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禍臨頭 第四節

二十分鐘後,豬狩跑了上來,嘴裡嚷著:

「成了!患者家屬這就去請主治醫生為患者進行手術。」

「那可太好了!」冬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這下總算抓到線索了。這事多虧了豬狩。他能說服家屬以警方的利益為重。這不是誰都能做得來的。真得謝謝豬狩那大膽的想法。

「但是還沒到悠閑自在的時候。病人家屬提出的要求或許會被瀨田否決呢。現在是事關重大的殊死搏鬥。瀨田不管怎麼說還是個院長,手中有權——他要是說一句沒必要做手術,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就是說無計可施了?」

「這回該看你的了。找到院長後要竭力地對他冷嘲熱諷,說什麼都行。對他說:你對患者所說的都是言過其實這一類的話來傷他的自尊心,威嚇他,讓他發火,對他嘮嘮叨叨不停地說。這些方面我都不行,而且那傢伙我也對付不了。換了你才成。喂,快去呀!」

豬狩一邊說著,一邊拔腿邁步要陪冬村下樓。

「可是…我說,你讓我想想。」

冬村有些猶豫不決。

「沒時間琢磨了,咱們和那小子是不共戴天呢!要是他拒不同意手術,讓患者等死,我們就完蛋了。喂,快去呀!」

「好,我懂了。」已經容不得冬村再猶豫了。

下了六樓,他們便直接去敲院長室的門。裡面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哪一位?」

冬村也不搭話,徑直推開了房門。

「你們是什麼人?未經允許就闖了進來?!」

與瀨田相向而坐的四十歲左右的胖女人的目光中充滿了責備。

「好了,護士長,你先下去吧。」獺田站起身瞥了冬村和豬狩一眼,對那女人輕輕地揚了揚下巴。

「又是你們倆!有什麼事?說吧。不過要簡明扼要點兒。」望著護士長走出房門,瀨田才開口說話。一雙冷若冰霜眼睛裡閃著寒光。

「您可能已經聽說了。您證詞中最重要的部分已經不攻自破了。」冬村開門見山。

「那倒是可喜可賀。你得到什麼證據了?」瀨田眼中絲毫沒有驚慌的神色。

「您一定又要說我們存心與您過不去吧?」

把瀨田惹怒也好,讓他大發雷霆也好,只要能讓瀨田揭去那層故作鎮定的偽裝。

「那我倒要聽聽你們要怎麼與我過不去?」瀨田對冬村的試探毫不理會。

「你說你與日野克子發生性關係,這都是假話,你撒了謊。」

「你為什麼說我是在撒謊?」

「你心裡最清楚。」

冬村抽出一支香煙點燃。

「我和你沒有什麼可說的。如果你來是為了說這些逞能的廢話,那麼現在你可以走了。」

「那麼我告訴你:秋庭掛電話來的時候,日野克子正照顧住院的一位叫坂本兼夫的患者,地點是二樓住院處。」

「你竟會相信這些胡言亂語?」

瀨田輕輕皺了眉頭。

「我可不認為這是胡言亂語。」

「你也真行——」瀨田張開食指和拇指按住額頭,輕輕的揉搓著:「選舉越是接近尾聲,這千奇百怪的流言蜚語。別人知道你總覺得我是殺人嫌疑犯,於是那些與我作對的人肯定會利用這點的。於是謠言即刻會象真事兒似的被添枝加葉地傳開,說什麼將要成為教授的人還有殺人嫌疑呀,還添枝加葉說得有聲有色的。這些謠言正是出自那些與我作對的人之口。日野君死後便謠言四起,而真相尚未查清,這便給他們以可乘之機。你們心急如焚,急於從小道消息中找到些什麼,結果得到的卻是被歪曲了的情報,你們被人操縱了。」

「既然是被歪曲了的情報,那你為什麼還要妨礙我們的調查?」

冬村終於放出了早已想好了的攻心之箭。

豬狩感到這一招將決定勝負。現在正處在探明瀨田是會成為教授,還是被證明是殺人兇手的交界線上。也可以說是事關瀨田是否被冬村詆毀了名譽的關頭。儘管雙方的話都很直截了當,但卻都慎重避免把事情完全搞僵。雙方都想把不會輕易屈服的對手最終駁倒。

