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許國光和三文 第4節

就在這樁莫名其妙的慘案發生前幾小時,遠在南京東郊的紫金山天文台,卻是人頭攢動,群情高昂,百餘名天文愛好者聚集在此,爭睹火星的風采。

當火星和地球運行至太陽的同一側,並和太陽成一條直線的時候,這種天文現象就叫火星沖日,每隔十五年至十七年發生一次火星大沖,「大沖」時,火星離地球的距離最近,今年的火星大沖尤為難得,天文學家稱,這是近六萬年來火星距離地球最近的一次。通常火星與地球的距離為一億多公里,這次縮短了將近一半,為五千五百多萬公里。

人們紛紛舉起高倍望遠鏡、帶長焦距鏡頭的照相機,仰著脖子,在茫茫夜空中搜尋,還有人架起專業的200毫米meade折射式天文望遠鏡,朝這片令人著魔的無限宇宙長久凝望。

諾諾和三文並沒有在其中,不愛擠熱鬧的他倆,選擇了紫金山西側一片無人的空地,搭起一頂野營帳篷,雖然這裡的視野比不上天文台的觀測室來得開闊,但由於傍晚的一場暴雨,把夜空沖刷得明朗乾淨,故觀看效果也不差。

「看到了!看到了耶!」

望遠鏡的視野里,出現了一個火紅色的圓球,球面頂部隱約可見白色的極冠,中間有一道黑色的條紋,球面上分布著或明或暗的斑點。

「原來這就是火星啊!」

這是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地球以外的行星,難怪格外激動,雖然大名鼎鼎的火星看上去跟一隻煮熟的雞蛋黃差不多。

本來,他們打算在南京市裡找一間便宜又乾淨的酒店,住宿一夜,是三文想到了露營,既是為了看火星,又要匆匆下山,往市區的酒店趕路,疲於奔命,何不在山上露營,想看火星,睜開眼睛就可以了,帳篷是租的,帶兩瓶礦泉水和麵包,第二天一早再下山,上午在南京市區逛逛,吃罷午飯就去火車站,下午就能回到上海了。

其實打動諾諾的,不是省錢,而是晴朗的夜空,寧靜的山頂,遙望著火星,身邊有喜歡的男孩子陪伴,如此浪漫的夜晚,足以打動任何一個女孩子的心。

諾諾是在半年前認識三文的。那時候,諾諾上班的STARBUCKS不是現在這家,而在淮海路靠近西藏路的「東方美莎」百貨商店二樓,三文是常客,每次來總帶著一隻星巴克專用咖啡杯,這樣可以享受兩元錢的折扣,三文只喝中杯的冰美式咖啡,十八元,減去兩元就是十六元,收銀員喊「Ice Tall Amerio」,負責做咖啡的諾諾把Ice聽成了Hot,結果沖了一杯滾燙的熱咖啡,裝在杯子里,由於杯子的隔熱效果很好,捧在手裡根本分不出裡面是熱還是冷,加上有黑色的杯蓋,三文習慣地插入吸管,滋溜一口,等到味覺出來,滾燙的咖啡已經涌到了喉嚨口,哇的一口吐在地上,引得周圍的顧客都朝他看。

店長忙來打招呼,送上一張免費咖啡券,諾諾自知闖了禍,趕緊送來一杯冰塊,讓三文含在嘴裡降溫,一邊連聲道歉,好在三文通情達理,一笑了之。

後來,諾諾騎在三文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問他:

我們相識的那次,是你的風度原本就那麼好,還是因為我是一個漂亮女孩子,你動了壞念頭,想泡我,故而裝得大度?老實交代!

言下之意,換了一名男服務員,三文一定會興師問罪,大聲責怪。

「兼而有之,都對,都對。」三文笑嘻嘻地回答。

不過,他現在已經學會了一招,就是把杯身輕輕搖晃,聽見裡面有冰塊的撞擊聲,才會插入吸管,放心地飲用。

那次相識後,三文數度光顧東方美莎店,老樣子,來一杯冰美式,在閑聊中,諾諾知道他是一名髮型師,他的店離此不遠,就在金陵路,步行十分鐘。

諾諾開始找他剪頭髮,三文的手藝確實不賴,別人都習慣用電推刀,而三文堅持用手工剪,這樣剪出來的頭髮有層次感。漸漸的,諾諾對他產生了一種依賴,她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頭髮離不開他,還是人離不開他。諾諾知道,自己是喜歡上三文了。

帳篷里已經鋪好兩隻睡袋,看罷火星,回到帳篷,三文開始糾纏諾諾,要看她上身的那兩顆「星星」。拗不過這個討厭的傢伙,諾諾一邊把T恤往上撩一邊警告:「只准看,不準動手,聽見沒有?」

