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隋唐散樂百戲的繁榮 第一節 馬戲、鬥雞、動物戲

描寫籠馬人穿著綵衣,執鞭於床上,小步往來,馬蹄皆能應節奏作舞姿。晚唐時詩人陸龜蒙也作《舞馬》詩云:

象和犀牛都是極大的動物,其體積遠在獅虎之上。陸龜蒙在《雜技》詩中稱其為「角抵豪」,大概是指藝人們馴練大象、犀牛作角抵戲動作,類似今日西方鬥牛的角力遊戲,不過不是人與獸斗,而是象與象、犀牛與犀牛之間的角力遊戲。

馴雞、鬥雞這種雜戲出現於先秦時期,據晉代葛洪《西京雜記》記載,漢高祖劉邦的父親劉季,年輕時就喜歡馴雞、鬥雞。在《西京雜記》中還記載,漢成帝劉驁時,交趾國(今越南)獻「長鳴雞」。這隻雞報時非常準確,「長鳴則一食頃不絕」,還有一種本領「長距善斗」。漢代魯恭王也喜歡馴養「鬥雞、鴨及鵝雁」等,每年投資「二千石」,相當於九卿、郎將、京兆尹、知府郡守一年的俸祿。在《太平廣記》卷四六一「祝雞公」條記載,漢代洛陽城外有位祝雞公,是位馴雞、養雞的大戶,他養雞「千餘頭」,「雞皆有名字」,「暮棲樹下,盡放散之」。因為他馴雞、養雞的時間很長,經驗極豐富,達到神妙的程度,只要他一叫雞的名字,「即種別而至」,後來傳說他登吳山成仙,常有「雞雀數百」出其左右。此事出自東漢年間成書的《列仙傳》。魏晉之際鬥雞頗盛,魏明帝太和年間(公元227—232年)在京師郊外建鬥雞台,為娛樂的場所。曹植作有《鬥雞》、《名都篇》詩文,記載了他與曹丕鬥雞,以及曹睿建鬥雞場的情景。建安七子之中的應瑒、劉楨都作有《鬥雞詩》,描寫了「利爪探玉除,瞋目含火光。長翅驚風起,勁翮正敷張。輕舉奮勾喙,電擊復還翔」的鬥雞情景。六朝時的劉孝威、肅綱、庾信、王褒等都寫過觀看鬥雞的詩文。此風至唐代大盛,鬥雞活動多在農曆寒食前後舉行。唐高祖時任吏部尚書的重臣杜淹,曾陪同當時為秦王的李世民觀看過鬥雞,並應命作《詠寒食鬥雞應秦王教》詩云:

月窟龍孫四百蹄,驕驤〔xiang湘〕輕步應金鞞〔bing丙〕。

曲終似要君王寵,回望紅樓不敢嘶。

自漢代之後,象被視為吉祥物,有「山出象輿,瑞應車也」的說法。佛教中普賢菩薩,梵語作「三曼多跋陀羅」,他與文殊菩薩,梵語作「曼殊室利」,同為釋迦牟尼佛的兩脅士,普賢菩薩常常騎著「六牙白象王」(《添品妙法蓮華經·普賢菩薩勸發品》)往來於世上。據《華嚴經論》記載,「普賢乘香象王者,錶行庠序為威德故」,佛門對其甚尊。《晉書·輿服志》記載,晉武帝司馬炎平定東吳後,「南越」(今兩廣一帶)人獻上「馴象」,他很高興,令人製成象車,一次在「元正大會」上,他讓數十人吹吹打打地乘著「象車」「入庭」,進行精彩表演。

拜象馴犀角抵豪,星丸霜劍出花高。

六宮爭近乘輿望,珠翠三千擁赭袍。

唐代馴犀戲也很發達,大詩人白居易有《馴犀》詩記其盛況:

舜葬於蒼梧,象為之耕;

禹葬於會稽,鳥為之田。

唐代象戲最為發達,外邦藩國進貢大象極多,僅在唐文宗時,藩國進獻的大象累計就有32頭。唐穆宗時,曾命人將這些大象釋放到荊山之南。大臣獨孤受作有《放馴象賦》記其事,受到了穆宗的讚許。詩人陸龜蒙有《雜技》詩記馴象、馴犀事,云:

萬玉朝宗鳳扆〔yi 以〕,千金率舞龍媒。

盼鼓凝驕躞蹀〔xie die謝蝶〕,聽歌弄影徘徊。

用鬥雞場上的互相拼殺,比喻藩鎮爭奪地盤互相殘殺。馴雞、鬥雞在今日已不見了,但在湘西卻流傳下一種樂曲《竹雞戲斗》,由許多人用銅鑼表演,用音樂聲模擬鬥雞時聲音,極傳神。

