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孫殿英炮轟慈禧墓

馬蘭關前的伏擊戰只持續了兩個多小時。伏擊開始出了點小意外,但總體來說還不錯,擊斃土匪一百餘人,自身傷亡十多人。孫殿英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雖然王紹義跑了,但兩人本來也沒什麼仇怨,沒必要窮追猛打,打垮就算了。

最讓孫殿英高興的是,這一戰繳獲了十幾輛大車,而且是帶著轅馬的。這都是王紹義帶來打算裝財寶的,除了被黃克武趕走一輛,其他的全成了孫殿英的戰利品。

「我那義弟不知跟王紹義有啥仇,這次老哥哥我算是給他出口氣了。」孫殿英叼著煙捲,望著關前穀道里橫七豎八的屍體,對譚溫江感慨道。

「有人報告說看見黃克武趕著一輛馬車,帶著他和一個女的往外跑了。」譚溫江畢恭畢敬答道。

「嗯,不錯,沒損傷就好,不然我這一仗,就枉做惡人了。」孫殿英把煙捲往地上一扔,拿鞋跟兒一碾,「傳我命令,全體集合!」

譚溫江一聽,目露興奮,忙吩咐傳令兵下去。很快十來把軍號響起集結號,此起彼伏。除了搜檢戰場搬運屍體的幾十號人以外,其他伏擊部隊都紛紛集結到了馬蘭關前,排成了一個勉強算是整齊的方陣隊伍。

孫殿英拿著馬鞭,背著手在隊伍前來回踱了幾步,大聲道:「弟兄們,今天你們打得漂亮,辛苦了。」士兵們齊聲回答:「孫軍座辛苦。」

孫殿英滿意地揮了揮手,然後一指馬蘭關:「很多人可能不明白,咱們今天為啥要打這仗。你們知道這道關後頭是啥不?後頭叫東陵。啥叫東陵,就是埋著滿清那些個皇帝的陵墓。」

士兵們不明所以地交換著眼神,不知道這位大帥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孫殿英換了一副憂傷的臉色,指了指自己:「你們知道咱的身世不?咱的祖先,叫孫……」他說到這裡,略有些結巴,急忙攏起袖子,看了眼手心裡的紙片,這才繼續道,「叫孫承宗,是大明東閣大學士。滿人皇帝南下的時候,咱祖先死守高陽,最後全族力戰而死,只逃出一個兒子來,隱姓埋名,流傳下一支,一直傳到咱這兒。祖先之仇,咱是片刻不敢忘了,一門兒心思琢磨著怎麼替他們報仇……」孫殿英說到這裡,語帶哽咽,不得不停下來擦擦眼淚,順便又瞅了一眼紙片。

「滿人當初殺咱全家,現在滿清沒了,皇帝跑了,不過他們的墳墓還在。弟兄們,你們說,殺親之仇,是不是該報?這滿人皇帝的墳,既然近在眼前,是不是該挖?」

譚溫江帶頭喊起來:「是!該挖!該挖!為孫軍座報仇!」士兵們也一起大吼起來,越吼越明白,越吼越興奮。

孫殿英謙遜地擺了擺手:「咱知道啊,挖墳掘墓這事不地道,有損陰德。可是也得分情況,滿人欠咱手裡太多血債,孫閣老,袁督師,再往前數,還有打金人的岳武穆,這一筆筆賬,都得還清楚!再說了,咱們現在既然是國民革命軍,就得有點革命行動。前幾年,鹿鍾麟將軍不是把溥儀從故宮攆出去了嗎?還把大炮給架到門口,那可真他娘的過癮。今天咱們就學一學鹿將軍,把這些皇帝從東陵里攆出去,也是應該的。對不對?」

「對!對!」麾下士兵已經不用動員,自發地呼喊起來。

孫殿英說得興奮了,把槍往那兒一放:「既然現在要革命了,就要革命到底,徹底砸爛這些皇帝太后,才能共和民主!」說到這裡,孫殿英大喝一聲:「好!聽我的命令,入東陵!取寶!」

孫殿英剛說完,喀嚓一聲巨響,天空中一個驚雷滾過,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本來特別興奮的士兵們,忽然又有些疑惑。孫殿英仰起頭來,咧開嘴哈哈大笑:「你們看,連老天爺都看不過眼,迫不及待等著拿雷劈呢。那些滿清皇帝躲在地下陵墓里,雷劈不著,咱們幫老天爺個忙,把他們拽出來!」

他一說完,士兵們的疑惑頓消,雙目放光,摩拳擦掌。孫殿英到底是不是孫承宗後人,這誰也不知道,可他們都明白,這墳地里埋的可是皇帝,裡面藏著的寶貝得有多少?現在要進東陵,肯定見者有份,一個人能分多少好處?財帛動人心,幾乎所有人眼睛都紅了。

