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守護犬的記憶 第五節

「莫非……」豬狩這麼說了半句。

「可是,次郎的確低聲吼著來著。」

冬村看了一眼豬狩,又瞧了瞧富野。

這是冬村的公寓。陽光前面,可以望見新宿的高層建築。

「叫沒叫倒沒什麼,關鍵在那人是院長啊!」

豬狩看著冬村,一臉疑惑不解的表情。

「如果對方是院長的話……」冬村又開始自言自語了。曾經抱著一線希望,希望次郎能對在那所醫院中工作的人中的某一個有所反應,可誰能想到:莫非這個人竟是院長瀨田周平?

「這條叫次郎的狗,會不會因為什麼原因,一直盯著院子呢?」

冬村猜測著:或許在散步途中曾被院長踩著了腳,也說不准它曾被院長踢過幾腳呢!

「可是,還有哇。」豬狩把視線固定在什麼地方,說,「或許是因為有什麼會令狗討厭的氣味。譬如說。撒在花壇周圍的驅逐狗類的藥品,而院長便用過這種東西,或許身上粘了那種氣味。不是聽說過,為拍電影,那些和狗做搭檔的演員們在身上抹討狗喜歡的氣味的事兒嗎?」

「嗯,」冬村點了點頭,把視線投向富野,「你認為呢?」

「絕對不是那麼回事。次郎低聲吼叫之後,那伸出鼻子嗅到的東西,是遙遠的記憶。」富野斷言道。

「這絕對不是次郎一時的情緒。」冬村的語調堅毅而又生硬。

冬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瀨田周平那張精悍而又暗藏心計的臉。瀨田為了取得教授選舉的成功,已經鼓足了勇氣,而井上被害事件卻又作為一次意外變故為他的競選投下了陰影。他臉上那隱藏的黑暗,說明他或許有親手殺害井上的嫌疑。瀨田所在的院長室位於六樓。從那兒上樓頂毫無費力。

——這麼說來,尾隨者是瀨田派出來的?

那傢伙尾隨我至奧羽山脈,而且,在去中央阿爾卑斯山的途中,——他循著我受重傷後留下的血跡,毫不留情地將弔橋的繩索砍斷,讓我落入激流中。冬村又想起了尾隨者那殘無人道的執念。倘若是瀨田派出來的尾隨者……

冬村忽地感到一股強烈的憎恨感在衝擊自己的心頭,伴著的是強烈的鬥志。

「嘿,你打算怎麼辦?」

豬狩看到冬村的兩眼中透出炯炯的目光。這和在敷島由紀子的別墅里看到的情景一樣。

「將瀨田作重點進行偵察。明天,再帶次郎去進行一次核實。」

「好啊。可是冬村君,這次搜查有必要將意圖保密。對手是一隻沒有絲毫破綻的鷹,我們手頭沒有任何證據,而且,選舉臨近了,弄不好,他有可能指控我們妨害罪呢!」

「有壓力?」

「對手是個大人物,一旦有個差失……」

「我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

「既然這麼說,就這樣定了。」

但是,豬狩暗自思忖,有的東西不能完全信賴狗的記憶。

第二天,同樣時間。富野牽著次郎站在醫院的裡屋門旁邊。冬村和豬狩則在停車場角落裡的一間小雜物屋裡隱蔽著。

富野今天有點緊張。因為挑戰的對手是下屆T大醫學部的正式候補教授,既是大人物,又是院長,所以不能蠻幹。冬村進行的是一場有可能毀掉自己前程的危險賭博,富野為此捏了一把汗,感到深深的緊張。說到底,富野祈禱著能夠出現昨天那樣的反應。

護士和醫生都上班後的一個小時左右,瀨田的專用車緩緩開進了醫院的大門。

瀨田從司機打開的車門裡走了出來。手持一根細長的手杖。他昨天沒拿這個。

獺田開始走過來,面無表情。富野避開視線。而次郎的反應卻通過手中的韁繩傳上來。富野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看了看次郎,次郎的嘴唇分明在鼓著,正用毫無動搖的目光緊盯著瀨田,就好象昨天恢複的記憶已經充斥全身的每一根血管。

隨著瀨田越走越近,次郎從喉嚨里發出的吼聲也一聲高過一聲。

瀨田皺了一下眉頭。

「汪汪汪……」

次郎發出低沉的吼聲,向前衝去。次郎的韁繩長度夠不到門口。原以為被次郞吼得緊皺眉頭的瀨田會無聲無息地走過去,沒想到瀨田卻停住了腳步。沒等別人反應過來,瀨田已用極其靈活麻利的手法舉起手杖朝次郎打來。手杖打在皮肉上發出鈍響。

