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三國至南北朝陶瓷

東漢末年,統治集團專橫腐敗,對人民的壓迫和掠奪空前殘酷,導致社會矛盾激化,戰亂一直延續至隋文帝統一中國,時間達四個世紀。一向是政治經濟中心的黃河流域幾乎遭到徹底的破壞。戰亂迫使中原人民四處遷徙,漢族人民把先進的生產力和生產關係帶到邊遠地區,而邊遠地區的民族在其強悍的首領和武裝力量的帶領下進入中原,全國範圍內出現了民族大融合。長江流域及其以南地方的廣大地區的生產力水平不斷提高,趕上了黃河流域的中原地區。經濟基礎擴大了,物資雄厚了。各割據勢力為增強武力、擴大財源和滿足奢侈生活的需要,逐漸放鬆了對手工業者和工匠的人身控制,手工業者和工匠對豪強、官府的人身依附關係有所削弱。手工業者獲得較多的時間和較大的自由用於組織生產和改進技術。這一點在這個時期的陶瓷生產上反映得最為顯著,浙江及江蘇等地青瓷生產出現了蓬勃發展的局面。江南地區瓷窯作坊把年號和漢代以來的吉祥話語或工匠名字刻在瓷器上的現象不少,故宮博物院珍藏的永安三年穀倉罐上有一個小碑,正面刻寫:「永安三年時,富且羊,宜公卿,多子孫,壽命長,千意(億)萬歲未見央(殃)。」南京市趙士崗東吳墓出土的青瓷虎子,上面刻有「赤烏十四年會稽郡上虞師袁宜作□」的銘文,在鎮江也發現類似刻字的扁瓶,說明制瓷手工業已經有了專業的工匠隊伍。浙江上虞生產的瓷器出現在南京、鎮江等地,距離相當遠,說明瓷器手工產品作為商品流通已比較活躍,可能已有相當規模。

公元2世紀至6世紀,中國青瓷生產仍然以浙江、江蘇地區發展最快。浙江的餘姚、紹興、上虞、德清、金華、溫州等地區的產品質量較高。此外,在淮河流域的安徽也有質量相當好的青瓷產品。長江中游的江西、湖南,上游的四川以及沿海的福建、廣東地區也發現富有地區特點的青瓷,只是工藝水平比較低,品種不夠豐富。

北方地區可能因制瓷原料不如南方好找,故一直偏重於發展陶器,也可能受動亂、戰禍的影響,瓷器手工業很長時期一直沒有發展。在十六國至北魏遷都洛陽以前的墓葬中,出土青瓷極少,只是唾盂一類作品。1948年在河北景縣封氏墓出土一批青瓷。經化驗屬於北方瓷土,是北方瓷窯燒成的。器物的造型和裝飾都宏偉粗獷,與南方的靈巧秀氣風格迥異,在河北省的內丘、臨城,山東淄博、曲阜和泰安等地都發現過北朝青瓷窯址。

從三國兩晉南北朝瓷器整體來看,工藝技術提高很快,許多作品很精巧。日用器皿能滿足社會各方面的需求,陳設藝術瓷和滿足意識形態信仰需要的供器方面增加很多,使人們日益了解到瓷器比其他工藝品有許多優越性。因此陶器、金銀器、銅器的許多器形,青瓷器也能作出,而且使用日益多起來。這個時期成為瓷器興盛的良好開端,隋唐以後不斷發展,瓷器用具比其他質料的用具越來越多了。

具有悠久歷史的南方瓷器,品種特別豐富,有碗、盤、碟、盒、槅(多格盤)、洗、盆、缽、杯、耳杯、盞托、各種水盂(如斂口水盂、蛙形水盂)、雞頭壺、羊形壺、虎頭壺、扁壺、瓶、罐、壇、唾盂、香爐、燈、硯台、鐎斗、虎子等生活用具、文房用具。專門作殉葬用的明器有穀倉罐、帶盤三足或五足香爐、多孔香爐、帶炊具的灶、雞籠、羊圈、豬欄、狗舍、碓、礱、磨、畚箕、米篩、房屋建築及車馬等模型。人物形象,如持刀撫盾的武士,捧物、作炊的奴僕,騎在馬上的吹樂、彈琴、彈瑟等部騎鼓吹,高冠長服、身負簡冊的官吏,書寫、交談的文人等。此外,還有各種動物形象。有的作品雕塑出複雜的內容,如上面提到流行於三國兩晉的穀倉罐,在口沿塑出樓台亭闕,長廊列舍,成四面布局,四個大缸列置四角。上面堆塑或站或坐的人物,許多飛鳥在樓閣上覓食。在罐沿的下腹最圓鼓的部分粘貼羊、異獸、龜蛇、魚類等動物。此外還有神態憨厚的神獸尊、獅形燭台、熊形燈等。