隊列頓時有些維持不住,大家往前擠著,都想第一個踏進東陵,孫殿英趕緊讓譚溫江維持秩序,自己整整皮帶,一馬當先,邁步朝馬蘭關的城門走去。

這時又一雷聲隆隆滾過,孫殿英突然停住了腳步,略帶驚訝地抬頭看去。

一個孤零零的身影,擋在了馬蘭關前,擋在了孫殿英的身前。這個身影頎長挺拔,頭上還包著一塊被污血污染了的手帕,在那裡一站,淵渟岳峙,如同生根一般。

「義弟?你跑回來了?」孫殿英又驚又喜,上前哈哈大笑,要去握住他的手。許一城淡淡道:「剛才孫軍座的演講,我都聽到了。」孫殿英道:「聽見啦?那就好!你放心,咱講義氣,有福同享。開了東陵,好東西也有你的一份。」

許一城看著他,語氣平淡,卻字字沉重:「這件事,我絕不允許。」

孫殿英眉頭一皺:「義弟,你這是說啥呢?」許一城道:「軍座與清宗室恩怨,我管不得。但挖墳掘墓,是有悖人倫的大罪,軍座不可留下罵名。」

孫殿英道:「那是滿人胡勒勒的瞎話兒,可不能信。」

許一城上前一步,目光如火:「先秦之時,奸人發墓者誅;漢時,穿毀墳隴者斬;唐時,發冢開棺者絞;大明律嚴治盜墓之罪;大清律挖墳掘墓者重治三十六條;民國律盜墓最高可至槍決。歷朝歷代,此舉皆是大逆大惡。軍座你要做不義之人嗎?」

孫殿英被說得有點惱火:「這是滿清狗皇帝的墓,我給我家先祖報仇,有什麼不對?你也是漢人,怎麼站到那群滿人那邊去了?」

「那你勾結倭寇,盜我中華又算怎麼回事?」

孫殿英跳起來瞪著眼睛辯解:「你胡說!這跟日本人有什麼關係?!再瞎說老子斃了你!」

許一城絲毫不懼,慨然上前,又把孫殿英逼退了一步:「滿清已亡,東陵已成國家之物,理當保護周全,以留後世。你今日勾結日本人挖東陵,明日勾結俄國人挖西陵,後日誰又勾結美國人去挖明陵、宋陵、唐陵、漢陵,秦陵,我中華可還有歷史可言?文化血脈豈不是要寸斷?」

聽著這些大道理,孫殿英終於有些不耐煩了,笑臉一收,陰惻惻地問道:「那我要是堅持要開呢?義弟你就一個人,我身後可是有一個師呢。」

許一城微微一笑:「我一個人,自然是螳臂當車。不過軍座覺得蔣中正如何?」

一聽這個名字,孫殿英嘴角一抖,又退了一步。如今整個中國,要數這位最接近皇上了。許一城道:「蔣公正在北京視察,我已把身邊的人派回京城。如果軍座執意動手,那我也只好向蔣公和北京諸家報館揭發。」

「哼,蔣公正是用人之際,怎麼會為幾根死人骨頭對付我呢。」

「屆時輿論嘩然,只怕蔣公也不會維護一個新收編的雜牌軍,反而要殺雞儆猴呢。」

孫殿英一聽,頓時沉默下來,許一城這是結結實實砸在了他的軟肋上。蔣介石心眼小,嫡系雜牌分得清楚,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萬一東陵事起,蔣介石願不願意袒護他,還真不好講。

許一城見他頗有些動搖,換了個口氣:「義兄,你看了那麼多戲文,哪個英雄好漢以挖墳為榮?挖墳掘墓,報應不爽,還請早退啊。」不料孫殿英眼皮一翻,卻耍起無賴來:「我開了便走!沒有證據,誰敢抓我?」

許一城道:「東陵奇大,裡面機關甚多。軍座你縱然有一個師,若不知墓道所在,掘開得花上十幾天工夫。」孫殿英「呃」了一聲,這挖墳掘墓是個技術活,他確實不太熟。

許一城道:「有這點時間,足夠我去京城召集記者過來拍照再返回北京登報了。」

孫殿英氣得拔出槍來,頂住許一城的腦袋:「你這沒義氣的混蛋!老子對你這麼好,你非要來壞事!咱一槍弄死你算了!」許一城也不躲,閉上眼睛安靜地等著,似乎根本不怕。

這個許一城趕不走,打不得。這個時候,孫殿英真有點萌生退意了。民族大義啥的孫殿英不關心,但東陵一挖十幾天,真被蔣介石知道,鬧大了他可真有點擔心兜不住。孫殿英撮了半天牙花子,還是把槍給放下來,悻悻道:「把你給崩死了,廖定非跟咱拚命不可。」言語之間有了退意。

這時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孫軍座,別來無恙?」

孫殿英一看,居然是堺大輔,臉色頓時不好看。他的財路斷絕,就是拜這個人和他身後的芹澤商社所賜,雖然被迫與之合作,可這種城下之盟實在是憋屈。

堺大輔看了眼許一城,優雅地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們來給孫軍座送一份賀禮。」然後他的身後閃出臉色冷峻的姊小路永德,他緊緊抓著一個皮如棗核的老人——正是姜石匠。

「此人姓姜,是當年修建慈禧墓的唯一倖存者。有他指引,孫軍座可是事半功倍啊。」

許一城的腦袋「嗡」了一聲,姜石匠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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