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喂,小鈺!你猜我打到了什麼?」小靳一陣風般衝到車前,叫道:「你絕對不會相信!哈哈!」

小鈺探出頭道:「小靳哥,我猜不到。」

「……」小靳翻了陣白眼,咽口口水,循循善誘地道:「就算你很可能猜一百次也猜不到,可是我這麼辛苦地跑來讓你猜,至少也應該隨便亂七八糟猜一猜呀,對不對?」

小鈺臉上一紅,抱歉道:「是,對不起啊。我猜……是老虎。」

「……」

小鈺聽不見小靳說話,忙道:「小靳哥,我說了我猜不好的嘛。」

小靳揉著太陽穴道:「不是……為什麼你會猜是老虎的?」小鈺道:「我……我想既然要猜,那就猜一個最不可能的罷。究竟是什麼?」

小靳雙手一拍道:「是老虎!真的是老虎!媽的,你第一下就猜對了!」忽覺在小鈺面前說了髒話,忙捂住嘴。幸好小鈺並未在意,只縮回身子,笑道:「小靳哥,你……你欺負我。」

「我……我騙你是小狗!」小靳跳起老高,差點搬出十八代祖宗來保證,可是在小鈺面前實在說不出難聽的話,便道:「就、就在不遠處,來來來,你來看!哎,你……你怎麼走呢?」想到小鈺不肯睜眼,這一段路崎嶇難行,頓時大是煩難。

小鈺張開雙臂,道:「小靳哥,背我罷。」

小靳心砰地一跳,幾乎撞斷幾根骨頭。他看見小鈺淡紅的唇微微抿著,嘴角上翹,幾縷烏髮貼在微紅的臉頰,突然有一個念頭,覺得此生再也不會見到比之更純凈動人的臉了。

他只覺心中一片坦蕩,彎下腰,背起小鈺往林中跑去。小鈺兩隻手輕輕摟在他胸前,有些擔心地道:「真的是老虎么?小靳哥,你不怕么?」

小靳道:「待會兒你摸摸老虎皮,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不瞞你說,我剛才在林子里找野鹿,轉過一簇樹木,突然見到它躺在岩石上,沖我一吼,嚇得我屁……咳咳……魂飛魄散,還以為今日死定了。誰知它只吼了兩聲,頭一歪,死了,你猜怎麼著?原來它背上插了幾箭。看來是別人射中了它,它掙扎著跑到這裡才死。」他原本打算吹牛說是自己打的,可是在小鈺面前,好象連撒謊的勇氣都沒了。

小嘆道:「哎,老虎是山林之王,可是也逃不出人的追殺。」小靳道:「可不!這個就是所謂……所謂……咳咳……呀,馬上要到了!」

兩人說著說著,來到一塊巨石前。小靳明知虎已死了,還是壓低了聲音,生怕它聽到般道:「就在那上面。小心,我背你上去摸摸。」當下四肢著地爬上岩石。

小鈺畢竟膽怯,身子微微發抖。小靳對她耳語道:「別怕……我給你摸一摸尾巴就好。」小心地提起尾巴,小鈺伸手摸索,觸到尾巴,「啊」的一聲縮回手,隨即搖頭道:「是老虎,我……我不摸了。」

小靳趕緊將尾巴甩了,一面仍做大丈夫狀,中氣不足地笑道:「不過是只死老虎,怕什麼?不過你既然不摸了,那我們還是回去吧。」小鈺點點頭,又道:「小靳哥,你真勇敢。」

「小事!哈哈哈哈……」他彎腰背起小鈺就跑,覺得背小鈺來此,摸一下老虎尾巴,又背回去,甚值甚值!

跑了一陣,忽聽小鈺低聲道:「小靳哥,那個……那個人究竟是誰呀?」小靳道:「什麼人?啊,你說那個天天跑來找我的傢伙?」小鈺點點頭,不覺將他抱緊了些。

小靳道:「那人啊,是個老殭屍……不是不是!你別怕呀,我亂說的。他是個瘋子,以為我有什麼武功秘籍,非纏著我要。哎,怎麼說呢,反正……這個老妖怪一天不走,我倆就一天離不開這森林。不過你別擔心,有我保護你!」

小鈺頭深深埋進小靳頭頸間,道:「我不擔心。小靳哥,有你在旁邊,我真的不擔心。只是……」

小靳忙道:「只是什麼?」小鈺的髮絲被風吹在他臉上,痒痒麻麻的,他也只有強忍著。

過了好一陣小鈺才道:「不知道阿清怎樣了。哎,我真恨我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靳聽了,心中也是一陣憂心,不過仍朗聲道:「不要怕不要怕!阿清那傢伙健壯得很呢。這個問題要從長計議,從長計議……你等我想想看。」

