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值得捍衛的 第二節

心跳全所未有的急速,全身顫抖是因為自己的脆弱吧。奪過東西,凝視天空,他系著領帶,大口吸氣。

「抱歉,借來用用。」

低聲說完,他——由紀斗俯視著腳下衣服被扒光,失去知覺的男子。雖然男人的西裝尺碼有點大,但也不算太難看。

「潛入大屋偷出西裝給響,調查大屋的構造和強度,確認撤退路徑,掌握鬼頭的情況。」

整理好衣襟,確認沒有任何可疑之處,重複說出自己接受的命令,由紀斗苦笑。如果單純這樣能解決就太好了。無法阻止三翼之一的水羽的行動,響多少回生氣吧。這是給無法回應主人期待的由紀斗的懲罰。隻身深入敵陣,絕對不是好意的命令——但想到響的性格,這或許也有著某種溫情。

然而在沒事先調查的情況下潛入建築物內,危險難免大增。雖然能打倒另外一個忠尚的庇護翼,得到西裝,然後要調查大屋構造和敵人身體狀況就不是那麼輕易了。現在即使多想也無法改善狀況,由紀斗下定決心,四處打量。幸好有櫻花樹叢營造出一個死角。必須對守護大屋的庇護翼、還有三翼隱藏行蹤的由紀斗,慎重地在樹叢中移動,來到了有著手垢、古老的木門前。雖然能清晰看到建築物外部,但內部情況始終無法把握。小心不弄出聲響的由紀斗探身進去,確定沒有人才打開木門,潛入大屋中。

他心底低喃「真是麻煩。」

如果中毒了,鬼頭應該無法走動了——由紀斗這樣判斷,忠尚的庇護翼首領前來警告更加印證了他的推論。必須潛入大宅確認發生什麼事。

現在問題是響的性格。儘管會準備周到,但一旦判斷機會到了就會毫不猶豫地採取行動,哪怕要跟所有庇護翼戰鬥也無所謂。

「試著說服他嗎……」

他要求自己偷一套西裝回去,就是打算潛入大宅時用吧。這句話真的可信嗎?他脫下鞋子往客廳移動,邊走在不知道延伸到何處的長長走廊上,由紀斗邊思考對策,想到主人那狂熱的臉龐,由不得嘆息。

「等一下。」

嘆息之後,背後的地板突然發出響聲,然後傳來叫喚聲,由紀斗身子一縮。在心底責怪著潛入敵陣卻戒備鬆懈的自己,由紀斗感覺那股氣息漸漸靠近。

「你是不是偷懶了?快點會崗位上去……聽到了嗎?」

婀娜的女聲有點不高興地命令他。得不到他的回答,女人快步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窺探由紀斗的臉。

「……你,」女人不可思議地說。困擾的由紀斗握緊拳頭,發現女人懷中抱著嬰兒迅速抑制住自己。鬼之子——本能上認為該守護的對象,看到鬼之子,他心底的戰意甚至警戒心都消失了。

「我沒見過你呢。尚忠大人也是的,有新的的庇護翼加入就要跟我交代清楚啊。」

女人嘆息著往前走。

「聽說有四個還是五個新庇護翼加入呢,你快點回去工作呢。」

女人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話就離開了。本該陷入困境的由紀斗,舒了一口氣也知道機會來了,他拐入女人離去的轉角。呈現眼前的十字路口讓他倒抽一口氣。從外面看也知道大屋規模宏大,當然內部構造也龐大而複雜了。尤其他生活的環境中不經常看到日本式大宅。沒自信一次過就能把握大屋的內部構造。

「大概的路線……必須確認鬼頭房間的地點。」

由紀斗思考。雖然問人會比較快速,但整座房子都有安放設置,作為安撫設置一部分的庇護翼發出如此問題,實在太不自然了。即使模糊不清也沒辦法了,情報太少導致無法採取行動的由紀斗,判斷在被紙門間隔開來的大屋中、確保退路是沒問題的。然而他還是沒辦法開學起來。

「這種情報,響不會高興的。」

必須要更加有效的情報才行。他嘆息,決定在達到目的前繼續走下去,這時候身後傳來一道謹慎的聲音。

「打擾一下。」

由紀斗被嚇了一跳,扭轉頭一看,不由得咋舌。端著臉盆喘著氣走過來的是傳聞中的醜女、被至高無的鬼選中的新娘——朝霧身無。若擅自回答暴露身份就糟糕了,由紀斗無視她的叫喊,快步穿越走廊。但身後的人卻驚訝地追上來。

「那個,請問,廚房在哪裡?樺鬼的房間在哪裡?」

在他憂鬱著改繼續無視她還是停下來回應時,細瘦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無奈地詢問著。本想說不知道,但自己身穿庇護翼服裝,這樣回答太糟糕了。由紀斗無法理解身無為什麼這樣問,她紅著臉含糊地說「我迷路了」。

