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夢中情人

林城地下,黑暗之王的宮殿。一個年輕男人睜開了眼睛。

「祝賀你自由了!」低沉的聲音從黑暗裡傳過來,帶著炫耀,「把你從卡爾納克神廟弄出來還真費了我不少力氣。」

自由?躺在地上的青年嘲諷地勾了勾嘴角,並沒有試圖從四周的黑暗中分辨出說話人的臉孔。他重新閉上服腈積蓄力氣,赤裸的後背貼著陰冷潮濕的地面,讓那些火辣辣的傷口不再那麼難以忍受。

「難道你連一點感激之情都不肯表示嗎?」那個聲音帶上了不滿。

「感激什麼,感激你和拉神把我當作幕後交易的籌碼?」青年終於開口,卻是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感情。

「雖然是拉神同意放你出來,可我還是耗費了不少心思。」那個聲音提醒著,「你可別忘恩負義!」

「叫你的蛇怪滾遠點,否則我不保證不會擰斷它的脖子。」青年答非所問。

「赤鱗的唾液對你的傷有好處。」黑暗中的聲音隱隱壓抑著怒氣,「荷魯斯的閃電鞭雖然不怎麼樣,可憑你現在的法力想要自愈簡直是做夢。」

「可是要捏碎它的腦袋卻是綽綽有餘。」青年說著,基地伸出右臂,黑暗中便傳來一陣活物掙扎扭動的聲音,彷彿一條巨大的鞭子重重地抽打著地面,陣陣腥臭黏濕的氣息也越發濃烈起來。

「住手!」黑暗中的聲音迫近了一些,越發深沉威嚴,「別不識好歹,我的兒子。」

「終於承認我是你的兒子了?」青年人一揮手,把纏繞在身上的巨大鱗蛇遠遠拋開,雙臂狀若輕鬆地枕到腦後,「可我該叫你什麼呢,父親、叔叔,還是尊敬的王?」

「你跟我長得如此之像,連倔強的性子也一模一樣。」一雙手漸漸撫上了青年的臉龐,一寸寸地摩挲著他的輪廓,那是慈愛的老父小心地觸碰著多年未見的親生骨血——然而下一刻,那雙手卻驀地一翻,狠狠掐住了兒子的咽喉,「可正是你的背叛,才導致了我終身的失敗!」

「是你先背叛了自己的良心。」窒息感讓青年的聲音有些嘶啞,但他沒有掙扎,只是睜開眼看著沒有一絲縫隙的黑暗,冷靜地回敬。

「你懂什麼……」鐵鉗般的手終究從咽喉上鬆開,深長的嘆息瀰漫在父子之間,漸漸化解著敵意,「幾千年了,我也想開了,我們父子何必要這樣僵持下去?」

見兒子並不開口,父親繼續感嘆:「你在卡爾納克神廟被囚禁了這麼多年,莫說你的母親,我的心裡也不好受……這次拼盡全力救你出來,就是指望你能體諒我做父親的苦心……」

「你要我做什麼就直說。」青年似乎並不為老父的深情所打動,一把拂開他的手,自己撐著地面坐了起來,聲音還是一貫的冷硬如鐵,「這樣的口吻,你我都不習慣。」

「很簡單,和我聯手對付荷魯斯。」一提到這個名字,黑暗中的聲音一收方才的溫情,重新變得冷厲酷烈,隱隱含著嗜血的興奮。

「我對你們之間的撕咬沒一點興趣。」青年揉了揉肩臂,忍著身上的傷痛站起身來,聲音慵懶,「你要是覺得救了我後悔,就把我交還給卡爾納克神廟好了。」

「你可以不幫我,但你甘心放棄公主嗎?」黑暗裡的聲音試探地問道。

「我跟她早就沒有關係了。」青年淡淡地回答,聲線沒有一絲起伏,「她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可是……如果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情況呢?」黑暗裡的聲音含著狡黠的笑意,「比如說,落到荷魯斯手裡?」

青年咬緊牙關,沒有答話,可他驟然停頓的呼吸讓黑暗中的聲音露出了笑意,「我知道你不甘心,否則你這些年的囚禁懲罰又算什麼呢?作為我唯一的兒子,只要你幫我除掉他,我保證……」

「我沒有興趣聽這些。」青年不耐煩地打斷了父親的引誘,「讓我先見見她,然後再給你答覆。」

租房網上的帖子再度沉了下去。

梅里失望地關上電腦,連那個例行的「頂」字都沒有信心再敲一遍。

也難怪,在林城這個房價飛漲的一線城市,她居然還妄想擁有一間完全屬於自己的房間,那可是只有蝸牛才能享受的VIP待遇啊。

躲進床帳內,梅里打開小鏡子,凝視著鏡子裡面那個眼神憂鬱的少女,顯然對這個顧影自憐的狀態頗不滿意。她扯開嘴角,直到可以看到八顆牙齒,才把這個標準笑容定格在臉上。其實何必煩惱呢,她告訴自己,就算真的找不到房子,她也不信一個大活人會被別人的冷眼凍死。

那麼就振作起來吧,雖說瓜瓜果果會被磕碰成歪瓜劣棗,可人類多強大啊,風雨中照樣長得四肢健全活蹦亂跳!