三文使勁點頭,一邊吞著口水。

諾諾把胸罩往上推了推,兩個乳房撲的一下就掉了出來,完整地展現在三文的面前。

三文想看的,就是這兩顆帶紅暈的小星星。

三文一邊看,一邊往前湊,忽然把嘴巴湊上去,非常饑渴地吮吸右邊那顆「星星」。

看他這副饞相,估計是嬰兒期過早斷奶所致。

三文的這一招,是跟beef學來的。比夫是他養的一條英國獵犬,剛六個月大,喜歡吃牛肉,所以給它起名叫beef。在家的時候,無論看電視還是看書,三文都喜歡光腳,脫掉襪子,把腳丫子翹在沙發外面,這時候,比夫就會無聲地溜過來,用它那條熱烘烘的舌頭舔他的腳底,剛開始三文覺得痒痒的難受,就把比夫轟走,時間一長倒也習慣了,它愛舔就讓它舔吧,省得洗腳了。

諾諾想把他推開,可是彷彿一陣電流瞬間穿透全身,直達大腦皮層,那種感覺酥酥的,麻麻的,稍微帶點疼痛,可能是三文用牙齒咬到了,諾諾沒有力氣把他推開,一點力氣都沒有,就覺得整個身體急速下墜,墜入一個鋪滿鮮花的深淵……

「諾諾。」

諾諾慢慢睜開眼睛,她聽見有個聲音在叫她,就在帳篷外。

「諾諾。」

第二遍了。

諾諾猛地想起來,這聲音象一個人,象極了,雖然很久沒有聽到,但這個聲音嵌在諾諾的記憶里,永遠也抹不掉。

那是她爸爸喬明。

吮夠了右邊的「星星」,三文又去吸左邊的,騰出一隻手來,抓諾諾的乳房,手勢象麵包師做點心,揉啊捏啊搓啊,憑他的經驗,諾諾一定欲醉欲仙,沒有女孩可以敵過這招辣手摧花掌,可他哪裡曉得,此時此刻的諾諾象根木頭一樣,酥酥麻麻的感覺早就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層雞皮疙瘩。

諾諾使勁把他推開,三文嘴角淌著口水,呼呼直喘,象一隻可憐的小貓崽被主人使勁從母貓的奶頭上拉開,一下子沒了方向。

「幹嗎……這麼……用力?」

三文擦了擦嘴,可憐巴巴地問。

「你有沒有聽見……聽見一個聲音?」

諾諾問他,一邊快速把胸罩收攏,後面扣一搭,T恤放下來,短短兩秒鐘就完成了這一套動作,也是輕車熟路了。

三文搖了搖頭,一臉茫然。

「那個聲音好象在叫我的名字。」

「在哪兒?」

「就在外面。」諾諾指著帳篷外。

帳篷上有一層紗窗,三文朝外望了一陣,帳篷里亮著旅行燈,由於光線的反差,使戶外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他索性把帳篷的卷門掀起來,半個身子探出去,象條狗一樣趴在地上,朝四周東張西望。

周圍,除了樹木就是灌木和雜草,偶爾傳來幾聲蟲子的啾啾鳴叫。

三文鑽回帳篷,把卷門放下來,莫名其妙地看著諾諾。

「你糊塗啦?你以為是在家裡?這是在山頂上,除了我和你,外面一個人也沒有。」

「可是……剛才我明明聽見的。」

「我怎麼沒聽見?」

瞧你剛才那副樣子,就算天上響雷,你也聽不見……

諾諾想挖苦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不想傷他的自尊心。

「那聲音是男是女?」

三文故意這樣問,想從她的回答里找到破綻。

「男的。」

「你以前聽見過這個聲音嗎?」

諾諾點點頭。

「你肯定?」

「當然能肯定,因為他是……」

諾諾輕輕吐出後面幾個字:「我爸爸。」

三文不禁倒抽一口冷氣,記得諾諾告訴過自己,她爸爸叫喬明,去年死了。

帳篷的卷門再也沒有掀開過,,旅行燈的燈光也熄滅了,兩個人各自鑽了睡袋。

三文把自己緊緊裹在睡袋裡,剛才的慾望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八,不想讓我碰,幹嗎不直說?何必用死人來嚇唬我!

這樣夜深人靜的荒山上,會把我嚇出心臟病的!

諾諾的胳膊露在睡袋外面,交叉墊在頭下,眼睛睜著,怔怔地瞅著帳篷的頂部,毫無睡意。

難道是幻聽?

火星,掛在五千五百萬公里以外的夜空,遙不可及,人就是這樣,越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越是渴望,越是追求,相反,已經掌握在手的東西,卻不當一回事,若干年後再回首,大多數人都會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唉,我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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