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碧窗有「鬼」殺人 六、奇怪的兇案

「其實一開始程總鏢頭把這件事告訴我的時候,我只知道這個故事太像有鬼,以至於是『太像有人在裝鬼』了。」李蓮花很愉快地微笑說,「而這個故事,鶴行鏢行、玉秋霜、玉城劍士、雲嬌……到最後能活下來的人只有雲嬌一個,所以她和玉秋霜之死一定有些關係……開始的時候我沒想到她裝鬼,也沒想過她殺人,只是她可能有些條件和別人不同,比如說應該知道些什麼,而大家都不知道。」

被從玉城牢房裡放出來的雲嬌默然,過了一會兒緩緩點了點頭。

「等到我上了玉城以後,發現第二件很奇怪的事。」

李蓮花說,「宗政公子告訴我,他是在玉秋霜死後第二天上的玉城。可是很奇怪,一則從袁州到昆崙山,即使是玉城劍士有日行八百里的駿馬,也走了半個多月才到達,他怎麼可能在得到消息之後『第二天』就到了昆崙山?」李蓮花微微一笑,「除非他本來就在山上,或者他在玉城附近。二則,聽到未婚妻遇害的消息,他竟從未到小棉客棧查看過,直接就上了崑崙,雖然說是擔心未來岳父母,但也有些不合情理。」

「你豈非也沒有去小棉客棧查看過?」花如雪陰森森地道,「你也很可疑。」

李蓮花回答:「我既然發現雲嬌的處境和別人不同,自然就會想到她可能說謊。如果雲嬌所說的關於玉秋霜當晚的情況全都不予考慮的話,」他微笑說,「那麼很容易得出結論:玉秋霜本來就在貨箱里。」

卜承海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花如雪也點了點頭。

「既然玉秋霜很可能本來就在貨箱里,那她就不是在小棉客棧死的。」李蓮花嘆了口氣,「如此,我去小棉客棧幹什麼?」

卜承海又點了點頭。花如雪跟他一起點了點頭。

「所以宗政明珠有些可疑。」李蓮花繼續說,「但我又怎麼知道他不去小棉客棧是不是因為和我一樣的理由……但還有一個人比他更可疑。」

「誰?」

李蓮花一笑,看了玉穆藍一眼,「玉城主。」

卜承海和花如雪都是一怔,「玉穆藍?」

「玉秋霜的屍身帶回之後,是玉穆藍放火焚燒,以至於難以辨認。」李蓮花緩緩地道,「難道不是毀屍——滅跡——嗎?何況他裝瘋裝了大半個月,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那為什麼這個人是兇手?」花如雪指著宗政明珠的鼻子,「你又怎麼知道玉穆藍在裝瘋而不是真的瘋?」

「因為我又突然發現玉穆藍絕對不可能殺死玉秋霜。」李蓮花嘆了第二口氣,「我差點就以為玉穆藍是兇手了,但當我和玉家夫婦一起吃飯的時候突然發現,原來玉穆藍原姓蒲,而不是姓玉。」

「那很重要嗎?」卜承海問。

「很重要。蒲穆藍是一位不會武功的落魄書生,到二十幾歲才入贅玉家練習武功。」李蓮花說,「他沒有從小練就的根基,不可能練成上層武功,習武之人你我都很清楚。玉秋霜是被人震斷腸子,腹內出血而死,所以要以劈空掌力凌空震死玉秋霜,他是做不到的。」

「有道理。」花如雪點了點頭。

「但是他在裝瘋。」李蓮花瞪眼說,「我幾乎以為他真的瘋了,所以我用銀針去刺他的眼睛。」

「用銀針去刺他的眼睛?」花如雪奇道,「幹什麼?」

「就算是一條小蟲,你用銀針去刺它的眼睛它也是會避開的,那是動物的自然反應。」李蓮花說,「何況玉穆藍只是瘋了,還不是瞎了。但是我刺他的眼睛他一點反應也沒有,證明他在裝瘋。」

玉穆藍一怔,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奇異,似喜似悲,似哭似笑。

「但我還是懷疑他說不定得了一種不怕瞎眼的瘋病,所以我給他喝了一種葯湯。」李蓮花微笑,「一種妙不可言的葯湯,喝了幾天以後,我就知道玉穆藍的的確確在裝瘋。」

「什麼葯湯如此好使?」花如雪開始對這個年輕人感興趣起來了。

「一大堆我不認識的雜草泡成的水。」李蓮花回答,「如果喝下去了,十有八九會腹瀉或者嘔吐、中毒什麼的。」他微笑得很文雅,很值得信任的模樣,「沒有瘋的人是不會把它喝下去的,沒有喝下去就會把它潑掉——而潑掉以後,那些清水泡過的草籽很快發芽,在玉穆藍和玉紅燭房間的窗外,最近就長著這麼一撮六種雜草幼苗混在一起的草叢,有趣得很。」