兩人回到車裡,小靳正在燒東西,忽聽一聲呼嘯,老黃來了。

「老黃,今日來得早啊?哦,你打了頭熊?哈哈,兄弟我也打了只老虎。不相信?嘿,你自己到山頭去看看呀。來來來,兄弟剛好燒了一隻鹿,同吃同吃!」

老黃一雙小眼睛四處打量,道:「你的老婆呢?為什麼一直不見她出來?」

小靳打個哈哈道:「內子認生,害羞得緊,死不出來。我跟你講,女人一旦嫁了人,就要你好看。算了,不說這些了,這些婆娘真是麻煩!對了,這幾天你練功……有沒有什麼收穫?」

老黃聽到練功兩個字,瞳仁一縮,陰測測地看著小靳,警惕地道:「你想做什麼?」

小靳一屁股坐下,撕扯鹿腿,無所謂地道:「沒什麼。我嘛只是想了解,碧石心經跟這個什麼多喏阿心經——一定是個窮酸和尚寫的——哪一個更好。你練了這麼久的功,應該有體會了吧?」

老黃四面看看無人,身體前傾,湊到小靳面前,低聲道:「你認為哪一個更好?」

「嘿!」小靳大喝一聲,扯下鹿腿,因為用力過大,翻了個跟斗。他罵罵咧咧爬起來,活動腰身,大聲道:「哪一個?不曉得,我兩個都沒練過,這點皮毛,別說體會了,會不會還不一定呢,糟糕得很,哈哈!哈哈!」

老黃呆了一呆,臉色沉了下來。小靳一口撕下條肉,吃得滿嘴的油,有一句沒一句地道:「我跟你說……有的時候,就不要管那麼多……反正……反正兩個都練練,終究吃不了虧的!」

老黃搖頭道:「不行。內功一門,最忌諱雜,蓋因身體里經絡太多,縱橫交錯,並且有好多並不知道是怎樣相互溝通。若是亂練,內息一旦錯了,輕者前功盡棄,重者就有生命之憂。」

小靳見他不上當,嘆道:「是么?那可得小心才是。若非你提醒,兄弟恐怕以後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哈哈!來,吃嘛!」扯塊肉塞給老黃。老黃坐下默默吃起來。

吃完之後,小靳照例背上一段心經。老黃卻不知為何背了兩次才記下來,也不忙著去練,只蹲在火邊發獃。

小靳要給小鈺弄東西吃,只想他趕緊走人,便道:「老黃,今天不忙著練功嗎?」老黃搖搖頭,道:「我……我覺得有點心神不寧,想多坐一會兒。」

小靳抓抓腦袋,想了想道:「你知道林普這個人嗎?」

老黃一驚,但並沒有立即跳起來。他看著火,眼中神色閃爍不定,遲疑地道:「林……普?林普是誰?為什麼我會知道?」

小靳道:「也沒什麼。只不過練多喏阿心經的人都至少應該知道他的名字,據說這部心法在白馬寺沉寂多年,便是他將它發揚光大的。」

老黃呸道:「放屁!他發揚光大?哈哈哈哈……他不過是個傻子,獃子,他怎麼發揚光大了?只不過師傅偏心,我們三人中,就只有他得了真傳!」

他跳起身來,眼中血紅,額頭青筋暴起,在周圍不住繞圈,氣也越喘越粗,道:「他……他竟敢跟我搶,他……他該死!對了,你為什麼知道林普?」突然閃身搶在小靳前,死死地盯著他。

小靳吐口唾沫,也不動聲色地看著老黃的眼,慢慢地道:「你沒聽我講嗎?練這心經的人都應該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就是怎麼知道的。」他這些日子來早就抓住了老黃的七寸,便是絕不肯提自己的過往,一想便會發瘋而去。老黃果然怔了一下,繼續疾步繞起圈子來,一面喃喃自語道:「林普……師兄……哈哈哈哈……啊!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他了!他……他還沒死嗎?」

小靳道:「他應該死了嗎?」

老黃聞言忽然一頓,站住了,回過頭,小靳吃了一驚——他臉上竟滿是倉皇之色。

「他……他偷走了須鴻的孩子……他還沒死嗎?」

「偷走了……師傅的孩子?」阿清大大張開了嘴:「師傅……師傅有孩子?」

道曾點頭道:「她在白馬寺後山山洞裡生下的孩子。」

阿清急道:「那……那不是她面壁修鍊的山洞嗎?」道曾道:「不錯,亦是她與心愛之人相會之所。整件事,白馬寺里也僅有幾人知道而已。那一天,距她生下孩子才剛過十三天,她就發現自己已經孑然一身。於是,屠殺開始了。」

阿清問道:「為什麼?有人偷走了她的孩子,那……那孩子的父親呢?」

道曾冷冷地道:「那父親不認這個孩子。他寧願自盡也不願認這孩子。須鴻於是潛入他的房裡,要他去見那孩子,但是他不肯。他戳斷了自己的雙腿,死也不肯出門一步。終究到最後須鴻還是奈何不了他,頹然回洞。然而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孩子便不見了。」

阿清心中砰砰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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