「請別笑。你說我妨礙警方調查,我還要告訴你們故意妨礙我的教授選舉呢。如果這樣的話,你有什麼可說的?」

「為什麼您反對為坂本兼夫動手術?」

冬村繼續施放攻心的利箭。

「你是不是想和我進行醫學上的爭論?」

瀨田的眼睛裡第一次浮現出焦燥的神色。

「我不打算這麼做。但如果你說你清白無辜,那你就應該支持對患者進行手術,患者家屬也是這樣期望的。而如果且患者經手術能夠再次開口作證,那麼那些惡意的謠言也就會蕩然無存了。」

「你好象很喜歡曲解事實。」瀨田的話很有份量。「我反對患者動手術,只是出於純醫學方面的判斷,患者過於虛弱,做手術太勉強。要是做的話,百分之九十九,不,是百分之百得死。」

「但是主刀的松澤醫生……」

「松澤君視力不好。」瀨田的話說得簡短有力,語氣中隱含著某種強硬的東西,似乎是不允許別人涉足自己的領域。

「但是病人家屬要求動手術。」

「經過我的勸阻,他們已放棄了那種想法。沒有哪個人會象傻瓜似的同意剖腹自盡的!」

「可如果家屬要求動手術,你怎麼辦?就病人現在的情況的確也活不過明天。但假設有百分之十的希望,那家屬也會企望手術能讓患者起死回生。這也是真情實感吧。」

「這都沒用。醫生自有醫生的倫理。」

瀨田冷冰冰地下了斷言。

「您不認為決定該由病人的家屬下嗎?」

冬村不肯罷休,以一種咄咄逼人的語氣問道。

「你——」瀨田的腔調都變了,「你認為我是懼怕患者的證詞而拒不同意手術?你骨子裡是這麼想的吧!」瀨田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是這麼想的。」

「是嗎?那麼,你說服病人的家屬了?」

「是的。」

「懂了。」

瀨田的表情陡然變了,剛才那種焦燥狂怒等種種表情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種剽悍的目光。眼中充滿著一種危險的緊張的神色,彷彿是竭盡全力地抑止住水壩中那一觸即發的滾滾潮水。

「如果病人家屬再次要求進行手術的話,我收回反對意見。你們等著吧,完全可以馬上進行手術。」

瀨田賭氣般地按下對講機的按紐:「叫第二內科的松澤君立刻到院長室來!」他的舉動嚴肅得令人吃驚。

冬村和豬狩「騰」地站起身。

「等一下。」獺田果斷地止住二人邁出的腳步。

「什麼事兒?」

「順便告訴你們一句:你們一直認為是我殺了日野克子,但你們卻無法將伊東海和足摺岬聯繫在一起。為了解開迷惑,你們就到我的身邊來打探情報,是這樣吧?」

「正是。我們想,你是不是會在足摺岬留下了足跡,或者是否出生地與那裡有關……」

他們的確正在調查瀨田的出生地和經歷。

「好,從現在開始我與你們正式決戰。我要進行一次有遺憾的較量,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告訴你吧,兩年以前從九州參加醫學會回東京的途中我曾到過足摺岬。你就省得麻煩去調查了。」

「兩年以前?到過足摺岬?」

真搞不清瀨田的真正用意是什麼。

「是的。在我還是醫科大的學生時代,家裡曾有個叫上野勝子的女傭。她就是生在足摺岬,因病回到故鄉後的二年,她就去逝了。那是昭和四十二年。去逝的前一年夏天,我曾在她家裡住過一段時間。後來我去的那次是去掃墓。這就是我的足摺岬之行。如何把它與日野克子的浮屍之事胡亂聯繫起來,這要看你們的本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懂了。」冬村略施一禮,退出門外。

「這是怎麼回事?」走出門外,豬狩扭動了一下短粗的勃頸,不安地問道:「這傢伙是不是有些自暴自棄?還是他另有打算,想自己親手主刀來殺人滅口?」

「猜不透。哎呀,如果是他主刀手術的話,那可就危險了。」

「怎麼搞的?我們這不是自投羅網了嗎?」豬狩嘀咕著。「他連自己去過足摺岬的經歷都合盤托出了。雖然這事兒早晚會弄清的,但可見他已經下了決心,我們不可等閑視之。說不定,我們已經把他逼到了極其危險的境地。如果是這樣,那麼他便已經走投無路,如果他要主刀,那麼他是院長,誰地說不出什麼來的。」

「嗯。」冬村沉思不語,臉色蒼白。瀨田可能真要決戰了。為了封住患者的嘴,他只有殺人。瀨田如果拒絕親自給患者動手術,容易引起懷疑。沒有比親自動手除掉危害自己的禍根的作法更可靠的了。

「好象是我們自己上了圈套……」豬狩長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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