馬戲從唐代大發展之後,至宋朝在馬技上又有了新的突破,宋代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卷七「駕登寶津樓諸軍呈百戲」中記載,有「騗馬」「獻鞍」、「倒立」、「拖馬」、「鐙里藏身」、「豹子馬」等難度驚險的動作,最後還要雙方「使番槍或草棒交馬野戰」,技巧驚人。清代上接唐宋元明,下啟今世,在馬戲上貢獻更為突出,清代郎世寧畫的《馬術圖》,生動形象地描繪了八旗子弟從事騎射訓練的情景。

生兒不用識文字,鬥雞走馬勝讀書。

……

父死長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wan晚〕喪車。

描述了馴犀由海蠻貢獻至長安,在大明宮拜舞表演的情況,說明在唐代馴犀、馴象,也像馴馬、鬥雞、玩猴等一樣,都是雜技的一種。

象戲和犀牛戲在唐代也有較大的發展。我國古代馴象技術淵源甚長,傳說在舜禹時代就有象、鳥耕田的事。東漢人王充《論衡·書虛》中記載:

自從戰國時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後,騎術得到了極大的發展,不僅應用于軍事訓練、作戰,也作為雜技演出供人娛樂。在《鹽鐵論》和《西京賦》中均記載了馬戲演出活動,在山東沂南出土漢墓石刻壁畫像中,有雜技藝人表演馬術和戲車的精彩圖像。據《南齊書·禮志》記載,晉代中朝元會時,設有「卧騎、倒騎,自東華門馳往神虎門」,進行馬戲表演。唐太宗李世民因是在馬上打天下的,因此極精於騎術。唐玄宗李隆基精於多種技藝,也是騎術高手。李隆基手下的梨園弟子,為他訓練了不少「舞馬」。這些「舞馬」可以在樂曲的旋律伴奏之下,足踏著節拍,表演出激烈的動作。有時還命令一壯士舉「一榻」,讓「馬舞於榻上」,而樂工數人則立於左右、前後,為其伴奏。據《舊唐書·樂志》和唐代鄭處誨《明皇雜錄》等書記載,李隆基宮中訓練的「舞馬」,在「安史之亂」後有些散落到軍閥田承嗣手中,田承嗣不知這是宮中舞馬,將其混雜在一般戰馬之中。一次,田承嗣在軍中召開大型宴會,演奏散樂,「舞馬」聞弦歌不禁翩翩起舞,田承嗣是個粗人,不懂得藝術,誤認為是妖孽,令手下武士當場將「舞馬」打死。關於唐代「舞馬」的事,在詩文中記載頗多,武后時大臣張說作《舞馬》詩六首,其一云:

賈昌在驪山溫泉宮前指揮「鬥雞」表演,最為動人。他頭戴雕翠金華冠,身穿錦袖綉襦鬥雞服,手執銅鈴、鞭子指揮群雞,分成若干對相鬥。鬥雞在賈昌的鞭子下,動作時高時低,時急時緩,極有法度。斗罷,群雞排成大雁飛翔時的隊列,隨著賈昌回雞坊。賈昌的表演令同來為宗親賀節的伎藝人嘆服不已。鬥雞之風,一直延續到唐末,昭宗時大臣韓偓,見藩鎮割據,連年混戰,唐室岌岌可危,遂作《觀鬥雞偶作》:

描寫了鬥雞浴血拚斗的情景。在我國古代馴雞、鬥雞規模最大、風氣最盛時為唐玄宗開元、天寶年間。李隆基在做藩王時,即喜歡「鬥雞」活動。李隆基繼承皇位後,在太上皇住的大明宮和自己住的興慶宮之間建築了一座雞坊,又從京師城郊徵選雄雞千隻在坊中馴養,並從「六軍」中選調500小兒專門為他馴養這些雄雞。由於皇帝好鬥雞,於是親王、外戚、公侯、大臣們都爭先效仿,不久長安城裡的百姓,有不少人也以鬥雞為業。玄宗手下長刀親衛賈忠之子賈昌「趫捷過人」,「善應對,解鳥語」,是位馴雞的能手。他小小年紀就被玄宗選入宮中充當「雞坊小兒」,後因身手不凡,晉陞為雞坊500小兒長,受到玄宗特別寵信。賈忠死後,賈昌扶靈柩親葬雍州,沿途官吏為了巴結他,竟征派民夫護送,故當時民間流行《神雞童子謠》云:

垂衣受金冊,張樂宴瑤台。

雲風休徵滿,魚龍雜戲來。

此詩又題作《開元雜題七首》之一,是追憶唐玄宗在千秋節時命馬舞於勤政樓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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