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對峙者 第三節

說到日式房子,有著從任何方位都能輕易進入的構造。神無很快找到了通往外頭的門,疑惑的穿上放置一旁的木屐。著應該是用於散步的吧。雖然她喜歡木屐,但沒有自信平安走到玄關,因此只能邊注意腳下情況邊走了。

不習慣的小道使她不停被絆倒,每次神無都被迫停下來。之前稍微復原的傷口又要惡化了。然而只有吃飯時才能跟樺鬼打照面的神無,想要問他毛玩偶的事情,儘管心知不可能得到回應還是想跟他說話。心底生出那蠢動的不安,是因為學校中他的態度和剛才的箭造成的吧。神無深呼吸,壓抑住那種不安心情。

沿著羊腸小道來到山腰,神無下意識確認剛才自己待的地方。鐵房間從外面看也是鐵制構造,跟大屋完全不同的氛圍。本以為能看到通過小窗戶以望遠鏡觀察外頭狀況的新娘們,但因為房間外壁構造和設計,無法看到裡面的人。雖然不知道為何要建造那房子,但那肯定非必要時不用的。看到房間高處描繪著複雜的花紋,神無知道從鐵房子內能觀察到很遠的地方。

被看到就麻煩了,神無不敢多做停留,轉向森林裡面走去。環視四周,回憶從小窗看到的情景,踏出腳步。森林某處密集生長著枯黃樹葉的樹木。四周突然變得陰暗,神無扶著附近一棵樹榦喘息,一陣落葉被踐踏的清脆聲音響起。

兩人獨處時,他的情感大半是嚴苛和殺意。但今天卻完全感覺不到。本以為因為在本家所以他才如此,但有些地方卻說不過去。神無感覺不妥地轉過身,反射性後退。

「沒發現剛才的襲擊嗎?」

越過樹叢悠然而來的男人釋放出弓箭微笑。看著那橫越大地,發出鈍重聲響的武器,神無更加往後退一步,直視來人。

不是樺鬼。眼前的是跟國一一起行動的崛川響——與樺鬼對立的鬼。

「特意來讓我殺嗎?如此蠢鈍,真是可悲。」

響冷笑著聳聳肩膀,眯起金黃色的眼瞳。他的語氣跟氣息完全讓人感覺不到危險,但神無胸口伸出的警鐘卻沉重地鳴叫起來。快逃——本能如此的說。

「不用那麼害怕哦。」

儘管聲調溫和,但他雙眸中只有明顯的輕蔑,告知神無他的真意。如履平地的響靠近她,視線觸及神無胸口時,表情一變,把後退的她的身體壓在樹榦上。

視線劇烈搖晃,激痛從胸口泛起,那種窒息的感覺讓神無不由自主蜷縮起來。但衣襟馬上被他摑住,整個人往上提,被用力壓在粗壯的樹榦上。

「我不會太用力的——把你掐死了,就無法問話了。」

無情地說出殘忍地化,手掌握住神無纖細脖子的響冷笑。他手腕漸漸加重力道,神無喉嚨被壓迫將近窒息。她伸出手想要拉開響的手,但有力的手腕完全不為所動。響俯視痛苦的神無,拉出她口袋中的木雕人偶,遞到她眼前。

「在哪裡撿的?」

儘管他語氣平板,神色卻異常迫切。神無看著響手上的木雕人偶,想要說那是國一給自己的。但他從後方拿出某東西,一起遞到她面前,神無忍住那句到喉嚨的話。

「這是你的吧?」

響淡然地問,按下刀身上的凸起,銳利刀刃應聲彈出。神無看到刀身上乾枯的血跡,全身發抖。那刀是江島四季子所有,恐怕也是那天插入國一腹部的刀子吧。

「聽不到嗎?」

冰冷的刀刃貼住她臉頰,凝視著響的神無沒辦法回答。那瞳孔中沒有任何輕蔑,只有讓人心寒的厭惡。神無直覺告訴自己回答不回答結果都一樣,緊咬著蒼白的唇瓣。

看來響並不知道刀子的主人是誰。他不知道的話,也證明國一無法給他解釋了。

——那樣的話。

「他沒事吧?」

腦海中那鮮血混合在雨水中的情景再次蘇醒。國一的傷比自己想像中更重嗎?所以跟他一起行動的鬼才會特意來確認真相嗎?

