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九點五十分。
火災報告傳入本部。
直升飛機發現,甲府火車站北面,朝田五號街有十幾處民房起火。
直升飛機與消防署進行聯繫。
九點五十五分,消防暑的電話傳入本部。
無法出動!……
「無法出動,什麼意思?」
縣知事拿起電話,年老的縣知事聲音凄慘地哆嗦著。
「因為鼠群!無法出動!」
消防署長悲痛地回答。
「要出動啊,不然的話,甲府將化為灰燼。」
「強迫也好,怎麼也罷,總得出動啊,你呀,是怎麼理解消防的。」
「請派自衛隊來,要不設法排除老鼠,我們就無法出動。」
「自衛隊各裝甲車輛部隊注意!」
龍村參謀長省悟過來。於是呼叫裝甲部隊,「所有車輛緊急趕赴火災現場,支援消防行動!」
「本部!」直開飛機呼叫,「丸內二號街一帶起火!」
「本部!」消防暑長大喊,「請呼叫東京和名古屋消防廳,請他們緊急增援滅火直升飛機。沒有滅火飛機是無法進行滅火的!」
「飛機從東京到來之前,甲府市就燒光了……你,那你也得……」
「知事!請您到這兒來,看看現場怎麼樣!」
西垣消防署長聲音顫抖著怒吼。
消防活動的重要性不用說也很清楚,現在是九點五十五分,風向——東北,風速——每秒八米。這些都有記錄,從秩父群山吹下來的山風是乾燥的冷氣團。
在風速八米的情況下起火。如果放棄消防行動,那麼甲府市的大多數街區在三小時左右化為灰燼。
消防署在市區北部有鹽部和朝日兩處,在接到發現火災的第一聲警報時,就出動了消防車。為了防止鼠群侵入,車庫落下了捲簾門。捲簾門一升起來,帶防滑鏈的消防車就出動了。
消防車很快就衝進鼠群,進退兩難。帶防滑鏈的輪胎打滑了,鼠群密密麻麻厚辱的一層。消防車失去推進力左搖右擺,這當口鼠群慢上了消防車,消防隊員防備萬一乘上其它車輛。老鼠把消防管子咬得一塌糊塗。左搖右擺的汽車輪胎被咬碎了。
甲府消防署只有五台泵車,就這五台泵車也擱淺在鼠群中了,駕駛員坐在車裡束手無策。
化學消防車,雲梯車,特別救助車等也有幾台,但這些車對常規火災沒用。反正一樣,這些車輛如果出動的話,也得遭到同樣的命運。
消防車在出動的同時就喪失了消防能力,真是不堪一擊。
「就算水管和輪胎都沒損壞,到了現場又怎麼滅火呢,誰來操作水龍頭呢,人要下了車,眨眼間就被吃掉了!」
西垣消防署長嚷了起來。
「那麼說,你……」
縣知事無言以對。
「要發生多麼可怕的事態啊!」
右川博士發出嘶啞的叫聲。
「通知各師團聯隊長!」龍村急促地說,「裝甲車輛部隊,把擱淺的消防車拖往火災現場!情況緊急!火速到消防署更換消防管!排除鼠群,全力支援消防活動!消防活動一停止,就無法收拾了!」
「究竟要怎樣啊!」
右川開始象瘋了似的來回走。
「消防水管,輪胎……都咬碎了,怎麼也不行了……到底要怎樣啊。消防飛機要到這裡還得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甲府將成為一片火海,已經無法撲救了!……一片灰燼……全部燒光……啊……怎麼辦!」
右川停止走動一拳砸在桌子上。他雙眼冒火,閃耀瘋狂的光芒,「誰?誰能回答!……誰?誰能回答!是誰,向二十萬市民發出的避難命令!啊?是誰造成的……是誰說的讓老鼠吃掉!認人死!是誰!誰!……」
「下結論還為時過早。」龍村的話象從嘶啞喉嚨里硬扯出來的一樣。他對著話筒喊道,「消甲車!去拖消防車……」
「本部!」怒吼聲蓋過了龍村的喊聲,「我是第一直升飛機團偵察機!北部的大火一眨眼就擴大到一個區。風刮起來啦!風助火勢,火勢蔓延!消防活動如果無法進行,請立即下命令避難,同時全力以赴援救市民。巨大慘禍即將發生,你聽見了么?」
「我正在聽!」龍村回答說。「你們要繼續發來情報啊!」
「已經完啦。」縣知事雙手蒙住臉,癱下去了,「市民,全部死亡!我們,究竟幹了些什麼……」
副知事和縣警本部長岩永警視也都一聲不吭,誰也說不出什麼。
