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許國光和三文 第13節

離開金越房之後,那種難以名狀的不舒服,漸漸又佔據了三文的軀體,胸口一陣陣發悶,脈搏和心跳在加速,腿有點發飄,額頭不時滲出虛汗。

三文對著手錶測了一下脈搏,一分鐘94跳。

他不想上醫院,這個時候,只能掛急診。

這些癥狀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定是疲勞加上風寒,得了重感冒。

經過華氏大藥房,他買了一盒百服寧,當場剝開包裝,吃了一粒藍色藥丸。

百服寧分橙色和藍色兩種藥丸,藍色藥丸比橙色藥丸多含一種叫「馬來酸氯苯那敏」的成份,易嗜睡。所以,橙色的白天服用,藍色的晚上服用。

三文駕著摩托車,在回家的路上賓士,車速放慢到四十碼,安全第一,何況身體不適。

他把摩托車停在小區的車庫裡,旁邊擠著一輛大傢伙,那是一輛嶄新的克萊斯勒與北京合資生產的吉普,國人習慣稱它「大切諾基」,一輛四輪驅動的豪華越野車。

三文已經好幾次在車庫裡看見它了,每次看見它,心裡就免不了升起一種佔有的慾望。

什麼時候我也有這樣一輛大傢伙就好了。寬敞的車廂,高高的底盤,即使外面下暴雨發洪水,照樣可以在車裡做愛。

三文夾著頭盔,匆匆回家。以前,他習慣把頭盔往車把上一掛,結果被偷了好幾次,就連停在車庫裡,頭盔亦會不翼而飛,只好每次都帶走。

他的公寓在九樓,拿鑰匙開門的時候,三文就覺得有點不對頭,平時,只要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比夫就會在裡面歡叫起來,興奮地跑到門廳,迎接主人的回家。

進了門廳,開了燈,比夫沒有出現。

「比夫!比夫!」

三文連喊幾聲,比夫才慢慢地走過來,耷拉著一對大耳朵,沒精打採的樣子。

「怎麼了?回家晚了,你不高興?晚飯吃了沒有?」

三文到陽台上查看了一番,食盆里,寶路狗糧被吃得乾乾淨淨,屎盆里有一團狗屎,顏色和形狀都說明了它的健康。

「好樣的。」三文誇了比夫一句,摸摸它的頭,親一下作為獎勵,比夫卻始終一副蔫蔫的狀態。

浴缸里放滿熱水,三文泡在浴缸里,想驅一驅體內的寒氣,衛生間里點著薄荷味的香薰,沒泡多久,藍色藥丸的作用就開始在體內發揮了。

……

三文驀地睜開眼睛,一下從浴缸里站了起來。

水怎麼這麼涼?

糟糕,我在浴缸里睡著了。

三文暗暗罵自己,他至少犯了兩個錯誤:不該在半路上服用藍色藥丸,以致睡意來得太早。不該泡浴缸,本來想驅驅寒氣,現在倒好,寒氣徹骨。

三文用大毛巾擦乾身體,擦的時候很用力,想活活血。

穿好衣服,來到客廳,不知怎麼搞的,睡意消退了,相反,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

他看了看牆上的鐘,快到午夜十二點了。

比夫趴在沙發上,耷拉著腦袋,一聲不響,好象有心事。

手機放在茶几上,三文拿起來想把它關掉,免得它在自己入睡後叫起來,這種事情經常發生,更可氣的是對方把電話打錯了。

手機屏幕上「收到1條信息」。

「三文,我是彭麗,沒忘了我吧?哪天有空啊?一塊吃晚飯,有家新開的潮州餐館,很不錯哦!」

接收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半,那時三文正躺在浴缸里。

三文想起來,是那塊「老菜皮」 。

自從那次幫她染髮,奉承了幾句「你很漂亮,頭髮保養得很好」之後,這個女人就經常來找三文,要三文幫她打理頭髮,順便給她的頸部做幾下按摩,她主動約過三文好幾次,不過最近一直沒見她來,大概忙於賺錢。

「好啊,下周再定吧。」三文這樣回覆。

雖然對她沒興趣,畢竟是老客戶,如果人人象她出手闊綽,老闆就要對三文換一副面孔了。

「滴嘟……滴嘟……」可視對講機的蜂鳴器響了。

三文反應有些遲鈍,回頭先看了看比夫,通常只要蜂鳴器一響,比夫馬上會直起身體,警覺地叫起來。可今晚比夫不知是怎麼了,蜷縮在沙發上,兩眼無助地望著主人。

大概它跟我一樣「不舒服」吧?

