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水妖

從ATM機上面提出了一筆錢,范啟澤打車去了城裡最大的花鳥市場。他想起了那個算命先生的話,現在他打算去放生一尾魚,不管有沒有用,至少要試一試。現在的情況有點難以預料,如果警察查出汽車是自己的話,就算自己長滿一百張嘴也沒法解釋清楚。

要是放生一條魚就能解決事情的話,那就太好,范啟澤的理性告訴他這不大可能,但是一種即將溺死的心態又讓他亟不可待地衝進了市場。

選好一尾錦鯉,坐上計程車,對師傅說道:「西山,昌定河。」

這一路上范啟澤死死地抱著裝有錦鯉的魚缸,幾乎快將水捂熱了,直到下了車,依然還是在一種慌亂的心態下。

昌定河的不系舟算是城市裡面有名的景點,這是一個不大的河灣,卻聚集了無數條色彩斑斕的錦鯉,這也是近百年來的善男信女們懷著和范啟澤一樣不安的心情和祈求放生在這裡面的,而這裡每天還會有人來餵食,大清早的,石舫下面像是著了火一樣涌動著無數紅色和金色的生靈。

范啟澤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將魚缸放在面前,卻並不急著將魚放下去,而是盯著出神,看著精靈般的錦鯉在魚缸中轉動。

「要是你進了這個塘里算是得了自由,那就保佑我也能夠逃脫這一切吧。」

說完這一串奇怪的祈禱,范啟澤將魚缸直接丟進了水裡,水面咚一聲晃動著漣漪,然後那條錦鯉慢悠悠地浮上水面,像是作別一樣,讓范啟澤心頭一暖,莫非還真有靈性這麼一說?

錦鯉晃動著尾巴,在水裡適應一樣轉了兩圈,然後猛地一激水,往那群搶食的鯉魚游去,可剛剛轉向,就如同被電擊一樣,側身浮在水面上,一動也不動了。

范啟澤連忙靠上前去,趴在岸邊,順手摸了條枝條想將它撥弄正了,可那條錦鯉抽動了幾下,完全翻了白肚皮,一點生機都沒有了。

范啟澤徒勞地劃著樹枝想將魚撈過來,但是那條錦鯉確確實實死了,一動也不動地浮在水面上,范啟澤心也和那條魚一樣僵硬得不行,這算什麼?求平安也不行嗎?

范啟澤垂頭喪氣地坐在草地上,手中拿著枝條,傻了一樣擊打著水面,看著那條錦鯉翻著難看的白肚皮一點點順水流動,可是在水面下好像有什麼東西悄悄浮現,白花花的,像是一條巨大的鯉魚。

這讓范啟澤有點好奇,仔細看著那個巨大的東西出來,那像是水底裡面的一大塊玉石,在清晨的陽光照耀下顯得非常顯眼,透明的一樣,在綠色的水中散發著誘人的光芒。

范啟澤繼續看著,可是由於隔得稍微有點遠,他不得不趴在岸上,仔細觀察這個他認為可能為自己帶來好運的兆頭。

沒準真的是條大鯉魚,自己可從來沒有見過有這麼大的錦鯉,如果要養在家裡,起碼要雙人床那麼大一個魚缸才能勉強放下。

那條所謂的白色大鯉魚慢慢往上浮,也慢慢地往范啟澤這邊靠著,這種速度幾乎讓范啟澤等得心急,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這條大魚的身影,可是在足夠靠近的時候,他驚呆了,那條大魚像是一個人,因為他隱約看到了兩個渾圓而白皙的乳房,隨後就是平坦的腹部,最後一顆精緻頭顱也慢慢顯現出來。

她的頭髮像是水草一樣在水中蕩漾著,眼睛緊閉,用一種漂浮的狀態在水中躺著,腿部沉在下面,看上去更像是一場恐怖的花樣游泳。

范啟澤連忙往後退,不過他還來不及丟掉手中撥弄錦鯉的枝條,而在這個時候,那個女人猛地睜開了眼睛,在幽綠的水中看著范啟澤,然後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那個枝條。

就一下,范啟澤被拖進了水中,這是最冷的時候,雖然不是嚴寒的北方,可也有一些冰碴子結在水邊草上,水裡更是寒冷透骨,范啟澤在進入水裡的一剎那,完全的喪失了任何抵抗,手腳就是像是從冷凍庫中拿出的雞爪一樣,蜷縮在一起,耳中開始鳴叫,在綠色的水中慢慢下沉,看著陽光一點點的在水面消失。

他想到了冰河,那個水下修行的聖鬥士。可范啟澤並不能在這樣的寒冷水中找到自己的媽媽或者看見任何東西,現在他只能等死,范啟澤不想在這個時候想到這種荒誕的東西,可是他更加不想記起那個夢,在芨芨灘的河裡被水妖引誘的夢。

但是事實就是自己甚至連那個女人是什麼樣子還沒有看清,就這樣被她拖下了水,而且現在她很可能還在拉著自己的領子,往更深的地方游去。

這可如何是好?范啟澤徒勞地划動了自己的手臂,他好像聽到了水面上有人在喊叫著有人落水了,可這大冷的天,誰能做這個雷鋒呢?