起來,打倒軟弱的小資產階級梅里!

最後一句口號讓梅里真的精神百倍,全身彷彿一個壓縮到極限的彈簧,隨時都能夠「嗖」的一聲彈射而起。於是她深吸一口氣,掀開床帳跳下地,打算趁早衝到圖書館去佔座。

「……&%$#*^@……」一陣音樂聲忽然在寂靜的宿舍里響起,還在睡覺的夏潔嘟囔了一聲「好吵」,慌得梅裏手忙腳亂地在背包里掏手機。

雖然完全聽不懂歌曲里在唱什麼,但這是李平老師親自為梅里設定的手機鈴聲,出於對老師的尊重,她一直使用至今。不過撇開那火星語一般的歌詞不談,曲調本身還是蠻……嗯,蠻獨特的……至少不會和別人的手機鈴聲混淆……

方才刻意收拾出來的好心情立馬被突如其來的狀況打亂,梅里也來不及看屏幕,一把按下接聽鍵跑到了樓道里。

「是梅里么?」電話那頭,一個女人的聲音親切地傳來,「我姓尹。」

「嗯……尹太太?」梅里心神一凜,慌忙在臉上堆出笑來,「您找我有事么?」

「我給你找到了一個房子。」尹太太感覺出梅里的驚詫,連忙和顏悅色地解釋道,「你上次不是不願住我這裡么,我就知道年輕人喜歡一個人住,自由,所以幫你留了心……這個房子的價錢還合適,就是條件差些。」

「條件差沒關係的……」梅里下意識地有些驚喜,慌忙走回宿舍里,提筆把尹太太所說的地址記錄了下來。

「那好,我現在就去那裡等你。」電話那頭的尹太太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讓梅里無法拒絕。

那個地方並不是太遠,從公共汽車上下來的時候,梅里盤算著銀行賬戶里可憐的餘額,有些心疼自己付的兩元車費。

雙井巷位於林城尚未改造的老城區,兩邊的樓房不少是解放前修建的,外表雖然粉刷過幾次,但細節之處還是顯現出磚木結構老房子的破敗來,自然而然地讓人聯想起老女人臉上厚厚的脂粉也掩蓋不了的滄桑。

尹太太介紹的房東是個看不出什麼年紀的女人,雖然穿著普通,卻總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後來梅里揣測那是因為她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眼光,彷彿一個神婆對著狐狸精,一心想剝下它的畫皮看穿真身似的。

「我們家家風很清白的,希望住這裡的人也檢點一些。」

房東的這句話讓梅里有些發窘,就好像自己真的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般。她立馬端正態度目光堅定地保證道:「我很保守的,絕對不會給您家裡抹黑!」

終於,房東開恩般的點了點頭,領著她們沿著已經凹陷的水泥樓梯爬上了三樓。

三樓只有一個七八平米大的房間,裡面放著一張床和一個老式寫字檯。靠近窗戶的一端用玻璃隔出了一個一平米大的衛生間,抽水馬桶的頂端就是淋浴器的花灑。

讓人喜出望外的是,屋內還有網線。

「怎麼樣?」尹太太笑著問梅里。

「挺好的。」梅里之前也去中介看過房子,知道四百塊能租到這樣帶獨立衛生間的單間已經非常幸運了,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定下來,「需要簽合同么?」

「合同就不用了。」房東似乎對這類文書並不感興趣,對梅里也無甚好感,只板著臉背書一樣地說道,「預交一個月房租,再交兩個月押金,一共一千二百塊,馬上就給你鑰匙。」

「一下子交一千二?」梅里張大了嘴巴。

「錢夠么,要不我先幫你……」尹太太看出了梅里的猶豫,作勢就要去掏自己的錢包。

「夠夠夠!」梅里慌忙從外衣內層的口袋裡掏出一疊粉紅色的百元鈔票,點了點,抽回兩張,把剩下的都交給了房東。尹太太的熱情讓她有點緊張,只好摒棄了最後一點討價還價的念頭。

既然連整座糖果屋都能拒絕。捨棄兩根棒棒糖自然更不在話下了。

不過肉疼還是難免的。

一個月四百,一天就是十三塊三毛三。步行走回學校的路上,梅勤心裡盤算著。晚搬一天,就要損失十三塊三毛三。那麼,最好今天就搬家。

身為林城大學經濟學系的學生,梅里現在終於切身領會到自己專業的意義:ey的首要意思是「節省」,其次才是「經濟」——看來她是名副其實的省錢專業戶啊。

走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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