火情報告,救助電話不斷地響著,在無線電話不斷地呼叫的氣氛中,本部里依然一片沉寂。
連新聞記者們也都沉默了,沒有裝甲車誰也不能夠離開縣廳一步。裝甲車總共只有九十台,滿打滿算能裝進去兩千人,然而光縣政府就擠來近四千難民。
「本部!我是第一師團車輛部隊。消防車的牽引已經開始。可是,消防活動能否進行還不清楚。根據鼠群的狀況,現在是一步也不能離開車輛。」
「要竭盡全力!」
龍村發出簡短的指示。
突然,所有的電話鈴同對不響了。本部里籠罩著異樣的寂靜。
「是線路過熱。」
派駐本部的電話員解釋說。除了無線電以外,其它都鴉雀無聲。
「是不是應該告訴市民真實情況呢?……」
曲垣顫抖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沒有人回答。
「無法滅火。應該告訴市民,儘快憑自己的力量逃命吧。」
「那非得造成恐慌,互相爭奪車輛,車輛再擋住選生者的道路,使他們寸步難行,那可就成了哭爹喊娘的地獄啦。眨眼之間二十萬市民也就成了老鼠的食物。」
岩永警視長用低沉的聲音回答曲垣。
「這不是死逼無奈么?在目前情況下橫豎都要燒死的。告訴他們真實情況,至少可以讓他們各自選擇自己怎樣去死。」
「我不下這個決定。」岩永緩緩地左右擺動沉重的腦袋,說,「消防活動也許開始了,另外由於大火的威脅,也許能迫使鼠群奔散。」
「……」
曲垣沉默了。他沒有讓任何人下命令的權利。這決定性的一句話,關係到二十萬市民的死。這的確不是靠一兩個人的責任所能左右的。一公布滅火行動無法進行,讓人們各自掌握自己的生命,那麼一剎那間,肯定會出現鬼哭神號的地域。光在這個縣大樓也會出現奪車的殺氣,那恐怕會發展為互相殘殺。
結果,逃出去的人也無法得救。出現非裝甲車不能通行的狀態。車輛塞滿所有道路,大火蔓延到車龍,全都成為烤鴨。
「燒起來啦……」
右川站在窗邊嘟嚷著。市區南部的身延線方向一片紅光,看不見火。只有天上的雲映出地上的火。而看那被染紅的可怕的夜空,就可以斷定大火蔓延的情景。
「壯觀的大火……」
右川自言自語,「我做過一次整個天空燃燒的夢,那夢裡的天空和現在紅通通的天空一個樣。」
映出惡夢之火的天空上有被染成紅色的直升飛機,看上去象紅蜻蜒。
無線電一刻不停地報告大火在蔓延,而回答無線的聲音,現在沒有了。
「是惡夢啊!」右川說話了,「現在這裡充滿的二十億隻老鼠,也不是惡夢以外的什麼東西。真正的東西也許不是老鼠本身,而僅僅是在幻化我們滅亡的惡夢……」
「衝天,他在做什麼?」
曲垣突然想起沖田。
「死了吧。那個叫片倉,還是叫什麼的警視,請您,請您給我一支香煙好嗎?」
右川注視著燃燒的天空,伸出手去接煙捲。
沖田克義並沒有死。
他在一個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地方。周圍一片黑暗,不,不只是周圍,整個甲府市都籠罩在黑暗中。沒有一點燈光,鼠群正在黑暗中運動,不,這已經也不是群了,整個大地就是老鼠,無邊無際。沖田從車窗向外一看,好象地軸在旋轉,使人感到汽車也在走動。
汽車並沒有動,輪胎已經沒有了,汽油也沒有了。蓄電池持一點點余電,只能勉勉強強點亮駕駛室內的車頂。就這點光現在也昏暗得象亡靈一樣,汽車被老鼠埋住,擋風玻璃上,車棚頂上,發動機罩子上,到處都是老鼠。爬到擋風玻璃上的老鼠把雨刷器上的膠皮當成美味佳肴很快就把膠皮吃光了。啃咬玻璃的老鼠沒完沒了。
沖田把身子縮起來,看著這種情景。即使是不鏽鋼,只要稍微有一點點凹凸能讓鼠牙啃住,那老鼠就能輕而易舉地在銹鋼上打洞。因此,飼養老鼠都用玻璃箱,不用玻璃箱是胡來。即使是玻璃,如果有能讓鼠牙啃住的傷痕也是不行的。
……什麼時候侵入車裡。
沖田覺察到,到處都是啃咬車體的聲音。老鼠一旦開始啃咬就很固執,要將牙齒啃在擋風玻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