「問問題的是我。」

響沒回答神無的問題,把臉湊到她面前。明確的憎惡自響的眼中消失,一股惡寒自背部竄起,神無忘記眨眼,只是看著他。那眼睛跟樺鬼的不同,完全找不到一絲感情。

不行。如果她說出真相,響肯定毫不猶豫就親手把四季子定罪吧。電光中的慘劇將會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這把刀。」

「不知道。」

聽到神無的回答,響眯起毫無感情的金色眼睛。

「我問是不是你,答案不是這個吧。可惡的女人。現場除了國一的腳印就只有女人的腳印了!而且從刀刃的位置和深度判斷,行兇者都是女性。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開脫?」

響的力道快要捏碎神無的喉嚨,冷然地盯著她。

「這裡無論是從大屋的角度或者三翼所在位置看來都是死角,知道嗎?如果你認為有人來救你就大錯特錯了——對了,我有個好提議,求救吧,鬼頭的新娘。我會把刀子好好還你的。」

劇烈的痛楚讓神無忍不住發出慘叫,享受這一幕的響勾起唇角,露出殘忍的微笑。壓迫著神無喉嚨的手腕突然放開,但馬上又握住她脖子,將她整個人提起來。

「叫,叫自己的鬼。只是這樣就把你處理掉,一點都不好玩。」

響的語氣一絲不亂。儘管在威脅人,那聲音還是溫柔不已。

響俯視神無,皺起眉頭。

「……如果傳聞是真的,你叫他也未必來呢。現在這樣不行啊,必須有更決定性的因素。」

說完,響視線游移,嘴角一直掛著醜惡的微笑。

「要怎樣才能滿足必要條件呢?怎樣才能讓他按照期待行動呢?」

說出莫名言語的響,為神無緊握住自己手腕的舉動失笑,力道緩和下來。

響看著大屋,放開了神無,從不斷咳嗽的她口袋中拔出兔子玩偶。來回打量兔子跟神無,響快速打開刀子,深深刺入兔子腹中。

他把腹部裂開的玩偶丟到神色茫然的神無眼前。

「還給你。」

無邪地笑著的他轉身走去。咳嗽著撿起玩偶的神無用力抱住玩偶,看到遠去的響手上握著國一交給自己的木雕人偶,擠出聲音說:「請把人偶還給我。」

那人偶對國一來說肯定很重要,她不能交給其他人。雖然這樣想,但雙腳卻顫抖得無法行走。

應聲回頭的響,眼瞳產生奇妙扭曲宛如無底深淵的黑暗。

「這不是你的東西吧……那傢伙沒來真是可惜。」

響惡意地低喃,再次看了看大屋,然後遠去。無法前進一步的神無跌坐在地上,原本劇烈鳴叫讓人頭痛的警鐘漸漸處於輕微,她知道危險已經遠去。

全身冷汗如泉涌。儘管警鐘安靜下來卻不認為自己得救了,神無以發抖的雙手撫摸腹部裂開的兔子玩偶。

結果還是一無所知。什麼都不知道,只能害怕,恐懼得發抖。神無為無能的自己感到難堪,也感到異常的生氣。

「啊,找到了……!!」

凝視著響遠去方向的神無,聽到大屋那邊傳來的聲音,慢慢扭轉頭。穿著可愛蓬鬆洋裝、驚人相似的兩個少女正穿過樹叢,邊走邊停往她這邊走來。

「你突然不見了,害我們都焦急了!地方這麼大,很難感應到你的氣息。」

「是因為雷太太遲鈍了吧。」

「風太你不也是不知道!」

兩個少年連漸漸增大音量的聲線都雷同。神無想起水羽的庇護翼男扮女裝潛入大宅,忘我地看著眼前這幅奇妙的光景。主人水羽很可愛,但他的庇護翼更是讓人憐愛。化了妝戴上假髮,如果安靜不說話的話就是兩個讓人驚艷的少女。

「朝霧,森林很危險,別再來了。」

「對啊對啊,水羽也很恐怖——怎麼了?」

發現神無臉色蒼白地跌坐在地上,兩人慌忙跑過去。聽到他們那率直而真誠的問話,盈滿恐懼與緊張的僵硬身體完全虛軟下來。弓著背深深呼一口氣的神無,不在意弄髒衣服伸直了腿安坐著,眼睛四處打量森林深處問:「你們昨天說的,是關於學校走廊遇到的那個鬼嗎?」

神無還沒說完,雙生子就睜大眼睛往神無看著的方向望去。

「難道崛川響來過?!」

「再有失誤的話,水羽肯定會弔起我們!」

看著兩人發出慘叫的可憐背影,神無異常狼狽。這兩個人特別害怕水羽。也許以庇護翼身份來到這裡,如果還趕不及救她就完全說不過去了。

「沒有人。我只是想知道罷了。」

「呃?但是……」

「我散步時扭到腳了,然後突然覺得很害怕。」

聽說這位置是三翼看不到的死角,因此神無說了個謊,雙生子面面相覷,眺望著森林,然後再看看神無的腳,總算接受了她的辯解。她的腳踝皮膚泛紅髮熱,出現輕微腫脹。

「很痛的樣子呢。背你吧?」

雙生子指指自己的背部,神無認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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