次郎馬上開始反攻。它猛地叫著,對瀨田發起襲擊。牽著韁繩的富野差一點被它拽了個趔趄。他費了老大勁兒才總算把次郎制住。

「這是怎麼回事?」

瀨田把手杖往富野面前一橫,氣得額頭的青筋直蹦,臉色險惡。

「實在對不起。」富野連賠不是,「我是讓它在這等人的。」

次郎依舊怒氣沖沖。緊盯著懶田,背上的毛根根直立了起來。

「到底在等誰?」

「等,等個護士。」

「別裝蒜了。」瀨田豎決地打斷了富野的話,拿著下杖、捏得緊緊的拳頭已經蒼白,「請你把理由說清楚。」

「……」

富野一時變成了啞巴。

豬狩按住冬村,自己從小屋的陰暗處了出來。

「噢,原來與你有關。」瀨田眼尖,一眼就看見了豬狩,「你肯定就是警視廳的那個刑警吧。你能不能把理由給說明一下?」

「要說理由嘛,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是這樣,這個人可以說是我的朋友吧。今天碰巧在路上遇到……」

豬狩只有臉上陪著苦笑,說些漫無邊際的話。

「這種混帳話根本就不通。跟你說過了,一定得把把現由說清楚!」瀨田的語調有些激昂。

「要是您這麼說也……」

決不能吐露實情。

「我覺得我一直在竭力幫助你們搞搜查。可是你們卻放出野狗來咬我,還想動武。真令我莫名其妙。你們既然這樣無義,那麼從今往後我就拒絕協助。而且,對你們唆使野狗咬人一事,我還要追究警視廳的責任。」

「先生,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放狗咬人……」

豬狩不知所措了。要是把利用民間人士和守護犬進行調查的事兒暴露了。那豬狩和冬村都會陷入困境的。

「還是由我來說明吧。」

冬村再也忍耐不住默守一旁了。他大步走了出來。

「你這是——噢,我明白了,歸根結底還是由你策劃的吧?」

瀨田那雙猛禽般兇狠的眼睛盯向了冬村。

「不知您知不知道,這狗就養在對面的那幢樓頂上。那天晚上井上醫生被人推下樓去時,它是目擊者。我們想如果狗有記憶的話,它看到罪犯就一定會有某些反應的。」

「真是愚昧透頂。」瀨田發泄般地說著,「你們的行為只能說是些類似兒戲的把戲。虧你們還是偵察員呢。競干出這等事來。」

「是不是象兒戲,得做做看才能知道。」

冬村沉著地應答著。

「幹了結果又怎麼樣呢?這狗對著我亂叫,就是說我是兇犯了?」

瀨田的臉部肌肉劇烈地抽搐著,不知不覺,剛才那付穩重的模樣全都蕩然無存了。他終於露出了隱藏著的好鬥的真面目。

「我可沒這麼說。可是,狗對您叫總會有點理由吧?這狗與人為善,它對其他進出醫院的那麼多人都沒叫。唯獨您是例外。」

「所以說你這是無聊。趕快停止這種毫無科學根據的設想吧。狗想對誰叫,這是無關緊要的。你知道狗最喜歡對什麼人叫嗎?那就是你們警官!」

瀨田的眼中流露出一種輕蔑的神色。

「我原來對你的立場持同情態度,一直給予你協作,但這些都只能到此為止了。看來是你將自己卑劣至極的性格置之不理,而給清白無辜的人信口捏造罪行,關其入獄。殺害井上的兇手,不也是因為忍受不了你那無視人權的拷問才自殺的嗎?將事實如實坦白又如何呢?你真是丟盡臉了。」

「縱使我捉不住真正的兇手,這也是因為偵察經驗不夠,而並不等於說犯人不會是別的人。這點請您記住。」

「我記著。那麼,就希望你們唯一的王牌——那條狗的記憶能在熒光屏上顯示出來。如果那上面現出我的形狀,那你們再來找我好了。」

說完,瀨田也不等對方回話,就轉身走進樓里了。

「咳嘿——」豬狩縮了縮脖子,「這下可熱鬧了。他那麼氣勢洶洶地打斷話題。」

「沒辦法。要是告我們唆使野狗咬人,那可擔當不起。但有必要將我們的懷疑明確地體現出來。」

「今兒也真是的。我也一時不知怎麼辦好,出了一身冷汗。」

三人走出門外。朝前走沒多遠,就是當初井上和深江博打架的那個小公園。

「這下全清楚了,殺害井上的兇犯是瀨田周平!」冬村暗想。真是繞了好大的一個彎子啊。

「瀨田昨天聽到狗的吼聲時便已經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