玉穆藍露出了極其驚訝的神色。李蓮花很和氣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玉穆藍一旦是在裝瘋,就證明玉秋霜之死和他脫不了干係,即使人也不是他殺的,但是他的心中一定藏著虧心事。就在我想不通宗政明珠和玉穆藍究竟誰更可疑的時候,我又發現,玉夫人也很奇怪。」他微笑地看了玉紅燭一眼,「玉夫人幾次三番要引導我懷疑兇手便是雲嬌,而女兒死後,她似乎不怎麼悲傷,最奇怪的是她為什麼不把玉秋霜埋了,而要把她放在冰棺里?而且,以她精明強幹的為人,居然會相信鬼魅殺人一說,李蓮花實在難以理解。玉穆藍在裝瘋,難道他真能在同居二十多年的妻子面前不露破綻地裝瘋裝這麼久?尤其以銀針刺眼之後,我不信玉夫人看不出他在裝瘋,玉夫人似乎也有些可疑。」

卜承海頷首,「有道理。」

「雲嬌和玉穆藍都和真相有關,玉夫人和宗政明珠也都可疑,我必須繞回頭想玉秋霜是怎麼死的。」李蓮花緩緩地說,「她是被劈空掌力震死的,屍體卻被裝入貨箱,托鏢出走。既然雲嬌在托鏢路上遇到了程雲鶴一行,那麼她定然和托鏢有關。碧窗鬼影在客棧和玉城都出現了,除了雲嬌,別人不可能在這兩個地方都製造鬼影,所以她知道運走屍體的全部過程。」頓了一頓,他繼續說,「小棉客棧發生的事完全是兇手找『鬼』替罪的一場鬧劇,指揮這一幕的是雲嬌,可是她為什麼要裝神弄鬼?」李蓮花微微一笑,「還有玉穆藍為什麼要縱火焚屍?又殺死全部劍士?他們沒有殺人,卻做了掩蓋罪行的事,我猜測……他們以為自己殺人了。」

「以為?」花如雪大出意料之外,「以為自己殺人?有這種事?」

「我發現玉秋霜是被掌力震死的時候,雲嬌很驚訝。」李蓮花說,「玉城裡練成劈空掌力能震死玉秋霜的人很多,但是為何有人要她死?我實在想不出來她死了對誰有好處,沒有好處的事,怎會有人去做?砸爛一個花瓶對誰都沒有好處,但這種事似乎常常有人在做,那就是不小心的時候。」

花如雪笑了出來,「你是說——玉秋霜之死純屬誤殺?」

「玉秋霜只在城內活動,劍士練功之處修在城外,沒有召喚他們不會進入城內。丫鬟僕人武功都不高,既然別無旁人,那麼能誤殺玉秋霜的人,不過常在玉家來往的幾個人而已。」李蓮花微笑,「宗政公子、玉夫人、玉穆藍、雲嬌。既然玉穆藍和雲嬌都沒有劈空掌的修為,那麼兇手只可能是宗政公子和玉夫人之一,或者他們兩個都是。」他的視線停留在玉紅燭身上,「但這個時候,就會發現事情很奇怪。」

花如雪和卜承海都是嘿嘿一笑。他們都是老江湖了,一聽便知是哪裡不對。果然,李蓮花接下去說:「這四個人的組合很奇怪,玉穆藍和玉夫人竟然是分開的,玉穆藍和雲嬌是一組,玉夫人和宗政明珠是一組。玉穆藍和雲嬌相互協作,而玉夫人掩護宗政明珠,為什麼?」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玉穆藍和玉紅燭兩人的臉色都很蒼白,雲嬌的臉色更蒼白,蒼白得近乎像是她立刻就會死一般,宗政明珠臉上突然有淚流了下來。李蓮花很無奈地各自看了這四人一眼,嘆了口氣,「我記得剛到玉城,第一次為玉穆藍看病的時候,有人曾經在門外的花園裡窺探,還在走廊上留下了一個腳印,玉夫人說那是雲嬌,是嗎?」

雲嬌像木偶一般僵硬了很久,最終點了點頭,她臉上也有淚流了下來。

「那證明你很關心玉穆藍。」李蓮花柔聲說。

雲嬌閉起眼睛,又點了點頭。

「你甚至願意為這件事死,為這件事殺人——即使人不是他殺的,他卻難以解釋為什麼他要運走屍體。」李蓮花溫柔地說,他對著女子說話都很溫柔、文雅得很,「你愛他?」

玉紅燭和宗政明珠都是一怔,露出了極其錯愕驚訝的表情。只見雲嬌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又點了點頭。

李蓮花的視線轉到宗政明珠臉上,很無奈地笑了笑,「玉大小姐行走江湖,相識的朋友果然都是人中龍鳳,宗政公子英俊瀟洒、風度翩翩,雲姑娘溫柔賢惠、體貼細心,只可惜……是太優秀了些吧?玉城主正當盛年,玉夫人美艷無雙,只怕比年方十八的小姑娘勝過多多。」

宗政明珠的臉色慘白如死。李蓮花頓了一頓,又說道:「想通了這層關係,就明白玉秋霜為什麼會死。玉秋霜的致命傷是小腹中掌,她為何會小腹中掌,這位置對於劈空掌而言未免太低了,縱觀玉城樓宇,只有城主卧房之外,有一圈白玉欄杆圍起的花廊,往左連接一棟空屋,往右連接玉秋霜的房間……」他緩緩地說,語氣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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