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地下

外面的暴風雨一如既往,雜亂無章的雨點聲從四面八方湧入一樓大廳,淹沒了柳飛雲的敲門聲音。

「誰呀?」蔣師傅在屋裡問。

「柳飛雲、李曉峰,不好意思,我想和您說幾句話。」柳飛雲客氣地說。

門開了,蔣師傅站在門口,臉上有些不悅,「還有什麼事嗎?」

柳飛雲微微欠了一下身,說:「請問院子里的那間房是做什麼用的?」

「喔,算是庫房吧,裡面放著些舊傢具和廚房用品,地下室存著十幾瓶葡萄酒,好像沒別的了,我很少去那裡。」蔣師傅對柳飛雲這個問題很意外。

「小賈有那間屋的鑰匙嗎?」柳飛雲問。

「他是有一把,下午他還進去取麵粉呢。」

柳飛雲說:「您能不能借鑰匙給我用一下?我想去看看。」

蔣師傅遲疑了片刻,他看了看柳飛雲,又看了看李曉峰,然後回到屋裡拿出一串鑰匙遞給了柳飛雲,說:「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那怎麼行,您歇著吧,鑰匙我明天早上再還給您。」柳飛雲一面說,一面將貼有「大門」和「倉庫」字樣的鑰匙取下來,然後將鑰匙串還給了蔣師傅。

蔣師傅回到屋裡拿出一個手電筒和一把雨傘,說:「庫房裡的燈壞了,你們進去時小心點,傘只有一把,你們倆湊合著用吧。」

柳飛雲向他道謝後,和李曉峰走到別墅門口,李曉峰不情願地彎腰換著皮鞋,說:「你沒事吧,破倉庫有什麼可看的?」

柳飛雲看了看娛樂室,壓低聲音說:「小賈在院子里的唯一去處就是那間庫房,所以我想去看看,而且庫房也是這棟別墅里的死角,也許藏著什麼秘密。」

李曉峰長出一口氣,說:「我現在特別後悔一件事。」

「不用說了。」柳飛雲將大門打開,然後撐開雨傘,說,「你一定後悔拉我到別墅玩,害得你睡不好。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暴雨似乎陡然增大了一倍。柳飛雲和李曉峰打著一把小傘穿過如瀑布般的雨簾,向庫房方向奔去。

院子里十分泥濘,兩個人艱難地趟過沒過腳面的雨水,到達庫房門口時,衣服已經濕了大半。李曉峰用手擦著臉,嘴裡不停地嘟囔著。

柳飛雲將鑰匙插進門鎖,一陣金屬摩擦聲後,門「嘎吱」一聲開了,李曉峰側身鑽了進去。

屋內充滿了塵土味和霉味,柳飛雲打開手電筒,泛黃色的燈柱在黑暗中微不足道。

「燈是不是真壞了,沒準是老蔣騙人呢。」李曉峰說。

柳飛雲在牆上找到了開關,按了幾下,沒有作用。

柳飛雲用手電筒掃著屋內的每個角落。這的確是一間名副其實的庫房,房間里凌亂地擺著各種傢具,傢具的上面落著一層厚厚的塵土,較為乾淨的角落裡存放著幾袋麵粉和白米,地面上有些白色的遺留物。

「破爛家具有什麼可看的?」李曉峰倚靠在門口不耐煩地說,「我們還是回房間睡覺吧。」

「你急什麼,地下室還沒看呢。」柳飛雲說。

庫房的盡頭有一扇黑色的門,門是敞開著的。裡面是一個狹小的台階小屋,結實而寬敞的台階一直伸向地下。

兩人邁入漆黑的洞中,潮濕發酸的氣味撲鼻而來,柳飛雲拿著手電筒走在前面,跟在後面的李曉峰東張西望,其實除了黑暗之外他不可能看到任何東西。

樓梯很濕滑,每走一步都會傳來「咚咚」的迴響,這種可怕的聲音若遠若近,好像是還有一個人跟在他們的後面。

柳飛雲忽然停住腳步,回過頭陰森森地說:「如果Johnson真的遇害,這間地下室倒是一處藏屍的好地方。」

「別廢話了,你到底走不走?」李曉峰生性膽小,此時他的心再一次懸了起來。

柳飛雲笑了兩聲,繼續向下走。地下室其實並不寬敞,牆壁是灰色的,空氣很不新鮮,在手電筒照過之處冰冷的水泥地面閃著青光。

地下室里伸手不見五指,唯一的亮點就是手電筒射出的光柱,柳飛雲隨著這道光線向裡面緩緩走去,李曉峰拿出打火機,猩紅色的火苗上下躥動,微弱的紅光勉強映出柳飛雲的後背,他的輪廓隨著火苗一起晃動,顯得異常的詭異。

