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名醫會 四、起死回生

關河夢和公羊無門也正談論這幾日的奇事。公羊無門認為金滿堂可能患有驚悸之症,夜裡突然發作而死。董羚究竟是如何被弔死,又如何被移屍到花園之中,他也想不明白;而金元寶完全是瘋病發作,上吊自盡。關河夢也是十分疑惑,關於董羚之死,殺人也就罷了,移屍之事實在令人費解。

「兩位……大俠……」關河夢一怔,只見一人面帶微笑從門口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根青草,日光和煦溫潤,映在此人身上偶然令人錯覺他竟是十分俊美,待到走入房裡才認出是李蓮花。

公羊無門眼角挑著李蓮花手裡拿著的那根青草,「什麼事?」李蓮花道:「兩位大俠素知李某能起死回生,這便是起死回生的秘密。」

關河夢和公羊無門都是一震,待得看了看那青草,關河夢皺眉道:「這……這似乎是狗尾草?」李蓮花正色道:「它和尋常狗尾草極易混淆,兩位請細看這根狗……呃……這根奇葯,它共有一百三十五粒籽,顏色是青中帶黃,莖上僅有兩片葉,籽上茸毛約有半寸長短,最易區別的是折斷之後它流出的是鮮紅色汁液,猶如鮮血。」

兩人本自聽得半信半疑,只見李蓮花手上那根「藥草」折斷之處果然流出鮮紅如血的汁液,不免信了三分,只聽李蓮花繼續道:「將此草與鶴頂紅、砒霜、牽機毒、孔雀膽等等劇毒混為一碗,以慢火煎到半碗,趁熱灌入喉中……」他一句話說到一半,公羊無門冷冷地打斷,「胡說八道,這幾種毒藥藥性相衝,加炭火一煮,全然失效。」

李蓮花面不改色,「加入這起死回生的藥草,正是關鍵。我於四年之前救施文絕時偶然發現如此奇方,熬煮四味毒藥本想以毒攻毒,化解當年施文絕身上中的掌毒。對他的傷勢我已無法救治,但料是幾種毒藥經慢火熬過藥性大減,只餘下所需要的微毒,以刺激經絡血氣,已死之人肌肉血氣受毒藥之激,加之奇葯除毒護心,不消三日,就能起死回生……我已試過多次,次次靈驗。」

公羊無門眉頭微微一動。關河夢本要反駁,但聽來句句不是藥理,要反駁也不知從何說起,只忍不住說了一句:「只聽聞毒藥見血封喉,微毒能刺激血氣,倒是從未聽說。」

公羊無門有氣無力地道:「微毒刺激血氣以救人倒也是有的。」李蓮花連連點頭,「確是如此,我見金總管傷勢沉重,不如把此葯讓他服下,讓他快速痊癒,以查他為何懸樑。」

關河夢大吃一驚,「這葯……這葯……」不是他存心不信李蓮花,而是這葯太不可信,一根狗尾草加四味劇毒,怎能起死回生?公羊無門緩緩地道:「可以一試。」

李蓮花微笑道:「真的?」公羊無門道:「李神醫既然說可以,我等豈有不信之理?」李蓮花正色道:「是嗎?此葯我已在廚房熬制一碗,還請前輩前往金總管房間,為他拔去頸上銀針。」

公羊無門聞言轉身,啪的一聲,李蓮花一掌砍在公羊無門頸後,老頭應手而倒。關河夢猝不及防,大吃一驚,「你——」

李蓮花舉起手掌對關河夢歉然一笑,關河夢連退兩步,「你——你——難道是你——」李蓮花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你怕我嗎?」

關河夢不知該答些什麼好,李蓮花先是進門說了一大堆起死回生的奇葯如何如何,而後突然打暈公羊無門,行事莫名其妙。這人之前糊塗溫和的模樣難道都是假的?見他手掌微舉、滿臉含笑的模樣,關河夢只覺自己頸後的寒毛一陣發涼,要說不怕,卻是騙人,「你要怎樣?」

李蓮花嘆了口氣,「我也不要怎樣,你去那邊撞個鐘叫大家到廚房吃飯,然後把金元寶頸上你覺得沒有用的銀針拔些起來,把他也弄到廚房裡來,我就請你喝茶。」

關河夢瞠目結舌,呆了好一會兒。李蓮花施施然一手抓住公羊無門的左腳踝,猶如拖一大米袋,悠悠然蹭過大片地面,往廚房而去。

方多病本來端著李蓮花煮的那碗面,正在考慮到底吃不吃這種麵條,勉為其難喝了一口麵湯,突見李蓮花拖著公羊無門的左腳慢吞吞往廚房而來,撲的一聲一口麵湯全噴在地上,「李蓮花?你殺人了?」

「我殺過的人多過你吃過的麵條。」李蓮花皺眉看著滿地麵湯,突地把公羊無門的左腿丟給方多病,去灶頭尋了塊抹布擦地。方多病抓住公羊無門的左腳,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哇哇大叫:「李蓮花你幹嗎把這老小子弄成這樣?」

