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師太大怒,但脈門被封,身體竟無法動彈,只有被這隻青筋凸現又黑毛叢生的臟手任意抓捏,便大聲罵道:
森孩兒笑道:
萬卉山,經過了這一場大戰,復歸寧靜。
但在寧靜之中,卻傳來一陣陣悲傷的抽泣聲。
雨越下越大,風越刮越緊。
正想著,卻見一人已然來到近前。
在離萬卉山秘功閣左側不遠的花叢中,茉莉已將丈夫芍藥深埋於地下,又往墳頭上撒了許多茉莉花朵,這才擦乾眼淚,冒雨頂風,抖動長裙,狂展身影,消失在下山的路途之上。
茉莉聽從了丈夫的遺囑,遣散了一息尚存的幾個庄內僕人。從此,萬卉山萬卉凋零、百鳥不棲,遂變成一座杳無人跡的荒山。
且不說茉莉依從丈夫臨終所囑,去絳霄宮拜見一念師太,一路歷盡千辛萬苦,先來說一念師太此刻正站在絳霄宮的拱門之前,面對長天,默然無語,若有所思。
三人進宮坐定後,金珠魔丐沉聲言道:
但森孩兒不敢出手,有人卻已經出手了。
一念師太看了一會兒,見天色陰沉,轉身回到拱門之中,對宮內侍女說道:
森孩兒話音一落,便已覺有股陰風倏然射向自己。
忽見人影一閃,一念師太笑道:
宮內應聲連綿,從裡面飄然走出幾位少女。只見:
金珠魔丐與塔上鬼魅是當今黑道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即便是玄機子在世,也無法與其中之一相比。而二魔聯手,恐怕冷四方在世,也很難應付。
花鈿顯現多嬌態,劍帶飄飄迥絕塵。
森孩兒又是一陣痛快的大笑,旋朗聲說道:
「好面熟的師太,不知如何稱呼?原來此處叫絳霄宮,真是個風水寶地!」
好像江風吹拂,流水回蕩。又如風弄花影,紛亂層疊。還有漁舟競歸,江水激岸……
看時,大蟾蜍竟是在一口一口地吞食塔上鬼魅王和尚的毒肉。
簫聲怪唳刺耳,撞人心脈,更是霸道非凡。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就見寒光一閃,森孩兒已然長身撲向兩位惡魔。
「是天瑛嗎?過來吧!」
天瑛這才現形過來,嬌言說道:
「師太,還沒歇息啊?」
一念師太靄然說道:
「怎麼?天下的使毒高手,竟連蟾蜍也不認識了?」
展天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半晌才喃喃言道:
「我想來彈彈這把古箏……」
一念師太先是一怔,「唔」了一聲,繼而又嗔怪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天瑛惑然對道:
森孩兒擦去淚水,恭然說道:
一念師太微微笑道:
她徑直來到一把古箏前,坐了下來。
一念師太微微一笑,正聲言道:
玉夜夢留珊枕淚,一生身作相思心。
但又有誰會想到,自一念師太居於絳霄宮之日論起,就早已過古稀之年,雖外表青春不減,可心中卻藏滿風雲。
「一念此生從未離開過絳霄宮。」
一念師太續言道:
「少俠還是叫我師太吧!我已在絳霄宮生活了大半輩子了,今天能夠得以見到少俠,真是太高興了!少俠去拜訪五嶽山王,已功成圓滿,這些我早已聽說。少俠這是從哪裡來?怎麼會找到這偏僻的絳霄宮呢?」
「師太可否到過中原?」
「大師請!」
但更為奇怪的,是蒼鷹越墜越低,竟然身軀越低越小。但見羽毛狂飛,卻不散亂,亦在下墜。
一念師太呵呵一笑,對天瑛言道:
「超過一個人?是誰呀!」
「自認為好時當為好,莫管別人暗裡論!」
「唉,人海茫茫,歲月漫漫,那已是六七十年前的事啦,還提它幹什麼!」
「你也知道這個滋味不好受?當初你用陰陽須射傷玄機子師父的時候,你怎麼就沒有想到自己也有今日?」
「如果不是那一次,我也不會在這絳霄宮當什麼宮主了!」
天瑛越發不解,說道:
一念師太搖了搖頭,平聲言道:
「師太,你覺得鐵心兒這人怎麼樣?」
「你是……」
一念師太緩緩地彈起了古箏。
塔上鬼魅一見,大驚問道:
又聽陰陽簫聲厲音銳,掀動滾滾奇寒、陣陣熱流。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灧灧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一念師太「唉」聲言道:
大蟾蜍在地上一蹦一跳,直看得森孩兒哈哈大笑。
詩曰:
水暖雨蒙柳復春,依依夕照景色新。
昨日朽枯休側目,雁過江船難留音。
忽然,一念師太又垂頭彈出首段「江樓鐘鼓」,並引吭高歌道:
死死生生亦太痴,人間天上永相期。
「可以,看你有多大本領!」
已逝年華天不管,未來歡笑我可知。
荒墳喋血終無古,留記韓憑化蝶時。
竟然全是一念師太臨時新編的詞句。
怎比這嬌中帶剛,柔里更見沉靜。
「天瑛,你道我今夜為何如此激動?」
過了許久,宮女們又圍上來看時,大蟾蜍早已跳到地上,抓些花草,擦著嘴上的毒血。
分明噩夢是同沉,駭浪驚濤萬丈深。
竟不回頭夢不醒,何年何地向何尋。
在一旁的一念師太禁不住奇然問道:
可嘆萬劫蒼茫里,碧血干時淚難干。
曲音一轉,已然彈出第五段「水雲深際」。
一念師太待侍女們下去後,才轉身回到宮中。
積得相思幾寸深,風風雨雨到而今。
詩唯寫怨應同瘦,酒為排愁只獨斟。
當然,要說有,也有,滿地不都是被大蟾蜍咬下來的塔上鬼魅王和尚的毒肉嗎?
歡時難至常念老,便到黃泉也願尋。
又已彈到第七段「洄瀾拍岸」,曲中似有群舟競歸、江濤拍岸之意境。
卻又聽一念師太幽幽唱道:
自恨紅顏留不住,莫怨春風道薄情。
塔上鬼魅正在運氣吹簫,忽見金珠魔丐將透心魔針刺出尺許,竟突然驚立不動,已然頓覺不妙。又見自己威震江湖數十載的陰陽簫聲竟奈何不了森孩兒,旋以簫作劍,朝森孩兒一簫刺來,兀自夾帶出一把陰陽毒須。
森孩兒反手一抄,便抄住幾枚陰陽須。
「果然在這裡!看來恩師的仇,如今可以報了!」
再看塔上鬼魅王和尚,兀自不倒。
干戈十載隨煙飛,玄同孤松獨魂回。
降霄宮前玄塵起,道中龍虎伏鬼魅。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塔上鬼魅獰然一笑,陰聲說道:
這口臭血一落地,地上的花草頓時殘敗,化為無形。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這白雲子我近些年也常聽人提起,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醫術如此高明,真可以超過一個人……」
連天風雨閉宮門,落盡深紅只柳存。
剛才還顯得笨拙而行動緩慢的大蟾蜍,突然從森孩兒手中彈身激射而去。
起舞弄倩影,何似在人間。
森孩兒話音剛落,塔上鬼魅已然揮起了雙手,顯然穴道已解。
「師太可是因為我嗎?」
大蟾蜍這一叫,又把塔上鬼魅和金珠魔丐嚇了一跳。因為這叫聲震天動地,已非尋常之聲。
「正是!從你身上,我找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只是那時不知會有今日之事,故而錯過了許多大好機緣!」
就聽「哇呀」一聲慘叫,塔上鬼魅已放開一念師太。
「師太取一念為號,難道是……」
「你是來找我嗎?卻為何問我怎麼沒有歇息?真是個愛耍小心眼兒的小丫頭。在你們展氏三英中,數你最頑皮了!對了,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嗎?」
金珠魔丐跑在前面,他一見一念師太,頓時一怔。
正說道,月色突然一暗。
一念師太狂縱身軀,來到宮外,向月亮上處看時,正見有兩道黑影,從月色間倏然而至。
「不論它有多大本事,我卻想聽聽!」
「要出大事了。天瑛,你快去和其他宮女避一避吧!」
天瑛執意不去,一念師太急道:
來人也不禁一驚,旋即說道:
就見森孩兒抽出竹劍,送氣息入劍身之上,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