最裡面放著一個高高的架子,上面擺著十幾瓶洋酒,柳飛雲拿起一瓶,吹去上面的塵土,自言自語地說:「干邑白蘭地,好酒。」

「咱們拿一瓶到樓上喝去吧。」李曉峰站在黑暗中說。

「算了吧,我可沒Johnson的品位,洋酒我都聞不了,就更別說喝了。」柳飛雲放下酒瓶轉到另一個角落。

這一側的牆上有幾個木架子,上面擺著一堆銹跡斑斑的工具,柳飛雲從上面拿下一個白色的盒子,他用手電筒照了照,說:「曉峰,你來看,這盒子上有幾個手指印,絕對是最近留下的。」

李曉峰湊過去看了看,說:「沒錯,快打開看看。」

盒子被打開了,裡面有很多個瓶子,柳飛雲逐一地拿出來看,全是醫療用品,原來這是一個急救箱。

「你看這個。」柳飛雲手裡拿著一個白色的瓶子,嘴裡流露出興奮的聲調,像是發現了什麼奇珍異寶。

李曉峰看不清標籤上的小字,便問:「這是什麼?」

「安眠藥,奇怪嗎?」柳飛雲回答。

李曉峰說:「為什麼要奇怪,別墅里就不能有安眠藥嗎?」

「奇怪的是安眠藥為什麼要放到急救箱里,所有的葯都是封口的,唯獨這瓶安眠藥打開過,而且裡面好像少了好幾粒藥片,這說明了什麼?」

李曉峰迴答:「這僅僅說明有人最近失眠。」

「還有別的解釋。」柳飛雲不緊不慢地說,「也許在半小時前小賈站在同樣的位置,拿走了幾粒藥片。」

「不通情理,不合邏輯。」李曉峰毫不贊同他的推測,「天都快亮了,他卻要吃安眠藥,早餐誰做呀?」

「也許並不是他自己吃。」柳飛雲的聲音在漆黑的地下室中飄來飄去。

「照你的意思,這是一樁連環謀殺案,你可別忘了小賈是臨時調過來的,連蔣師傅都是剛剛認識他,作案總得有動機吧?」

柳飛雲忽然話鋒一轉:「你覺得這間地下室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李曉峰猛一激靈,像是在對自己說:「沒什麼不正常。」

「你看那兒!」柳飛雲手中的光柱突然移向房間的最里端。

李曉峰順著光線望過去,眼前的情景令他大吃一驚——

地下室里居然還有一扇門!

那是一扇鐵門。

漆黑的鐵門。

鐵門裡面有什麼?

會不會是Johnson的屍體?還是更可怕的東西?

它究竟通向哪裡?

更加讓李曉峰吃驚的是——柳飛雲居然走到鐵門前,鄭重其事地敲著門!

究竟誰在裡面?

柳飛雲還在耐心地敲著門!

「篤……篤篤……篤篤篤」,輕輕的,有節奏的,這聲音在恐怖的地下室中回蕩著!

「你瘋了!」李曉峰幾乎是喊出來。

柳飛雲沒理會李曉峰的叫聲,他的手放在門把上,然後用力向外拉。

李曉峰頓時眯起了眼睛,他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然而,門沒有打開,鐵門牢牢地固定在門框上,紋絲未動。

「奇怪,地下室里還有套間,裡面會是什麼呢?」柳飛雲有些遺憾地說,隨後把手縮回來,手電筒光在鐵門上照來照去。

「你瘋了!」李曉峰有些歇斯底里了。

李曉峰話音剛落,「砰」的一聲響從某個角落裡傳出來。

「你聽到了嗎?」李曉峰小聲說。

「聽到了,可能是雷聲。」柳飛雲將手電筒對準了鐵門的縫隙。

「不是雷聲!」李曉峰惶惶不安地說,「絕對不是!」

柳飛雲不以為然地說:「別緊張,我這就完事。」

「砰」,這個怪聲再一次傳過來。

「大爺,咱快回去吧。」李曉峰的語調像是在哀求柳飛雲,他一把抓住柳飛雲的胳膊,拚命向外扯,「天亮再來,我奉陪到底,行不行?」

看到李曉峰的窘境,柳飛雲只好暫時收起好奇心,有些不甘地原路返回。兩個人順著樓梯向上走,雨聲越來越大,地面上濕潤的空氣使人精神一震。

「就你能咋呼,瞧瞧,連個鬼影都沒有。」柳飛雲走進庫房,用手電筒照著緊閉的大門說,「雨傘呢?」

「我就放在門後面了,你再仔細找找。」李曉峰從口袋裡拿出打火機。

打火機跳躍的火苗勉強照亮了房間,此時李曉峰的臉上帶著恐懼的神色,凹陷的眼睛一直盯著地板,渾身僵硬,他彷彿被掐住脖子似的,喉頭梗塞叫不出聲音。

「你在幹什麼……」柳飛雲回過頭,話剛說了一半就中斷了,因為——他看見有一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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