北方青瓷主要是一些粗厚的生活用具,如碗、盤、缽、罐等。最有代表性的青瓷是珍藏於故宮博物院和中國歷史博物館的河北景縣封氏墓群出土的蓮花尊。高達55.8厘米,口和頸呈喇叭形,口下有兩個小系,圓腹、下呈喇叭形足,頸部飾有弦紋和貼花,肩安六個複式系,肩和上腹堆貼並排的覆狀蓮花瓣三層,下腹堆貼仰狀蓮花瓣二層,足下刻雙層蓮瓣。此外,在頸部還裝飾有團龍和飛天,滿施玻璃質釉,青綠泛黃。造型奇特雄偉,具有金銀錘鍱的藝術效果。

六朝青瓷在裝飾藝術方面取得的成就也是很突出的。表現在釉上彩和釉下彩燒制的成功。在甌〔ou歐〕窯、德清窯等瓷器上出現褐色點彩,與青釉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有的在器物口沿,瓶類作品的頸部,成點狀或塊斑狀,有的組成簡單的圖案。經硅酸鹽科技工作者測試證明,這是一種高溫釉上彩。作法是將黑褐色(含鐵量高的泥土礦物配成)彩料點在釉層上,放入窯中經高溫和瓷器一起燒成。由於高溫中釉層和彩料都要流動、滲透,因此彩斑滲透到胎骨上。南京博物院珍藏一件六朝青瓷壺,在釉層下滿繪神話故事。這是高溫釉下彩,也是我國最早的釉下彩,比唐代早幾個世紀。

在北方瓷系中最有劃時代意義的是燒成了白瓷。河南安陽曾在北齊貴族范粹墓中發現了一批白瓷,有碗、杯、三系罐等。在河北內丘的邢窯遺址發現的北朝遺物,其中也有白瓷。白瓷在使用上更符合人們的審美要求,如果要作彩繪裝飾,無論是釉下或釉上,它比青瓷、黃釉瓷都優越。迄今為止,白瓷或以白瓷為基礎的彩繪瓷是人們使用得最廣泛的品種,白瓷的發明標誌著我國瓷器工藝達到新的水平,也證明北方瓷器工藝雄厚的實力。

黑瓷生產地域不斷擴大,在浙江的德清、餘杭、金華、寧波等都發現其窯址,燒制的黑瓷有的漆黑髮亮,很美觀,說明了黑瓷工藝水平有所提高;但大多數黑瓷比較粗糙,釉色不太黑,成黑褐色,器形有天雞壺、罐、碗、盤、缽、香熏、唾盂等。

魏晉南北朝時期,北方各個少數民族統治者對通過陸路與波斯、阿拉伯世界的貿易往來採取比較寬鬆的政策,陸上絲綢之路比較活躍。南方這段歷史時期海上貿易也很活躍。中國的絲綢、陶瓷等貨物通過陸路和海路銷往西域上述地區。西域各國的金器、銀器、玻璃器、波斯錦等大量輸入內地。這些造型精美新穎的器物,如胡瓶、扁瓶、高足杯等在我國各地均有發現,花紋如聯珠、忍冬、葡萄、胡人形象的故事內容、騎士、舞樂形象也被我國工藝作坊吸收、模仿,或加以改造再創作,這種現象在陶瓷作品上有生動的表現。隋唐時期更加豐富多彩。

低溫釉陶的生產,也取得可喜的成就。低溫釉陶在東漢時期很發達。東漢末年到三國一度衰落,直到十六國時期,釉陶器皿才偶爾在一些貴族墓葬中出現。北魏時期逐漸恢複,主要生產明器,滿足那些豪強、貴族的厚葬之需。釉陶俑以空前的規模發展。如鎮墓俑、文吏、武將、騎士等,還有許多反映北方強悍武裝力量的形象,如騎甲馬的武士俑,穿胡服的風帽俑,還有馬、駱駝等動物形象。北魏太和八年(公元484年)大官僚司馬金龍墓在大同發現,一座墓就出土陶俑達300多件。

北齊時期,釉陶工藝來了一個大的飛躍,由普通紅土作胎到用北方瓷土——坩土來製作胎。釉陶作品由瓦器作坊移到瓷器作坊生產,提高了生產的檔次,工藝技術也得到發展。武平元年(公元570年)婁叡墓、武平六年(公元575年)范粹墓、武平七年(公元576年)李雲墓等出土一批精美的釉陶器皿,有很多西域的裝飾內容,還出現了釉中挂彩的新工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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