「哎,拿點喝的來。」便向神谷伸著手。
神谷從衣袋裡摸出一個小瓶扔了過去。
「只能這樣決定逮捕方案,把在瑞士銀行取款的日本中年男子徹底地……」
把瓶子舉到嘴邊的石舟,沒再說下去。
鳴島盯著石舟,慢慢搖搖頭:「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嗎?」
「每年到歐洲來旅行的,大約多少人?」
「數萬人吧。」
「不止!僅去年的統計,就大大超過30萬人。」
「你記的還挺清楚呀。」
「覺得有必要,調查過了。」
石舟默然了。
「進入西歐各國,只需要通行證件,不用辦簽證手續。如果你主要到法國訪問,可以不需簽證自由出入瑞士,西德也是一樣。去年一年中,到法國去的人數最多,達到7萬人,其次是西德1.5萬人,瑞士有6000人,義大利6000人,澳洲1500人。此外還有具備長期旅遊通行證的。總計超過30萬人。」
「……」
「罪犯直接選擇瑞士為第一目標,大概因為選擇去法國的人最多。你能夠把30萬人都調查一遍嗎?」
石舟又坐到椅子上,把酒瓶扔還給神谷。雙手捧住腦袋。
「這該怎麼辦呢?」
鳴島轉向石舟:「只有放過這傢伙,我想。」
「什麼,放了他?」
「是的,這個人是我們從來沒對付過的罪犯,不具備任何系統的思想,簡直可以說是一隻惡狼。也許是跟二三個人在一起密謀行兇的。我看,這傢伙不是慣犯,沒有前科。但是,卻是一個意志堅強、智力水平很高的男人。」
「……」
「要想抓到這樣的罪犯,是很不容易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相貌,不知道他所有有關的情況,甚至連追捕的辦法也沒有找到。唯一的線索,就是找到氰酸毒氣的來源。可就是找到了,我們又有什麼辦法,除了等待,也許別無他法。」
「等待什麼?」
「他繼續犯罪。」
「他會接著幹下去嗎?」石舟點燃了香煙。
「要看政府是不是交給他50億巨款。如果拒絕,第二次殺人慘案還會發生,這是我的預感。」
「政府怕是不會交出這筆錢的。」
石舟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我也有這樣的預感,往瑞士銀行存入50億元,這可不是個一般數字。」
鳴島也這樣想。
「如果交出錢來,政府可能會失掉國民遵紀守法的自信心。倘若不交,今後同類罪犯會頻繁產生。就連恐怖分子也都會效法這樣的犯罪方法。因為從罪犯的角度看來,用這種方法作案危險性很小。」
「……」
「狂人的國家,就要變成這個國家的名字了。」
石舟聲音低沉地說道。
「『狂人的國家』——嗯,可以這麼說。」
神谷表示贊成。
「開始是激烈的派別,不受東西南北,以革命的名義,互相殘殺。接著,是這個傢伙,他宣稱自已沒有什麼主張,只是想要錢。等著瞧吧,老一代激烈派又該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