看來身為鬼頭新娘的少女在丈夫家迷路了。深覺滑稽想要發笑的由紀斗,察覺自己也是同樣的立場,臉色一沉。

「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少女訴說著,他在心底吐槽說「別問我」。兩人同樣是迷路了。

他要掌握目前自己所在地方的情況,完成響給予的任務,沒時間跟你耗——這樣想著的由紀斗,突然直視身無的臉。

響什麼都沒說。沒說殺了鬼頭的新娘、沒說別對她出手、任何關於她的命令都沒有。儘管她是自己所憎恨男人的新娘。

那麼——

「就是說交給我決定了?」

他低喃,抓住他手腕的白皙小手同時鬆開了。

「是吧,鬼頭新娘?」

必須要考慮主人的希望、怎樣做才能使之高興。響不需要只懂得完成他交付任務的機器。他要求的是懂得隨機應變、反應靈敏的同伴。

看著由紀斗泛起的笑臉,身無突然領悟了什麼趕忙後退。由紀斗看著驚訝又混亂的她,拿出別在皮帶上的刀子。閃耀著尖銳光芒的刀刃讓身無睜大雙眼,更往後退一步。她的眼神隨著刀刃上下移動,不一會兒,眼睛睜得更大。

由紀斗皺眉。儘管面對這樣的狀況,身無的注意力卻只停留在刀子上。由紀斗用來握住刀子,想她不害怕嗎。她還是露出怯懦的表情比較有趣,或者哭叫的模樣 也不錯。

鬼與生俱來的猙獰血統覺醒的剎那,他背後突然升騰起一股不知名的氣息。

連回頭都來不及。

一隻手掌從背後伸出來,握住他刀子的同時,由紀斗的後腦勺也受到猛烈衝擊。

身無被眼前的情景嚇到了,雙手捂住嘴巴站著。充滿敵意的鬼站立的地方,出現另一個鬼。臉色不尋常的他握住刀子低垂著頭,正眼都沒看腦袋卡在紙門上的由紀斗一眼。

握住刀子的手鮮血直流,滴落在光滑的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樺鬼。」

毫無預警出現的手,握住了從由紀斗手上奪來的刀子,立即染上一層鮮紅色。

身無慌忙朝樺鬼跑去。一靠近他就感覺到一陣熱度——被高熱蔓延、能站起來也算奇蹟的樺鬼,眼神虛無地盯著地板。

由紀斗呻吟著站起來,聽到遠處傳來慌忙紛亂的腳步聲,然後伊織就從拐彎出現了。

「怎麼了?……鬼頭!?」

應該不能動的樺鬼竟然出現在這裡,伊織吃驚不已,再看到被破壞的紙門,眼睛睜圓了。扶著虛弱樺鬼的身無看向同個方向,凝視扶著倒下傢具站起來的由紀斗。

「看來毒藥很有效呢。」

吐出口腔中的鮮血,由紀斗眯起金黃色的眼睛。像是感覺不到痛楚、,茫然注視地板的樺鬼,甚至無辦法擺出應戰的姿勢。

「樺鬼。」

身無叫喚著樺鬼,拉拉他的手腕,樺鬼身體傾斜。

「趁現在打敗你吧。」

眯著金黃色眼眸的鬼笑說。有見及此,伊織抱著嬰兒走過來,跟身無一樣拉著樺鬼的手腕。

「這時候誰也不在,沒用的。」

她皺眉。儘管搖搖晃晃的,樺鬼卻像特意抗拒伊織的話站了出來。緊盯著地板沒有任何行動的樺鬼,完全沒有防備能力,彷彿跟來人說「隨便砍我」。

由紀斗從傢具中撿起一把剪刀,往前踏出一步,身無趕緊護在樺鬼身前。如果商量能解決,事情也至於變成現今這種模樣,身無沒辦法說服由紀斗。樺鬼手上的血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地面上紅黑的花朵越來越多,身無死命咬住下唇。

想儘快讓樺鬼躺下來,治理傷口就必須有所犧牲。

身無直直地盯著由紀斗,也看到他背後突然出現的小山。

「好意警告過還不聽,可惡的小鬼。」

忠尚的怒吼響起。由紀斗快速回頭的瞬間,一條有力的大腿把他踢翻在榻榻米上。

來不及反應的由紀斗,發出奇妙的呻吟,身子蜷縮起來。

「真是的,你對我的庇護翼做什麼了。」

看到由紀斗的衣服,忠尚神色吃驚,快速奪過他的剪刀。

忠尚還是一副高壓的態度,但身無察覺到與平時的他相比有些微不同。尚忠握住剪刀,毫不猶豫地往下刺。

伴隨著鈍重的聲音,剪刀深深刺入嶄新的榻榻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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