李蓮花擦完地上的麵湯,滿意地把抹布丟掉,微微一笑,笑得很溫和,「等一下你就知道……」未過多時,關河夢已把金元寶帶來,卻沒有拔掉他頸上銀針。花如雪還有他的幾個衙役,都已趕到廚房,見方多病手持公羊無門之左腳,都是大為奇怪。

李蓮花慢吞吞走到廚房左邊窗戶底下,伸手把鑲嵌其中的窗鎖拆了下來,回頭微笑,「花捕頭,金滿堂之死你可有頭緒?」

花如雪冷冷地道:「有。」方多病大奇,關河夢也十分驚訝,李蓮花微微一笑,「願聞詳情。」花如雪道:「頭緒太多,尚無結論。」

方多病嗤的一聲笑,李蓮花恭恭敬敬地道:「元寶山庄之中處處都是線索,隨便一看就看得出可疑,循線想去卻又難以得出結論……」花如雪道:「廢話。」

李蓮花面不改色,繼續微笑道:「……這是因為,在元寶山庄之中,發生的不是連環謀害之案,而是三起不同的殺人之事。」

花如雪臉色一變,關河夢震驚異常,幾個衙役嘩然議論,只有方多病方才聽過,提了提公羊無門的左腳,「真兇之一就是這個老小子?」李蓮花道:「他是不是兇手之一,我還真不知道……」方多病怒道:「不知道你打昏他幹什麼?」

李蓮花微微一笑,「你聽我說,」他的視線轉向花如雪,從懷中取出了方多病自灶台里找到的兩片當票的殘片,「這是一張溫州蠲紙,其上內容應該是一張當票,所典當之物乃稀世奇珍『泊藍人頭』,也就是金滿堂這件珍寶的來路,其上蓋有『元寶當鋪』的印鑒。」花如雪點了點頭,這張殘片他也見過。

「溫州蠲紙只有溫州一地方有,元寶當鋪能以它書寫當票,此店當年應在溫州。『金羚劍』董羚來自溫州,所以他和這張當票之間,必定有些聯繫。」李蓮花道,「假設『泊藍人頭』本是溫州董家之物,二十年前典當給了金滿堂,二十年之後董家有子成器,要贖回家傳之寶,所以攜帶當票來到金府,如此猜測,當在情理之中。」花如雪頷首,關河夢也點了點頭。

「但『泊藍人頭』乃是金滿堂最喜愛的寶物,他當然不肯還給董羚。」李蓮花繼續道,「論武功他不及董羚,他又沒有理由不歸還『泊藍人頭』,天下皆知『泊藍人頭』為金滿堂收藏,他抵賴也抵賴不了。要保全『泊藍人頭』,只有害死董羚,最好做得無聲無息,不動聲色。」

關河夢沉吟,「這倒有些難。」李蓮花道:「不難。」方多病奇道:「難道元寶山庄里真的有殺人密室?」李蓮花微微一笑,「要說有也有,要說沒有也沒有。」

花如雪淡淡地道:「我早已說過,元寶山庄門窗都以精鋼打造,只要門窗一鎖,間間都是密室。」李蓮花嗯了一聲。關河夢插口道:「但是董羚並非死得無聲無息,他倒在窗外,人人都見到了。」

李蓮花嘆了口氣,「他當然不是在窗戶外面大草地上被憑空弔死的,各位見過董羚的屍體,可有發現一件事很奇怪?」

「什麼事?」方多病問。關河夢和花如雪卻都點了點頭。關河夢道:「我施展『草上飛』之後便覺得奇怪,董羚的衣著一塵不染,乾淨得出奇,似乎被人換過衣服。」

李蓮花微笑道:「不錯,金滿堂窗外的青草柔嫩異常,又多汁液,董羚撲到地上,怎麼可能衣衫乾乾淨淨連個痕迹都沒有?可見他被人換了衣衫,為何要換衣服?這衣服如果不換,他是怎麼被運到花園裡去的,人人一看便知。」

「他是怎麼死的?」方多病瞪眼問。李蓮花快速地道:「董羚是在廚房中被弔死的。」

「廚房中弔死的?」方多病張口結舌,居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李蓮花你瘋了不成,哪裡有人會在廚房裡上吊?」

李蓮花搖頭,「他是在廚房裡被人制住,然後弔死。」花如雪沉吟,「廚房?廚房……」只聽方多病繼續嗤笑,「這廚房窗鎖都是壞的,連窗戶都關不好,怎麼可……」

花如雪突然一震,「窗鎖?」李蓮花指間窗鎖一晃,微笑著以鎖頭敲了敲桌面,鎖眼裡掉下來兩樣東西,跌在地上,叮噹一聲脆響。

翡翠齒梳!

斷了齒的翡翠齒梳,居然是插在這窗戶的鎖眼裡!

「那……那……」方多病目瞪口呆,「這是怎麼回事?」李蓮花彎腰拾起那兩個齒梳,輕輕擱在桌上,「這證明董羚曾經用翡翠梳子撬過窗鎖,為什麼呢?」

花如雪冷冷地道:「因為他被鎖在廚房之中!」

李蓮花笑得很愉快,「要把董羚騙入廚房容易得很,只需告訴他『泊藍人頭』藏在廚房某處,他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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