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噩夢

回家以後,林孟一臉鐵青地坐在搖椅上,見林涵回來,連忙問道:「你看出什麼了,怎麼帶他來這裡?」

林涵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自己能力不夠只是看出他像是著了什麼道,血腥味道挺重,沒有好事。

林孟沒了茶壺,心頭痒痒地像是少了什麼,林涵的說法又讓他心火上升,這個小子要是再不努力,黑家就得後繼無人了。

手上四處找找,操過一條大毛竹水煙點燃了呼嚕呼嚕吸起來,吸了幾口,開始教訓兒子:「你知道我們黑家為什麼要背井離鄉出來嗎?當年在濮市水面上,幾個不曉得我們的本事,要不是一時技不如人,怎麼會跑來這裡!想當年……」

林涵腦子一片空白,老爹又開始痛訴革命家史了,這話快聽得耳朵長老繭了,按照經驗,再過幾分鐘,才能進入正題。

「你啊,不務正業,成天瞎跑,也不見有什麼好的!唉,黑家差不多了啊!」

聽到這個片尾曲,林涵從剛才的神遊中轉過神來,想知道實際性的問題。

「那個人是沾上了惡咒,具體是什麼我一時不清楚,這種巫咒像是我們那邊的手法,不過卻並不是直接對他,可從味道上來說,險惡之極。」

林涵被老爹這幾句話唬得後背雞皮疙瘩直長,范啟澤怎麼會沾上這種東西?

「你從來就是看不起我的那些玩意,總想著做什麼福爾毛絲,真是要不得!」

「總之,你離他遠點,他指望不上你,你也別指望能幫上他什麼。就這樣,明天你別去上那個什麼班了,留在家!」

「那為什麼要讓他找心理醫生啊?」

「這個和讓得了癌症的人喝止痛藥一樣,至少不會崩潰。」

林孟死命地吸著煙,沒再發話,林涵看了看窩在一角的長絨棉,過去撫摸著它的毛,呆坐在一邊,一時間,黑家小院一片安靜,單剩下長絨棉有點委屈的哼哼聲。

范啟澤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頭頂亮白的天花板像是電影銀幕一樣,反覆演著那條血跡斑斑的小巷還有舞池中那個魅影一樣的女子。

范啟澤側過身子,開始數羊,到987隻的時候,終於睡著了。

在夢裡,發現自己站在空蕩蕩的河床上,不過水已經漫過了那些枯黃的草地,波浪輕撫著自己的身子,河風撥弄著自己的頭髮,微妙地轉動,圍繞在自己身旁。

遠處的鐵路橋上站著一個身穿白紗的新娘——明敏,在鐵路上輕巧地跳躍,歡笑傳了兩公里送到范啟澤的耳中。

這樣就挺好,結婚也挺好,不是嗎?

可夢境總是不甚完美,河中出現了那個妖艷的女子,慢慢地露出水面,水妖一般赤裸著身體,白晃晃地立在不遠處,唇上的色彩還是那麼鮮艷,漂亮的眼睛讓整條河水的波光都黯然失色。

她站在水的中央,露出笑容,小指勾著,讓范啟澤靠近。范啟澤緩緩走過去,牽上了她的手,一同沉入水中,在水中絢爛的光線下,女人牽著他的手,作出一個刺殺的動作,刺向自己的胸口。

女人胸前湧出鮮血,染紅了大片河水,那雙眼睛瞬間變成了灰白,詭異地看著范啟澤。就這樣糾結著,往深處沉下去,而明敏在遠處驚呼著,卻無能為力地看著范啟澤沉入水底,不見了蹤影。

范啟澤突然驚醒,猛地坐起來,大口的吸著氣,自己像是真的剛從水中出來一樣,全身已經被汗浸透了。

而後,范啟澤看了一晚上的電視購物廣告,一直撐到天亮。

到了醫院,心理醫生草草地問了一些情況,然後迫不及待地讓范啟澤睡上躺椅,開始催眠工作,他也想知道,那個不見了的八小時,到底出了點什麼事情。

「你可以更加放鬆……」

一番說辭,讓范啟澤慢慢撤去心防,進入到未知的意識世界中,醫生打開錄音筆,開始發問。

這一次,催眠效果並不好,乃至醫生並沒有收范啟澤的錢,面色鐵青地,匆匆打發他走了。

范啟澤沒有得到任何解釋,只是拿到了催眠後的錄音碟,悻悻地離開診所,趕在午餐前回到了辦公室,林涵今天遵照父命沒有來上班,偌大的房間又只有一個人。

倒騰了半天,范啟澤才算接好了音箱,準備播放一陣吱呀過後,開始了醫生溫柔如水一樣的聲音……

林涵又開始了百無聊賴的生活,沒有活做,也不想研習老爹的那些玩意兒,於是乾脆曠工呆在家裡院中,長絨棉也懶得動彈,趴在林涵腳下,享受著上午的溫暖陽光。

葡萄架下面投下無數斑駁的光影,眯著眼睛什麼也不幹大概也算是種享受吧,至少比范啟澤這個傢伙好得多。

「不知道他看醫生看得怎麼樣了,還真是有意思。」

電話響起,林涵接過來卻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女聲,那邊焦急地對著林涵說了一通話。