這麼晚了,還有誰按我家的門鈴?大概是按錯了人家。

深更半夜,擾人不安,非罵他幾句不可。

想著,三文走到門廳,拿起話筒,對講機的液晶屏幕上,出現一團模糊的人影。

「你找誰呀?」三文對著話筒問。

人影動了一下,估計是往後退了退,比剛才清晰一些。

那是一個背影,從髮型看,是短髮,出於職業習慣,三文能分辨出這是女人,她穿著一件衣服,由於天黑,液晶屏幕上看不大清楚,只知道是淺色的。

「你是不是按錯了?你找幾樓幾室?」三文接著問。

對方沒有回答,保持原來的姿勢。

從沒見過這種人——按了門鈴,卻轉過身,背對著電子監控門,如此一來,門上的通話器和攝像頭都不起作用了。

「小姐!」三文耐著性子,繼續問:「我是九零五室的,你會不會按錯了?」

「你到底是誰呀?神神鬼鬼的!」

三文不耐煩起來,掛上話筒,剛要離開門廳,手機響起一陣短促的音樂,有新的簡訊息收到。

不會是那塊老菜皮吧?我回覆說「下周再定」,她難道等不及了?真是討厭!

三文按了閱讀鍵,這條簡訊真夠短的,只有兩個字:

「開門」

三文楞住了。

難道……是門外的人?

三文在手機上輸入三個字「你是誰?」,發送過去。

對方的回覆很快來了,這次是三個小寫的英文字母:

「z o e」

發送這兩條信息的號碼是13901673693,對這個號碼,三文已經不再陌生了。

他的手不由哆嗦了一下,手機掉在門廳的地磚上,發出清脆的乒一聲。

三文抓起話筒,想再看一遍門口的狀況,液晶屏幕上,那個背影不見了,電子監控門外什麼也沒有,籠罩在一團淡淡的霧氣中。

哈,一定是惡作劇,超級的惡作劇。

大概是前兩年,我欠下了什麼風流債,有人精心策劃,想報復我,嚇唬我,哼!

或者不止一個,兩個甚至三個女人,她們組成一個小團隊,也蠻厲害的。

三文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擦了擦額頭不時滲出的冷汗,腦子轉得飛快,三套方案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一,報警。

二,逃離。

三,不予理睬,睡覺。

咦!什麼味道?

薄荷味的香薰還在燃燒著,它可以持續六小時,現在空氣中又多出一種特別的氣味,有點象消毒藥水的味道,在醫院裡聞到過。

對了,好象不是醫院,是齒科診所,洗牙時聞到過這種氣味,護士和醫生身上都有……

僅僅瞬間,三文決定採取第二套方案,三十六計走為上。

他開始考慮第二個問題:怎麼個「走」法?

象平常那樣,打開房門,坐電梯下樓,打開大樓的電子監控門,大搖大擺走出去……

萬一「她」守在外面怎麼辦?

這點小事難不倒三文,他有一件新式武器——高樓逃生速降器。

9·11以後,這類速降器在美國很暢銷,趙叄德去年在美國考察業務的時候,在沃爾瑪買了一套,九十九美元,使用很簡單,把結頭一端固定在陽台的欄杆上,用繩索捆在腰上,就可以往下降落了,下降速度基本是每秒鐘一米,從九樓到地面,有半分鐘夠了。

往下降的時候,三文心裡湧起一絲悲哀。

大樓又沒有失火,更不會坍塌,我怎麼會嚇成這樣?

萬一被人發現,當我是高樓飛賊,到時候就說不清楚了,被抓進警署的肯定是我。

雙腳落地後,他解開繩索,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

繞到大樓門口,看看那個「她」。

媽的!誰怕誰?

心裡是這樣想的,腳步卻朝相反的方向走,進了小區的地下車庫。

三文跨上摩托車,鑰匙插進孔里,腳底一踩,突突突,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聲。

糟糕,頭盔忘記拿。

沒有就沒有吧,他用腳把拄地的支架與地面分離,準備開出去。

去哪兒?三文這樣問自己,心裡馬上有了答案。

去找諾諾,這件事情是從她家開始的。

如果她不承認,就跟她母親談,給她看手機里的簡訊,讓她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整個事件的幕後策劃者,可能就是那把「茶壺」。

至於諾諾,極有可能是幫凶,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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