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佛教的主要特色

世尊善解法,自悟即得果,誠請過來看,導引入涅槃,唯有智慧者,各自得明了。

——《中部》

佛教的基礎

佛陀自己覺悟、並向人類宣說的四聖諦是佛教的主要特徵及不可動搖的基礎。

這就是:1、苦,佛法存在的原因。2、集,即貪。3、滅,即涅槃,佛教的至高境界。4、道,中道。

第一諦至第三諦代表著佛教的哲學,而第四諦代表了與其哲學相應的佛教道德倫理。

由此構成佛法的四聖諦以我們的色身為依據。這些是不可辯駁的事實,而且都與人及其他眾生息息相關。

無論佛陀應世與否,此真諦存在於世間,佛陀把這些真理宣示給世間。

佛教以世間之苦為支點,雖然強調苦的存在,但這不等於說佛教是一悲觀的宗教。恰恰相反,佛教既不是完全的悲觀主義,也不是徹底的樂觀主義,而是實在主義。如果佛陀僅僅強調了苦諦,而沒有提出滅苦和獲得永久安樂的方法,那麼,人們有正當的理由說佛陀是悲觀主義者。佛陀認識到世間痛苦的普遍性,也給人類這種普遍病態指出了一種治療方法。根據佛教,苦的徹底滅絕就是涅槃。這是可以意念的至上快樂。

在《大英百科全書》中,詞條悲觀主義的作者這樣寫道:

「悲觀主義是指對人生的絕望態度,迷迷糊糊地認為痛苦和罪惡左右著人類。事實上,早期佛教思想是一樂觀主義,它可以和西方任何一個樂觀主義相媲美。說佛教是悲觀主義,僅僅是為了與快樂之中不可能沒有個人存在這一特殊西方哲學原則相協調。真正的佛教徒熱切地期待著享受永久的喜樂。」

快樂

佛陀不期望他的信徒老是思慮生活中的病苦,從而使生活憂鬱寡歡。

作為覺悟的根本要素和先決條件之一,每一位佛教徒都要修習樂法(Piti)。在許多沒有偏見的作家看來,佛教徒是世界上最為快樂的人。他們沒有自卑心結,從而不認為自己是應該受到詛咒的罪人。

聖潔僧伽的僧人們圓滿周至地以梵行為生,他們也許是最為快樂的人了。「善哉,真樂,善哉,真樂」(Ahosukham,ahosukham)「我們以喜樂為住」,這些都是佛弟子常常喜好重複的話語。

有一天,一位天人來到佛前,問道:

「梵行聖者,樹林為住,日中一食,何故斯樂?」

佛陀答道:

「不悲過去,非貪未來,心系當下,由此安祥。」(1)

比丘們恆常快樂地以現前當下為住,無憂慮過去和未來。

快樂因緣法門

在《相應部》中,我們發現一意義重大,以快樂為因素的緣起法門(Paticcasamuppada)。佛陀說:

「由苦至信(saddha),由信至悅(Pamojja),由悅至樂(piti),由樂至寂(passaddhi),由寂至喜(sukha),由喜至定(samadhi),由定而生如理知見(yathabhutananadassana),由如理知見而生厭(nibbida),由厭而生無著(viraga),由無著而得解脫(vimutti),由解脫而得欲滅(Khayenana),即為阿羅漢(Arahant)。」(2)

這一重要經文清清楚楚地指出了怎樣由苦至喜,最終達至解脫。

佛教的忍辱

理解此四聖諦無須盲目的信仰,世俗之人可以自身經歷第一二俗諦,證得果位的聖人可以體驗後二聖諦(lokuttara)。

佛法以此每一個人都能夠親身驗證的事實為基礎,而不是建立在對未知者的害怕之上。所以佛教是理智的,而且富有實用性。

佛法中,無一法非理智,無一法不可實踐。佛陀修習了他所教之法,他啟教了他所修習之法。在他的教導中,他最為強調的是修,一個人無法僅靠信條純凈自己。

《法句經》第十九偈言:

雖多誦聖典,放逸而不行,如牧數他牛,自少沙門分。

一個理性的,可行的體系不可能容納任何神秘或秘密不宣的學說。在《涅槃經》中,佛陀一再強調:

「我所教之真話,無顯密之分。於此真話,如來不是捏緊拳頭的老師,無有珍藏不說。」在此佛陀用了anataram和abahiram,這兩個詞語。如果佛陀認為「此法將不教他人」,或「僅此法將教與他人」,他也將成為那種捏緊拳頭的老師。如果佛陀這樣認為:「我將教授這些人」,「或我將不教授那些人」,他就有內外之分,而佛陀卻沒有如此之分別。