具體內容是什麼林涵居然沒有聽懂,不過卻在話筒這頭忙不迭地點頭,像是單純地為了聽著她的話語。

最後一句是——來GOV公司樓下吧,我在那裡等你。

這一句挺清晰的,林涵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帶著長絨棉來到車前的時候,林涵才恍然醒來一樣:

「我怎麼這麼聽她的話,真是奇怪。」

說歸說,林涵還是開車前往GOV公司大樓,一路上怎麼也想不起她之前在說什麼,不過這種感覺並不壞。

明敏還是坐在花壇上,還是打扮得像個小麻花,看到林涵那輛出類拔萃的老爺車開過來,連忙迎了過去。

然後又輕車熟路地打開門,坐上副駕駛位子,自來熟地跟后座的長絨棉打招呼。

「什麼事?剛才我信號不好,有點聽不清楚。」的確,是信號不好,不過是林涵腦袋裡面的天線搭錯了路。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還是遲到了半天?」

「呃,我這個上班時間控制得比較寬鬆,沒事的。說,什麼事情?」

明敏將那段林涵自認為是信號不好的時候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意思大概是:讓林涵帶她上去找范啟澤,門口保安不讓她進。

林涵板起臉來,心想這姑娘怎麼還念叨著范啟澤,只可惜了范哥哥:一是本無情義,二是自身難保。

「這樣吧,剛好范啟澤有話讓我帶給你,一句是『對不起,是他有毛病。』還有一句是『讓她不用等我了。』」

明敏低下頭,睫毛快速閃動著,看來快要哭了,林涵連忙翻找紙巾,用來代替安慰的話。

她小聲地抽涕著,像是在盡量控制,林涵手拿著紙巾盒,靜靜不語,長絨棉識相地跟著發出嗚咽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林涵這時候心頭倒有一絲高興。

明敏一聲不吭地下了車,朝著長絨棉擺了擺手,獨自走掉了。

林涵正要開車追過去,卻被猛地玻璃敲擊聲嚇了一跳。

原來范啟澤突然從樓里跑了出來,整個臉上泛著青色,走到大廳前看到林涵的車頓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撲了過去,用力地拍著車窗。

林涵眼見著明敏越走越遠,而這一頭的范啟澤卻在驚慌失措地拍打車窗,於是只好搖下玻璃。長絨棉大聲地嗥叫起來,沒等林涵止住,范啟澤已經打開門,滿頭虛汗地坐上來。

「怎麼了,心理醫生看得如何?」

「你這裡有沒有CD機?我來讓你聽聽如何。」

范啟澤說話的音調有點失准,像是快速過電的收音機。他的手哆嗦地將那張光碟拿出去,塞進CD機裡面。

一陣卡碟的聲響後,傳來心理醫生特有的四平八穩的聲音:你是不是感覺到自己的眼皮不再聽你的控制……

「這沒什麼啊?」林涵看了看明敏消失的方向,對這個錄音一點也提不起興趣。

「繼續聽,繼續聽!」

錄音繼續放著,一陣平靜之後,喇叭裡面傳來一陣嘶吼聲,像是在用聲帶彈撥強力和弦,這一聲突如其來的聲音差點讓林涵扭斷了脖子,而長絨棉開始全力大吼起來。

那種扭曲的聲音繼續延長著,宛若是將要吃人的野獸一樣,含混著喉嚨中的水聲,全然不能聽出在說些什麼。

和著長絨棉憤怒的叫聲,那小小的吉普車裡面的聲音讓人耳朵幾乎將要失靈了。

「這是你的聲音嗎?」林涵難以想像怎麼用嘴發出這種聲音,像是失去了控制的殭屍一樣,他扭小音量,看著在一旁失神的范啟澤。

范啟澤蠕動了一下嘴唇,喃喃說道:「下面還有,下面還有。」

一會兒吼聲消失了,錄音帶中隱約還出現醫生驚慌失措的聲音,在詢問范啟澤有沒有事,錄音發出一聲聲響,那一刻像是掉到了地上。而這裡不知道從哪兒加進了一些鑼鼓點,一種不加任何修飾的鑼鼓聲響。

咚咚咚、鏘鏘鏘,像是有著固定的拍子,平穩地演奏著,而後速度緩緩地加快,最後融成一塊,那是一片歡樂的氛圍,其中隱約好像還有女人吟唱。

哼哼著模糊的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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