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別笑,我是國學大師

⊙劉師培為人不修邊幅,經常蓬首垢面,衣履不整。在北京白廟衚衕大同公寓居住時,有次教育部舊同僚易克臬來訪,見他一邊看書,一邊咬饅頭。他面前擺著一碟醬油,因專心看書,把饅頭錯蘸在墨盒裡,送到嘴裡去吃,嘴和臉塗得漆黑一片,看上去彷彿活鬼。

⊙章太炎煙癮極大,即便正在講學,也煙不離口,一手拿粉筆,一手拿香煙。有時寫板書,竟將香煙當做粉筆,吸煙時,又將粉筆當做香煙,常引來學生哄堂大笑。

⊙1893年,辜鴻銘協助湖廣總督張之洞籌備鑄幣廠。有幾位外國專家請他吃飯,大家對辜很尊重,推他坐首席。席間,一人問辜鴻銘:「你能否給我們講講貴國孔子之道有何好處?」辜鴻銘說:「剛才大家推我坐首席,這就是行孔子之教。如果像你們西方所提倡的競爭,大家搶坐首席,以優勝劣敗為主,我看這頓飯大家都吃不成了,這就是孔學的好處!」

⊙黃侃在金陵大學兼課,一日農學院院長突發奇想,要在禮堂公開表演「新法閹豬」。海報貼出,全校轟動。在「閹豬」表演現場,院長讓學生捆出一頭大肥豬,緊縛在手術架上,然後開腸破肚。誰知折騰半天也沒找到豬卵巢在哪裡,被「閹」之豬一命嗚呼。黃侃遂作詞諷刺說:渺渺卵巢知何處?望左邊不見,在右邊乎?白刃再下,怎奈它一命嗚呼。

⊙聞一多在清華大學講楚辭,開場白總是那句:「痛飲酒熟讀《離騷》,方稱名士。」

⊙有段時間胡適對墨子很感興趣,於是見到黃侃就大談墨學。黃靜聽他說完,然後罵道:「講墨子的人都是混賬王八蛋。」胡知其素有「黃瘋子」之稱,未作計較。誰知黃接著又罵:「胡適的父親,也應是混賬王八蛋。」見胡怒極,黃緩緩道:「你不要生氣,我只是考考你。你知道墨子講兼愛,所以墨子心中無父,而你心中有父,故不是墨子標準信徒。」

⊙金岳霖的眼睛怕光,就配了一副眼鏡,鏡片一隻白一隻黑。黑白相間,很有意思。每一學年開始,給新的一班學生上課,他的第一句話總是:「我的眼睛有毛病,不能摘帽子,並不是對你們不尊重,請原諒。」

⊙黃侃在南京期間,某日偶遇考試院院長戴季陶。戴問:「先生近來有何佳作?」黃答:「正編《漆黑文選》,你的那篇大作已經入選。」戴一時語塞,尷尬萬分。(按:「漆黑」二字是從《昭明文選》中的「昭明」反意而來)

⊙黃侃講授《說文解字》,學生們感覺晦澀難懂,故此每次考試都有學生不及格。後來學生們就湊錢辦了一桌酒席,宴請黃侃。等到期末考試,學生們全部及格。校長蔡元培知道此事後,責問黃為何違反校規,吃學生的宴請。黃侃回答:「他們這幫學生還知道尊師重道,所以我不想為難他們。」

⊙1921年10月13日,王彥祖宴請來華訪問的法國漢學家戴密微先生,請好友作陪,辜鴻銘坐在戴密微左邊,徐墀坐在戴密微右邊。閑聊之間,辜鴻銘突然伸手在戴密微背上一拍,說:「先生,你可要小心!」戴密微嚇了一跳,不明所以,遂問何故。辜說:「因為你坐在辜瘋子和徐癲子中間。」(按:徐墀在北大綽號「徐癲子」)

⊙錢穆在北平居住七年有餘,先後購書五萬餘冊。他曾笑著對朋友說:「一旦學校解聘,可擺一書攤,不愁生活。」

⊙傅斯年在演講中說:「孟鄰(蔣夢麟)先生學問比不上孑民(蔡元培)先生,辦事卻比蔡先生高明。」而他自己學問比不上胡適,辦事卻比胡適高明。蔣夢麟聽後笑說:「這話對極了。所以他們兩位是北大的功臣,我們兩人不過是北大的『功狗』。」

⊙陳寅恪與趙元任是同事,於是便在趙家搭夥。趙元任的妻子楊步偉是個熱心腸,快人快語。見陳寅恪年近四十,便對他說:「寅恪,這樣下去總不是事。」陳寅恪答:「現在也很快活嘛,有家就多出一些麻煩來。」趙元任幽默地說:「不能讓我太太管兩個家啊!」

⊙章太炎清末流亡日本,某天日本警察到他住處查戶口。章在表格中填到:職業:聖人。出身:私生子。年齡:萬壽無疆。

⊙胡適回國不久,即在中西女塾畢業典禮上,作了著名的「大奶奶主義」演講。他大聲疾呼:「沒有健康的大奶奶,就哺育不出健康的兒童!」

⊙辜鴻銘在北大教書,書本對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學期開始的第一課,叫學生翻開Pageone,學期結束,仍是Pageone。