漸漸的,他閉上了眼,不再看上面投下來的光柱。

等到再睜眼的時候,范啟澤詫異的看著四周,這是他一天內第二次被人圍觀,這樣未免有點太過殘忍,在自己好無知覺的情況下,被無數人盯著看了兩次!

范啟澤身上披著厚厚的被褥,旁邊還點了個大功率的電爐子,一個看上去像是公園看門老頭的人遞過一瓶二鍋頭,不知道是嘲笑還是安慰地說道:「來,小夥子,不管是有什麼想不開,還是冷得難受,都要先喝一口!」

范啟澤有點發愣,並沒有接酒,而是將被子捂得更加緊,身邊傳來一個女聲,說道:「他不喝,我喝!」

老頭興奮地將酒遞去旁邊,隨後人群爆發出一陣鬨笑聲,其中也有那個女聲,十分清脆,還有幾分豪放。

范啟澤扭頭一看,傻了眼,她怎麼會在這裡?

老頭將酒瓶再次遞給范啟澤,並且說就是她救了范啟澤一命,那女人對著范啟澤笑了一下,一如那天遇到時候的一樣,深邃得讓范啟澤有點摸不著頭腦,出於救命之恩,范啟澤問起女人的名字。

女人笑出了聲,笑聲好像一個漩渦一樣,將范啟澤帶回一個不能準確記住年份的日子,但是日子很清楚——12月24日,一個北方城市飄著雪的夜晚,那時候范啟澤只是個大學生,過著混沌的日子。

在這幾個月前,他認識了一個女孩,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她天使一樣出現,帶著一點兒樸素的雀斑以及一雙明亮如星的雙眼,在范啟澤面前清風一般划過。

當她在和食堂師傅爭論到底自己打的是土豆片是炒肉還是土豆片炒青椒的時候,范啟澤上前幫腔,使大師傅不得不將勺子再次從菜盆中搜索一遍,然後他們就在一起吃了這頓晚飯,那一次范啟澤破天荒地剩了飯菜。

於是後面他們就常常一起吃飯,然後他們在平安夜的那一天在雪地上第一次說起了關於愛的話題。那天那個女孩就是那麼笑的。

這實在有點模糊,可是范啟澤還是記起了這個聲音。

女人歪著脖子看看范啟澤,她好像也有點驚奇,大聲說道:「怎麼是你,你不認識我了嗎?」

范啟澤木然地搖搖頭,又點點頭,這不能確定,因為這個笑聲的主人不像對面這個人,她太過漂亮了。

那個女孩並沒有這般風采,即使眼睛也和這個女人一樣大而動人,可應該沒有一個有著迷人曲線的鼻子,也沒有兩抹精美的眉毛,這也就是為什麼范啟澤當年稱她為柴火妞的原因。

「我是蘭汶啊!」

女人用毛巾仔細擦了擦頭髮,再次露出一個笑容,讓范啟澤呆住了,蘭汶?柴火妞?不可思議的事情,女大十八變可以理解,但是這個全然就是變形金剛類型的!

「柴火妞兒!你去了韓國嗎?」

蘭汶伸手打了范啟澤一下,讓他不要瞎說,人總是會變的,不用這麼大驚小怪。范啟澤搖搖頭,還是懷疑這人是不是當初在雪地裡面相互獻出初吻的對象。

一番烘烤之後,兩人走出了公園管理處,蘭汶朝手裡哈著氣,問范啟澤:「你在這個城市嗎?」

「我來之前跟你說過啊,我會來這裡……」

話沒有說完就停下了,這裡有一段兩人都不想提及的事情,於是默契的沒有說下去,范啟澤換了話題,調笑著說:「什麼時候改行做雷鋒了啊?這有點不像你的風格啊。」

「得了吧,我要是知道那下面是你,我才不冒險去救你呢!」

范啟澤尷尬地笑笑,鄭重的感謝了蘭汶的救命之恩,然後就要走掉,他想起來翼翼的事情,現在來看,自己對任何女性來說都是致命的毒藥,這無關自己的魅力,而是自己黑漆漆的天靈蓋,誰招上誰死。

看到范啟澤要走,蘭汶有點不快的意思,對著他喊道:「難道你就不打算請我吃頓飯作為回報嗎?」

范啟澤轉過身,沒回答,這時候必須得硬下心腸,他不想再出現什麼事情了。

「就吃土豆片炒肉吧,我知道有一家,做得特別像我們學校的食堂的味兒。」

范啟澤停下腳步,轉頭說道:「那可就真夠難吃的了。」

「走吧,不會吃窮你的。」

蘭汶坐在這家極為簡陋的飯館角落,卻如同耀眼的明燈一樣,招來整個店裡所有男人的目光,但是坐在她對面的范啟澤卻像是死魚一樣,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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