就秘密不宣之說,佛陀於《增支部》中說:

「諸比丘,三種人有不宣之秘密。何為三?婦女之秘密不宣,行者智慧之秘密不宣,錯誤之秘密不宣。圓滿覺悟之佛陀所說之律法光照整個世界,無秘密可言。」

事實上,佛陀沒有對那些困擾人類的問題發表自己的觀點,他在這些矛盾的問題上保持了富有個性的沉默。因為這些都與他崇高的使命風牛馬不相及,對個人的解脫無關緊要。

有一次,蔓童子比丘來到佛前,急不可待地要求佛陀當場解決一些玄學上面的問題,並以還俗相威脅。

「老師,」他說,「世界常非常,有限無限,生命之流(jiva)與色身是一或二,如來圓寂後有或非有,如來圓寂後非有或非非有。而世尊對這些理論隻字不提,擱置一邊,不加任何闡述。」(3)

佛陀告誡他不要把時間和精力白白地浪費在這些阻礙道德提高的無稽猜測之上。

「猶如一人被毒箭所傷,他對想把毒箭取出來的醫生說:我要首先弄清傷我之人是誰,我中了什麼樣的箭,在沒有了解這些詳情之前,我將不讓你把箭拔出來。在這個人弄清楚這些事之前,他早已死了。同樣的,在這些問題被摘明白之前,那個人也會死掉。」

解決了這些形而上學方面的問題不能導致厭離、無欲、覺悟和涅槃。

另外一次,當他的弟子又詢問這些問題時,佛陀引用了盲人和大象的寓言加以說明,這樣使弟子們不再迫問。(4)

一隻大象被牽到幾個盲人面前,讓他們描繪它的長相。他們模了大象的不同部位,各自對大象作了荒謬的構想,互相爭辯不休。這樣的爭論自然會以吵鬧而告終。

一無是處的猜測不會導致解脫,只不過滿足好奇心而已,佛陀以他獨有的沉默來加以擯棄。

對人類感興趣的道德和哲學等所有問題,佛教沒有一一作出解答。佛教也不談論不給人以啟發和教育,毫無意義的猜測和理論推理。佛教有實用和特殊目的,即滅除痛苦,以此目標為著眼點,任何於此無關緊要之事皆被置之不理。但是,佛教鼓勵熱心探索生命的真正本質。

強制信仰,宗教迫害和宗教狂熱與佛教沾不上邊。必須指出的是,在2500年的和平發展過程中,沒有因佛陀的名義而流過一滴血,不曾有過強大國王一手揮舞著威嚴的寶劍,一手來傳播佛法;也不曾有過以強迫或排斥的手段來改變他人的信仰。這是佛教無與倫比的榮譽。佛陀是生活在地球上最早的、最偉大的傳教家。佛教在世界上傳播,並正以迅猛速度弘展,向所有國家和平滲入,這主要是由於佛法本身的內在價值和無可超越的完美,而不是靠帝國主義、軍國主義以及其它任何間接拉攏信徒機構的幫助。

阿德斯黑格勒寫道:「在所有偉大的世界性宗教中,佛教在其發展中沒有宗教迫害、稽查和審訊。在這個方面,佛教的記錄遠遠的高尚於基督教。後者在發展過程中,使人們專致於物質享受,通過喚起人們對野蠻銅器時代的舊教文學產生興趣,使之能為其嗜血信徒的習性辯護。」

路莎伯爵評論說:「在歷史偉大宗教中,我更喜好佛教,特別是早期佛教,因為它幾乎沒有迫害成份。」

在佛陀的名義之下,不曾有一塊清凈聖地被無辜婦女的鮮血染紅,不曾有一個真誠的作家被活生生的燒死,沒有殘忍燒烤外道之事。

佛教不傳教神秘之法,不講神術。佛陀通過心智的修習,無疑具有超人的力量,但是他沒有化顯神通。Yamaka—patihariya(5)被錯誤地解釋為雙足神通,只有佛陀才能示現。在此特別情況下,佛陀通過心智的力量,同時從身體的毛孔里放射出火和水。

佛教感興趣的是理智,而非感情信仰;佛教關心的是信仰大眾的素質,而不是其數目的多少。

富者優婆離是尼鍵陀若提子的信徒。一次,他來到佛前,聽了佛陀所說之法後,心中十分愉快,當即表示希望成為一個佛教信徒。但是佛陀卻勸告他說:「善男子,多作徹底的調查,象你這樣有名望的人應作謹慎的調查。」

佛陀如此意想不到的回答使優婆離十分感動,感到由衷的高興,隨即說道:

「世尊,如果我改變為其它宗教導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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