⊙1943年12月,蔣夢麟在西南聯大寫完《西潮》,之後寫信給在美國擔任大使的胡適,希望他能幫忙校正書中的錯誤,順便也談到寫這本書的想法:一是想找點事做,二是希望能養家糊口。他的五個孩子都在學校讀書,靠他和妻子掙錢養活,所以蔣夢麟說:「如能摸幾文錢,使我全家的靈魂不與體魄分離,已是意外的收穫了。」

⊙郁達夫愛喝酒,在火車上也是手不釋杯。旅閩時,郁達夫曾造訪弘一大法師,法師贈以著作數種。告別時,弘一法師對郁達夫說:「你與佛無緣,還是做你願做的事吧!」

⊙梁思成作學術報告,拿自己的假牙現身說法:「我是個『無齒之徒』。牙齒都沒有了,後來在美國裝上這副假牙,因為上了年紀,所以不是純白色的,略帶點黃,看不出是假牙,這就叫做『整舊如舊』。我們修理古建築也要這樣,不能煥然一新。」

⊙五四運動的兩大口號是「科學」和「民主」。辜鴻銘相信科學,因此從來不罵科學,然而對民主卻是深惡痛絕。他在文章中把民主的英文「Democracy」改成了「Demon-crazy」,「Demon」是「魔鬼」的意思,而「crazy」是瘋狂的意思。辜鴻銘認為:民主就是「魔鬼」+「瘋狂」。

⊙林白水寫時評收稿費五元,而且非等這五元用盡之後,才動手寫下一篇。一次一位朋友來訪,林留其吃飯,可一摸口袋,發現裡面空空如也。林於是讓朋友稍等片刻,他則伏案疾書,不一刻便搞定一篇千字文,之後吩咐僕人:「趕快送到報館去,要現錢。」僕人旋即帶回五元錢,林遂和朋友到飯館大快朵頤。

⊙沈從文上課不善辭令,且其濃重的湘西口音學生聽不懂,於是沈就任由學生作文,愛寫什麼就寫什麼。然後他逐一認真閱讀同學們的作文,並在後面附上大段的讀後感。很多讀後感甚至比學生的原作還長。

⊙1944年,昆明物價飛漲,西南聯大教授們生活拮据,於是一些教授發起賣文售字。聞一多因擅長篆刻,便公開治印,並明碼標價:石章每字200元,牙章每字400元。他治印不直接收件,而是委託青雲街、正義路幾家筆店收轉。一時間昆明城為之轟動,求印者絡繹不絕。

⊙馬寅初講課很少翻講義,講得激動時,往往走下講台,揮動手臂,言辭密集,口如陣雨。一些坐前排的學生說:「聽馬先生上課,必須撐雨傘。」

⊙黃侃有次講課,作了一個比喻說:好像房子要塌了。語畢,拿起書包向外奔跑,同學們莫名奇妙,便也跟著向外跑。因事出突然,以至門口擁擠不堪,餘人便向各窗口衝去,致使許多玻璃被擠碎。

⊙蔡元培寫字潦草,錢玄同問他:「參加科舉的人,都要字寫得好才有希望考上,你的字寫不好,怎麼能考上呢?」蔡聞言笑曰:「可能我考的那年,正流行黃山谷(黃庭堅)的字體吧!」(按:黃庭堅擅長行草,故蔡以此自嘲)

⊙梁啟超有次上課,第一句話是:「兄弟我是沒什麼學問的。」然後稍微停頓,等大家議論聲息,又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兄弟我還是有些學問的。」

⊙四川大學教授蒙文通的考試課很怪異:不是先生出題考學生,而是學生出題問先生,考生題目一出口,蒙就能知其學識程度。如學生題目出得好,蒙就會大笑不已,然後點燃葉子煙猛吸一口,開始詳加評論。考場場所也不設在教室,而在川大旁邊望江樓公園竹叢中的茶鋪里,學生按指定分組去品茗應試,由蒙先生招待吃茶。

⊙蘇曼殊和趙聲(趙伯先)交往甚密,每次趙聲都讓士兵購板鴨、黃酒招待,趙「豪於飲」,蘇則「雄於食」。有次趙聲取笑蘇曼殊,說:「和尚饞嘴吃肉,是否有違佛戒?」曼殊雙掌合十,說:「佛說一切皆空,今羅列於前者,即他日的灰塵,又何足言怪。」

⊙黃侃在中央大學開設文學研究法課程,用《文心雕龍》作為課本。黃侃只管講課,從來不給學生布置作業,考試也不肯看卷子,不打分數。如此教務處便無法對學生考核,於是督促黃侃閱卷。黃侃便給教務處寫了一張紙條,上書「每人八十分」五個大字。

⊙蘇曼殊給友人寫信:「唯牛肉、牛乳勸君不宜多食。不觀近日少年之人,多喜牛肉、牛乳,故其性情類牛,不可不慎也。如君謂不食牛肉、牛乳,則麵包不肯下咽,可赴中土人所開之雜貨店購頂上腐乳,紅色者購十元,白色者購十元,塗麵包之上,徐徐嚼之,必得佳品。」

⊙辜鴻銘主張男人娶小老婆,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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